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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大观园

      第二天一早,王夫人和宝钗说完话后,因见无人在室,遂唤周瑞家的来问前日园中搜检的事可有结果,周瑞家的已经和凤姐商议妥当,并没有隐瞒一个字,都告诉了王夫人

    王夫人听了又惊又怒,但也觉得难做,司棋是迎春的人,说到底就是大房的人,就算她再得势,也不能随便动她,既然这事邢夫人也掺了一脚,倒不如打发人去回她,看她做何打算.

    周瑞家的道“我们早已经派人去问了,那边太太只说那王善保家多事,打了几个嘴巴,如今她也装病在家,不肯出头了,不如直接把司棋带过去,连人带赃的,看她们怎么个了结法,再指个丫头来,岂不省事?”

    王夫人想了一想说“这倒也是,快办了这件,再办咱家的那些妖。”

    迎春房里从昨天晚上就没人再睡了,绣橘给了那两个婆子一些钱叫他们拿去吃酒,并承诺自己会帮她们看着司棋,让她们明天早上再来交接,那两个婆子听她这么说自是千恩万谢地去了。

    终于,一直保持着沉默着的司棋仿佛终于回魂一般,开口道“怎么,事情还顺利吧?”

    绣橘点了点头,“你宽心点,有不通的关节,我和小姐都会帮你想办法的,只是,你到家后要暂且忍忍你娘的暴脾气了,你那家的动作不能很快。”

    司棋被她严肃地语气逗笑了“我一年半载都等得,还差那几天不成?倒是你,还没想起当初卖你的那拐子吗?”

    只见她肩头一耸,无奈道“多早的事了,现在叫我如何记得,我只听说她住在城西,右脸有个碗大的疤,人家都叫她疤娘的。”

    司棋也只能宽慰她道“你也别担心,我会帮你找她的。”说着又闻到里间传来刺鼻的味道,司棋捂着鼻子道“姑娘还没把那个做好吗?”

    绣橘回道“正一层一层地上糊呢,四五百两的蚕丝都烧了,只往那糊呢,姑娘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这东西也敢做得出来。”

    司棋也道“谁说不是呢,钱也不知使了多少,对了,你那日做得那个弩枪试了吗?”

    绣橘笑道“阿弥陀佛,可是老天保佑,竟和姑娘要的距离分毫不差呢,我刚跟她用那个弩枪配上你那里怡红院的亭廊,又快又准,到现在那里还有一个洞呢!”

    她俩话音刚落,迎春就满头大汗地从屋里出来了,她直起身,侧手在腰上,活象一个倒着的茶壶,手上明黄色的帕子没风度地甩着,“可累死我了,谢天谢地,我终于赶上做完了,司棋,我已经把那东西放在你箱柙底下,用麻袋装了的,到时候你千万小心收好了。”

    司棋应了,正要开口,就见那两个婆子奔滚了进来,却是周瑞家的会齐几个媳妇先到房里来了,见迎春,弯腰笑道“二姑娘,太太们说了,司棋大了,连日她娘求了太太,太太已赏她娘配人,今日叫她出去,另挑好的与姑娘使。”

    说着就命司棋打点走路,迎春听了也不做反应,用手就掐了司棋一下,司棋心里一跳,知道要开始演戏了,因哭道“姑娘好狠心,哄了我半日,如今怎么连半句话都没有了?”

    周瑞家的等说道“你还要姑娘留你不成?便留下,你也难见园里的人了。依我们的好话,快快收了样子,倒是人不知鬼不觉得去,大家体面些”

    迎春含泪似又不舍之意,也只道“我知道你干了什么大不是,我还十分说情留下,这说去就去的,自然也不只你一个,想这园里凡大的都要去呢。依我说,将来终有一散,不如你各人去罢。”

    司棋无法,只能含泪与迎春磕头,和众姊妹告别,于是周瑞家的人等带了司棋出了院门,又命两个婆子将司棋所有的东西都与她拿着,走没几步,就看到绣橘从后面赶来,给了她一个小包裹,说着大抵珍重的话,两人难舍,又不觉痛哭了一场,周瑞家的不住催促,司棋只得散了家去了

    回到家,司棋母亲倚在门旁抓着一把瓜子吃着,斜眼看她,啐道“你如今越发地大了,这等龌龊事也干得,连我的脸也丢光了!”

    司棋气的脸都青了,但她记得自家姑娘的话,也知道不能和她硬抗,只一味地低头哭,她母亲见她这样便以为她自己也悔悟了,叹了口气,跺脚又骂起了潘又安“那起小王八蛋子,真真一个没良心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人也没影了,倒要女孩子替他顶着....”

    见司棋压没理她,自己骂着也无趣,半天也就鸣金收工了,司棋透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回到了房间,她8岁入府,对自己的房间却是不熟悉,如今方回来,不禁心生感慨。

    打开绣橘后面递给她的包裹,却是迎春因不放心自己写的一些安慰的信,和交待一些事项,还叮嘱她到时候如何用暗号传信,里面还有九百多两银子,是买完庄子和一些杂物剩下的,说是让她打点用的,她眼里一热,心下决定一定要办好姑娘交待的事,不辜负她的期望。

    自司棋走后,王夫人开始整治宝玉房里的一群丫环,又打发了几个有争端戏子去庵里做姑子,家里变故诸多,大观园里**飞狗跳,人人自危。

    这日她正心烦意乱,又有邢夫人遣人来知会,说是明日要接迎春家去住两日,已备人家相看,倒是没说什么就应了,心下也烦起探春的亲事来了

    迎春和绣橘一方面不断地为后面的事做准备,另一方面也留心打探着司棋的消息,那日司棋回去,她爹娘少不得为她的亲事烦愁,且不说他们反对她和潘又安在一起,就是他们现在有心把她许配给他,那小子也没影啊,于是,王善保家的只好托了个相熟的婆子,让在家里相看有没有适合的小子,这样配了也就算了,他们也不指望她能光耀门楣了。

    今个王善保家的在桌上吃着饭,司棋母亲问起了这件事,她又骂骂咧咧地囔起来“我们家的闺女不比外面地强十倍,那几家人竟然排揎起我来,说如今是我们求着他们,也要看看他们地脸色,这聘礼也不肯多出,我说要不是我们家姑娘出了这种事,要配个爷也是使得的....”

    司棋母亲看了她一眼,道“如今她年龄也大了,再经不起耽搁的,拣个好的也就算了。”

    砰!却是司棋听不下去,摔碗而去了,她躲到房里关上了门,暗自垂泪,回家这几天这种话也没少听,只是到底觉得难受,一个是她的外婆,一个是她的母亲,却比外人还能刻薄她,想到又安,她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滚落,那人也不知死哪去了,这些天也没个消息,早该知道自己已经出来了才是,莫不是他负了自己?司棋的脑子一团乱,也没个头绪,只倒头躺在床上,默默流着泪

    不知过了多久,司棋迷迷糊糊地起身,准备出去透个气,就看到家里突然多了几个朱红的椴木箱子,爹爹和外婆在那里心花怒放地清点着什么,她整顿心情,好奇道“这是哪家的东西?怎么放在这?”

    王善保家的搂着她笑道“我的好姑娘,你也不知道几世修的福气,江浙那里有个庄子的总管,千里迢迢地送了聘礼说要娶你哩”

    司棋一惊,只觉肝胆俱裂,脸色惨白,抓着她外婆的手半天不能言语,好半天才缓了过来,颤抖着问道“这....可都是真的?”

    王善保家的以为她高兴地说不出话来,笑道“东西我都点过,这事啊比珍珠还真,等你到了那里就是管家娘了,如何不比在这强上许多!”

    司棋听了悲愤交加,不知自己该怎么反应,只一口气没上不来,眼前阵阵发黑,挣扎了半天,却悲哀地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心一凉,仿佛天旋地转,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司棋母亲连忙扶住她,又是拍口又是掐人中的好半天才让她缓过来,气急道“你这死心眼的丫头,难道如今你还想着他!”说罢扶她床上躺着去了,司棋已经连泪都流不出来了,只在呆呆地坐在那里想着,这世间果然有缘分这种东西吧,我和他难道不是有缘无份,他纵是来了我也赶不上,可叹我们还都做着梦,到底敌不过老天爷的捉弄!

    司棋顿觉生无可恋,万念俱灰,只想着把剩下的事办好,就了了自己的一生,她这辈子到底是误了“叽咕---”一阵阵鹧鸪声传来,司棋挣扎着泪眼望去,只见自家花园隐隐有人影在那里晃动,她低头叹息似的“这会子来了又有什么用呢?”看家里人没注意,找了个由头就出去了

    来到松子树的后面,潘又安果在那里等着,见她来就上前笑道“怎么才来,我等了许久。”司棋又气又恨,一袖子甩到了他的脸上,哭骂道“你现在来干嘛?看着我嫁给别人吗?”

    潘又安被扇得一愣“没可能啊?我已经托媒人说好了啊”

    司棋纠着他的耳朵道“如何没可能,聘礼都下了,两大箱呢,说是一个江浙的总管,我如何诓你!”

    耳朵被纠得生疼,潘又安倒是终于听明白,赶紧求饶道“唉呦!我的姑,耳朵快给你拧掉了,求您抬抬手,暂且放开我,那不都是小子我耍的把戏么!”

    “什么....你耍的把戏?快快给我道来!”司棋一听这里有门道,就松开手催他快说

    潘又安拍了拍脑袋,恍然醒悟道“对了,这事我倒忘了给你说了,那个求亲的人其实就是我啊,我想你父母一定恨极了我,是断断不肯答应我俩的亲事的,干脆就随便编了个名头来求亲了,哪知咱的岳父大人满口答应了!”

    司棋一听,知道真相,啐道“你这个死人!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先说说,倒让我白担心流泪!”说着泄愤似的狠命打了他几下

    潘又安也不在意,只搂着她笑道“你原为这生气,可不是我的错么,前日要忙的事那么多,谁曾想竟忘了和你说了”

    两人久别初见,不免搂搂抱抱一番,末了,司棋道“那我可呆在家里等着嫁给你这混球了,只是有件事要求你办了。”

    潘又安笑道“好人儿,你只管说,别说一件,就是一万件我也替你办得!”

    司棋正靠着他,没好气地道“我的事还要劳你心么,这事却是关于绣橘妹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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