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公子多情 良兮惨遭棍刑(二)
良兮这一生最佩服的莫过于行侠仗义而又不留姓名的女侠。此时能在死前一见,也算是了却她一大心愿,让她能安心离去……可事实并非如此,良兮忍着剧痛,挺了过来。
自那日之后,良兮原本舒适安逸的小日子就被打破了。她原本喝酒打发的时光全换成依依呀呀的呻吟时刻。而后,良兮才慢慢得知对她施棍刑的原来是府衙的一个捕头,难怪力气不小排场那么大。可怜牢头好似将良兮受刑的责任都背负在身上,对良兮更加百依百顺,要啥给啥,天寒地冻的,从家里面搬了棉衣棉被过来硬是让良兮换上,但牢头最强硬的便是拒绝给她酒喝,原因之对伤口不好。
不喝便不喝,本来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牢头自己又是个十足的酒鬼,隔着几铁栏在外面对她喝酒,怎教良兮能安心养伤。
“牢头,酒!”
“咕咚——不行。”
“牢头大哥。”
又饮下一大口:“咕咚——我去给你倒碗水……”
“我要喝酒。”良兮舔了舔嘴唇,哄骗道,“要是能喝醉就能忘掉身上的伤痛了,多好。”
“可是我从没见你醉过。”
“我这回铁定醉倒,人受伤之后最容易喝醉了,快给我。”
牢头摇摇头:“不行,我发过誓的,再给你酒喝我就一辈子讨不到媳妇。”
呀?这笨牢头至于那么认真嘛,还发这么恶毒的誓!
“好呀,好呀,我要是千杯不醉就嫁了你,做你媳妇。”这个糖衣弹够实了吧,那她只要喝下999杯仍不醉就可以了。
牢头犹犹豫豫地:“这个那个……”怎么看怎么像是不愿意的小媳妇样。
良兮顿时来气了,她怎么说也是秀色可餐,竟然连小小牢头都那么勉强!“还犹豫什么啊!本姑娘都拿出献身神了!”
“哎——”轻轻一叹,“吾家娘子莫非是忘了怎么进牢的了,需不需要为夫提醒下?”
“诶?”怎么那么像是魂不散的白杨的声音,良兮后背一凉,“杨公子……”
鹅黄色的长衫曳地而前:“娘子唤为夫有何事?”
哪有叫你,明明是你自己冒出来我再叫你的好吧?良兮翻了翻白眼:“你怎么来的那么是时候,每次……都……恩?”
白杨发出声色婉转的一笑,狭小的牢房里便回旋起他的轻笑:“都是良兮最想为夫的时候吗?”
“呃,是是是。”自从上次牢头说白杨在外头站了很久之后,良兮每天都会想到下一次与良兮见面的情形会是怎样。她曾一度幻想她被无罪释放的那日天气晴朗,鸟语花香……牢门前围着一群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当她站出来的时候众人一齐鞠躬,毕恭毕敬地喊着:“您出来了。”
虽然这个桥段很狗血很可耻,简直就是迎接黑帮老大出狱的情形,但怀揣梦想的良兮仍然止不住去想。
尤其是然后……
白杨被众人压着走上来,双手高举着那只玉镯子,口中直嚷嚷着“我错了。”这时候良兮才趾高气扬地走过去训他一顿,质问他为什么关他进牢房,再跟他“分道扬镳”。
可惜……
原来牢头早就眼尖看到白杨进来了,难怪不敢噤声。
良兮自从得知上次白杨在牢门外站了很久看她和辰矣聊天,她就不敢再抱这样的幻想了。
白杨风采翩翩,举止优雅,便是牢房的晦气也好似畏惧他,不敢沾染到他一丝一毫,他嘴角一扯,扯出一个别致的笑容来:“良兮很怕为夫?”
怕……他们夫妻都不是一般人啊,遇到他们良兮都只有退避三舍的命啊。
“你要说什么直接说,不用走那么近,我听得到。”
“良兮是因为镯子而被关押在这里。既然想当我的小妾,怎么还能去嫁给别人做媳妇呢?”
“这个……”果然这个也被他听到了哈……看吧,她就知道会这样。
“为夫本想再过两天就让府衙大人把你给放了,如今看来你还是挺享受牢狱生活的,那为夫就成全你吧。”
什么,成全,她还要继续被关押多久啊,这鬼地方,指不定哪日又被人棍刑呢,不可能次次都有女侠来救她吧,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不不要啊!”良兮急得差点咬断舌头。
白杨转了个身,独独把潇洒的背影留给她:“哎呀良兮呀,这事还是为夫说了算!”
“啊……夫君……啊不……杨公子,你咋就不能手下留情放过我呢?”
白杨回头,蛊惑地一笑:“良兮确定要跟我讲情?”
“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反正又没欠他的。
白杨故作可惜地一叹:“诶,可惜你没资格,因为你还没进我白府的门,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要怎样?”
“如果良兮是我的小妾,就是杀人放火也不会进这里。”
“所以……然后……”良兮不断地退后,退后,直至背磕到了墙。
白杨猛地跨出一大步,好似整个人都贴着她,紧接着再朝她暧昧地眨了眨眼,醉人的嗓音充满蛊惑地笑道:“良兮呀,你只要点个头我便立马差人去置办婚事,不出三日你就能躺在太阳底下……喝酒了……”
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威逼利诱啊,可怜她良兮仅仅是血之躯,能抵挡多久?
不过,挡下一次算一次。
良兮如噩梦中惊醒,猛然摇头:“不。”
“哼!”白杨方才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他的翩然的身影也很快不见。
良兮叹了一口舒心的气:“诶,好险。差点就抵不住诱惑答应他了。”如今白杨走了,而她能做的也只是一边抚平心中的惊骇一边喘气。
旁侧的牢头大哥急忙慰藉道:“幸好你没有答应他,其实你很快就能出狱了。”
诶?这怎么说?良兮以迷茫的目光注释着他。
“今早那位辰公子去见过府衙大人了。”
“那也不一定就能释放我吧。”良兮表情懊恼,这城里谁都能惹,唯独白杨不能惹,而她偏偏与白杨纠结。
“不,只要能见到府衙大人,所求之事就成了一半了。”看得出牢头是真心替她高兴,“所以你定能很快出去的。”
良兮眉开眼笑:“借您吉言。”
辰矣啊辰矣,你也和白杨一样是听到她在这被无辜殴打才赶过来的吧,但千万要成功地救她出去,别扼杀了她此时唯一的盼头。
不知道青婶怎么样了,有没有想她,不管怎么说青婶都是她来到异时空见到的第一个人,所以无端端地总是当做亲人那般想起她,尤其是见了那个女侠以后,思亲的情绪愈加严重。
第二日。
良兮一睁眼就见到一双直溜溜的眼睛专注无比地盯着她的脸看。
白杨!
这般致的眼睛,良兮不作他想就知道此人是白杨。亦真亦幻,似正似邪,永远带着三分诚恳七分狡黠,一如他的品难以琢磨。
“考虑得如何?”
良兮一头雾水:“什么?”
白杨正色道:“装糊涂是不能放你出去的。”
呃……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装糊涂居然当场就被揪出来了。良兮笑:“可是我怎么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应该采取你的建议。”
白杨挑眉,满不在乎道:“怎么说?”
“做你的……小妾,我觉得不适合。”良兮特意把“小妾”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白杨将声音的分贝提高,硬生生扯过良兮的耳朵附在旁边:“不做我的小妾!莫非良兮有第二人选?”
啊啊啊……他的理解能力到哪里去了?良兮没好气道:“你觉得呢!”
“牢头!”白杨明亮的眼里映出一道锋利的寒光,“进来!”
“小的在。”牢头怯怯地往良兮身后靠了靠,不忘向良兮投去充满埋怨的一眼。
白杨他该不会以为牢头就是她的“第二人选”吧?
果然,白杨冷冷地朝他笑道:“你在这里也干了不少年数了吧。听说你因公职在身至今尚未娶妻,本少爷现在决定赐你一门亲事,条件是你要辞去这里的职务,你说可好?”
恶寒……良兮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敢情娶了她就得下岗,到时候两夫妻要一起挨饿,那谁乐意啊!
果然,牢头颤颤巍巍地拜地,道:“其实家中老母早已给小的已经订好亲了,只等小的回去就能成亲。”
牢头啊牢头,你就这点出息吗,难怪干了这么多年一把年纪了也只是个牢头,跟白杨比,你的道行差太多了,人家还没威吓呢,你就穷哆嗦。
转眼,白杨一副笑脸迎对懊恼的良兮:“良兮还没说你心仪的对象是谁?”
“你你你……”个杀千刀的!良兮说不下去了,再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当面对白杨说这话吧。
白杨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眼底尽是笑意:“这就对了,以后不需要为夫的提醒,良兮也要记得今日所说的,而且都要这么说。”
白杨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踏着欢快的步子离去。
像这样的早晨一连三日,到第四日,良兮实在不敢任意睁开眼,她其实早醒了,却因为怕白杨的逼迫而哆嗦着,微微睁开一条缝。虽然只是一条小缝,良兮见到眼前景象的时候却震惊了。
寒的地牢里,背对着她的床站了一个人,列杆的窗口透进一缕缕清晨的光辉,柔和地铺在他颀长的身上,也勾勒出他俊美的轮廓。
竟是是许久未见的辰矣,同样白衣胜雪却感觉到他清瘦了许多。
尤其是……
良兮嘻嘻一笑,走近前去抚了抚他削尖的鄂下,学着白杨的风流样子,调侃道:“辰公子,安好啊?”
辰矣似被她的举止吓了一跳,别在两侧的手立马收回,两条清秀的眉毛一拧:“劳烦姑娘挂心,在下安好。”
良兮头冒黑线,随口一问罢了,哪有挂心不挂心之说:“呃,难怪有空来我这里玩。”
“辰某是来……”
良兮想到他去见了府衙大人,便急着话:“你见到府衙大人了吗?”
“恩,在下……”
辰矣还没讲完,良兮又兴奋起来,喜地手舞足蹈:“那那那府衙大人怎么说?”
辰矣无奈地笑道:“我正是要说这个,你能不能先别那么着急说话?”
良兮把眼一瞪:“你快说呀……成心急死人啊?”
“在下既然进来了,也就是说你已经安全了。”辰矣好脾气地兜了个圈子。
“真的?太好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辰矣笑:“你还关心这个?能出去就先出去吧,这里的气委实重了些,对姑娘家来说实在不宜久留。”
“切,谁还说这里地处偏僻,是修身养的好地方呢!”
“良兮的记好,正是在下所言。”
“哼哼。”
总算回归到在里面梦寐以求的青天白日之下,此时再来一杯意式卡布其诺或者拿铁就更妙不可言了。
“呵呵……”
“良兮在笑什么?”
不好,想着想着竟然笑出来了。良兮赶紧一抹嘴角的口水,回头望向救命恩人,即见辰矣一脸璀璨的笑容。弯起的眼睛仿佛两颗嵌入的黑色玛瑙,又像深邃不可窥探的潭水,让良兮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去跟着他的眼眸流转。他的轻衫白衣并不如白杨的冗杂显眼,却更有倾城绝世的清朗,遥遥独立之风骚。
良兮不敢接近这个模样的他,总有天涯海角的距离感,但他的温和尔雅又让她无从拒绝。
“良兮,良兮!”
“呃,你叫我呢?”
“不如,辰某送姑娘回家吧。”
良兮点头点得如**啄米:“好啊,好啊!”
这么个好男人兼免费的保镖,有何拒绝之礼?
“哎,大庭广众的,说话也没个遮拦,好似夫妻似的。”
良兮背后传来如此刻薄的一声,透露着厌恶和幸灾乐祸的情绪,让辰矣也禁不住停下步子回身望去。
竟然是宣裴,她挽着高高的流云髻,着各式各样的金银簪子,另有两颗指甲般大小的翡翠作为耳追,一切都比上回在白府见时更繁杂,显然是经过仔细打扮才出来的。
可这些在良兮看来都不是重点,她的发髻太沉重,许是来时车马的颠簸致使发缕散乱,此时在良兮看来更像是座鸟巢般不足一瞥,重点是宣裴并非独自专程赶来迎她出狱的,身旁站着一直拧眉不语的白杨。看他那表情,活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虽然出狱了,但许是良兮多年来一心为善而导致的,好像被冤枉受了惩罚之后就真觉得是自己犯了错,不知怎得,良兮竟然心怀愧疚地将笑脸去贴白杨的冷漠:“嘿嘿,杨公子早,早啊。”
白杨不语。他虽没有出口骂她什么,但依女人的直觉,良兮知道他此刻定在腹中诽了她数千百回,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连万年历上都还不能显示的子孙后代。
辰矣上次帮她解围:“杨公子也来这,可真巧。”
白杨别着手扬起头自然目中无人:“不巧,我是特地过来的。”这话听着就是故意气人的,急于摆明跟你有缘的小小关系。
辰矣依旧如没有听出他话里的不善,微笑道:“杨公子带着家眷前来官府,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府衙大人商谈,那我等便先告退了。”
良兮听着如获大赦,喜道:“小的告退。”
白杨面色一僵,终于,他一改往常玩世不恭的态度,怒火忍无可忍地爆发了:“等等!安良兮你给我留下!”
记忆里,这是白杨第一次连名带姓直呼她的名字,其中可见他的火气必似烈焰高涨,良兮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杨公子有何赐教?”
“你可知女子要守妇道!《女诫》的第二条是什么知道吗?”
“不知道。”
“你竟敢顶撞我!”
“我,真的……”不知道啊……良兮无语,她对这方面又没有过研究,否则,在现代她也不会做人“小三”了,哪里知道诚实知礼却更让白杨火冒三丈。
“小的不敢,只是小的并没有违反女诫哪一条,辰公子,你说对吧?”搬救兵,这招比较好用,何况辰矣和白杨之间因为有业务关系,两方还算客气,肯定不会因为小小一个她就反目。
辰矣望了望拼命朝他使眼色的良兮,柔和一笑。
有地位的人跟她这般小人物真就不是一个档次啊,随意的一个微笑就能肯定一切。
好似不愿意在气势上输给辰矣,白杨迅速恢复常态,大笑道:“哈哈哈……我也相信良兮,因为良兮肯定记得几日前在牢内说的话,对吗?”
说的什么话?良兮眨巴着无辜的眼睛使劲回想。
“良兮还没说你心仪的对象是谁?”
“你你你……”
“这就对了,以后不需要为夫的提醒,良兮也要记得今日所说的,而且都要这么说。”
不是吧,没把话说完也是她人生中严重的失误!“我那话还没说完,我其实是想说你是一个……”
“什么?”白杨不满地斜了她一眼。
气若游丝:“杀,杀千刀的……”
……
四周立时安静下来。
辰矣面色依旧未改,宣裴仍是一脸高傲地盯着她看,良兮却失去勇气去对望白杨。
有权有势的白杨背景深厚得简直就是整个城镇的王法,随时一句话就能剥夺她的命。
半晌,“什么意思?”
“欸?”良兮一愣,向白杨看去。
淋着清晨的光辉,歪着头做思考状的白杨丝毫没有盛气凌人的作势,对她展现出不加掩饰的纯良一面。
原来是语言不通,难怪没有听到白杨盛怒的“杀”!
“意思是……”
编成什么比较说得通呢?良兮又作一次苦苦冥思。
宣裴嘟囔道:“夫君,她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不不不!”良兮急忙摆手,她算是想清楚了,强行忤逆白杨不会有好下场,而她也本不想那么早死,“小的是觉得杨公子有为官之相,面向生得好,今后行仕途之路定然有大作为。”
一番马屁把白杨拍得直乐呵:“哈哈哈,良兮什么时候研习了占卦?”
“呵呵,呵呵,只是女人的凭直觉罢了。”
“哼,说的好听,这跟你的心仪对象有什么关系?”
“呃,那个……”良兮绞尽脑汁,要把两者联系到一起,还要讨人欢心并不容易,“小的想做官太太。”
不知道有没有说清楚,但白杨肯定是听明白了:“是吗,可你以前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天哪,忘了考虑原来的良兮对此是抱什么态度的。
“人是会变的嘛。”
“恩。”白杨笑,“你确实很善变。”
终于见到白杨眉开眼笑,良兮深深舒了口气,正以为事情就此了解的时候,宣裴却不痛不痒地告诉她一个噩耗:“良兮,府衙说了,虽然减免你的牢狱之期但由于案情证据确凿,仍要罚你……”
良兮心凉了半截:“罚什么?”
“贴告示!”也不知道宣裴什么时候、从哪里拿来的一大叠白底黑字的告示,统统不留情面地甩在良兮脸上,“啪——”
对着这一叠纸目瞪口呆,沉重的压力让良兮整个人都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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