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le.26
周六上午,十点整。
“我到了!”乐意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接受屈可可的遥控指挥,前往临近的饭店。
前几天,她被老父电召回家,连续接受了多场马克思列宁主义教育后,充分而完整的检讨了自己近阶段肆意妄为的辞职行为;并立下保证书,以后绝不再犯,以实际行动杜绝此番欺上瞒下的作风滋长。如此,她总算得以特赦回到s市。
重回这里的第一个外交活动,就是冒名顶替屈可可参加相亲宴。那个一再改期的神秘男主角终于要闪亮登场了,乐意也在屈可可的威下,换上了新买的黄底小碎花雪纺连衣裙,染黑的披肩发松松绾了个发髻,略施脂粉,好好拾掇了一番。
在闹市区的小巷中穿行了许久,她寻到了目标建筑物。矗立在眼前的显然是座三十年代的洋房,天蓝色的外墙,红色的哥特式小尖顶,一砖一瓦都像是从古老的历史中穿越而来。扶着致的雕花铁栏步入室内,面向大堂有个古董喇叭花状留声机,后头宽大的玻璃窗上挂了暗红色天鹅绒罗马帘,窗下一组花布沙发,满眼皆是低调的奢华。
看到乐意入内,有服务人员上前礼貌询问:“小姐,请问你有预约吗?”
回神过来,她点头,“是,屈小姐!”
“请跟我来!”服务人员微笑点头,引着她踏上原色木质旋转阶梯。从楼梯上方望去,楼顶最高处布置了一盏水晶吊灯,错落有致的泪滴状水晶依序从高到低排列,顺着楼梯的弧度分布。行走其间,沿途有璀璨光影折出来,分外梦幻迷离。
眼前的一幕让乐意恍惚想起了昨夜,朦胧的路灯下,润物无声的细雨将暴露在伞外的部分全部濡湿。她收了伞,取出纸巾在超市门口擦拭。
抬头之际,看到祁昊撑着伞,笑说:“乐意。”
“祁昊!”意外的看到他,她自是满脸惊愕。
下一秒,注意力被抓到自己衣角的一双小手引去。低头,望进一双漂亮清澈的黑眸。她记得这个孩子,叫做祁麟。
带着自认为最和善的笑,乐意对着孩子摆手示意,“你好!”
“抱歉,他……”祁昊似是想解释什么。
乐意伸手轻祁麟柔软的黑发,“我知道,没关系!”
祁昊微微有些怔住,续而漾开一抹浅笑,“你怎么会知道?”
“不久前我们在街上见过面了!”说话间,祁麟小小的身子整个贴了上来,乐意怕手中的雨伞弄湿他,尽力抬手远离。
“小麟,过来!”祁昊轻叱。
孩子益发揪紧了乐意的衣角,白皙的小脸上浮起一层惶急的嫣红,我见犹怜。母大发的乐意遂一手揽了他,朝祁昊道:“你凶他干嘛!”
他只得一声叹息,顺势接过了她举得远远的雨伞,“很抱歉,我对这孩子疏于管教,也没有母亲在身边看着,被我爸妈宠得没规矩了!”
“小孩子只要肯听话就好,别太苛责了!”双手得空,眼看祁麟额际的薄汗湿透了额发,她又掏出纸巾为他细细擦拭。孩子紧绷的脸部表情因此缓缓松懈,唇角上扬,笑开了一张漂亮的小脸。
祁昊站在旁边,突兀的出声:“谢谢!”
她不解,“呃?!”
他伸手轻揉孩子的头,解释道:“小麟很久没这样笑了!”
话音刚落,祁麟突然拉了父亲的手,又扯了扯乐意的衣角,做出个往外走的动作。她疑惑的看向祁昊,他轻咳了下,一手拉住儿子的小手,有些不自在道:“明晚,你有空吗?”
明晚,就是今晚。
小祁麟的生日,她答应了要陪他切生日蛋糕。也就是说吃完了中午这一顿,晚上还有得吃。没事偷着乐是不太可能了,偷着胖还有点希望。乐意一边思忖,一边跟着服务员穿过古朴的木质走廊,在一扇红漆门前停下,门楣上用小篆写着“析木明”。
轻敲包厢门,服务员小声示意道:“方先生,屈小姐到了!”
方先生?!
乐意因这姓氏生疑,待服务员侧身让过,她迟疑的跨了进去。圆桌旁,早坐了一老一少两个人。她的视线却定定的落在那年轻的男人身上,口吃道:“方……方先生?!”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屈可可的相亲对象竟然会是方起歌。后者也未料到,这屈小姐竟找了乐意来代替。两个许久未见的人就这样面面相觑起来,但是方起歌究竟是见过些大场面的,在开始的震惊后,很快的回神,起身招呼道:“屈小姐吗?!请坐!”
碍于方博然这个老者在场,她虽然看到他眼里明显的促狭笑意,却因为这暗的见不得光的身份,不敢有任何对抗的言行展现,只讷讷的坐下。
少顷,一杯茶在自己面前放下,训练有素的服务员递过一本菜单。方起歌的声音再次穿透耳膜,“屈小姐想吃什么?”
方博然显然对儿子的这番言行状态颇为满意,频频向乐意投以赞许的目光。自中风过后,他的语言和行动机能已经大大退化,唯独那双眼睛,还保留着些许昔日的霸气。被他这样看着,乐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如果社会上全是他这样的老姜,现实将是何等辛辣?为了阻止这份恐惧蔓延,她无话找话得开口:“伯父身体还好吗?”
因为某些原因,方博然入院那天她也去了。是以,知道那日的紧急情况。但是方博然却浑然不觉,只当眼前这笑容乖巧的女孩是个心细如尘的姑娘,不像当下大多数女孩那般毛躁。
“好,好!”方博然含糊不清的答应,心下对她的印象分又加了不少。
乐意却在心里哀叹,天没降大任于我,照样苦我心志,劳我筋骨。
寒暄完后,回归吃饭的主题。眼见菜单上没有金额,乐意不自在的看了看方起歌。他正凑在方博然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几缕发丝落在眉际,略微有些孩子气。注意到她的视线,他抬头望过来,挑眉出声:“怎么了?”
闻言,方博然亦一脸关切的看过来。
所谓门槛,过去了便是门,过不去就成了槛。为了防止自己被这道槛绊得鼻青脸肿,她竖起菜单,挡住自己微微发烫的脸,笑弯了眼角,“呃,没事!”
方博然含糊不清的说了一番话,她耐心的听着,却只依稀听出几个字,“好吃”“多吃”“吃不完没事!”
虽然人以食为天,她也并不想日全食啊!
方起歌看着她眼中逐渐堆积的惊愕之色,忽而好心趋近,道:“走个过场而已,不用担心!”
他的声息在脸颊轻轻拂过,将她原本纷乱的心绪搅和吹的得益发纠结。
结束了午餐,方博然叫了司机上来扶着自己先行离开,将剩余的时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送走了老人,两人也顺势往外会所外走去。
沿途高大的梧桐绿树成荫,斑驳的光点在脚下铺了一地,延绵闪耀。走在安静的小巷中,方起歌背着手,转身朝她笑的一脸灿烂。
“屈小姐?!”
“……”她斜睨了他一眼,无从反驳,顺手将路旁围栏中透出的绿叶摘了几片下来泄愤。将手中的叶片撕碎后,嫌不解气,她脱口一句:“大头巨婴!”
他疑惑,“什么?”
乐意白了他一眼,“相亲还要父亲陪,不是婴儿是什么?”
方起歌但笑不语,今天这餐相亲宴,确实是方博然怕他中途变卦硬撑着病体陪同的。所以,她也没说错什么。
没听到他的答复,乐意一路踢着脚下的石子,有些懊悔道:“那个,还是要谢谢你的!”
“谢我什么?”他微笑,眼底似有浮光掠过。
乐意站定,仰头对上他,认真道:“谢谢你没有拆穿我。”
“这样啊!”他颔首,偏头想了下,眉头微微蹙起,“你们这出狸猫换太子唱了几回了?”
“今天是首演!”她坦白从宽。
方起歌似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下次就别再干了,今天你遇到的是我,要是别的男人……你们这样会出问题!”
乐意受教的直点头,她心下也对这种顶替的事情惴惴不安。很多事,不出则已,一出那绝对就是大事。
两个人又沿着小径走了一会,就进到了闹市区。望着街面上车来车往,乐意道:“最近好像有个电影上映!”
闻言,方起歌单手在裤袋里,偏头道:“你下午有事吗?没事的话一起去看!”
“我没工作,所以aa!”
对着她肃穆的眼眸,他含笑点头,“好!”
两人抵达电影院的时候,售票窗口上方的晶信息版显示,那场电影只有情侣座有剩余票源。方起歌遂问她:“怎么办?”
现代人太无聊了,居然周末都扎堆电影院来了。她在心底盘算了一下,痛道:“要不就算了!”
他单手支腮,望着信息版半晌,吐出一句:“其实也可以aa的!”
“确实可以aa,但是对半劈下来的价格可以供单人看两场电影。”
听了她的回答,方起歌笑不可抑,“那你就只付单人票,剩下的我来。就算你陪我演戏的回报!”
乐意看了看面前的方起歌,又望了望售票处大幅的电影海报,双眼放光的点头。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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