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
林平之回到住处,在床上转辗反侧,过了很久还没有睡意,就决定出去走走。沿着日常往峰顶的小路,林平之的思绪渐渐飘到梦里和岳灵珊在一起的日子。
前世的林平之在被一剑刺穿之后便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反复思量后他便假戏真做的与岳灵珊成亲,才在岳不群面前暂时保住了命。神功初成,大仇得报的一瞬间被毒瞎,狂怒之下迁怒于岳灵珊,而后就把岳不群的谋全部讲出,也许自己不该杀了她,但那令狐冲夫妇更无权因此把自己关入地牢。身在江湖,是非恩怨,没有谁是完全清白的,哪个手上没有人命?自己是对是错,怎么轮到那位杀人不咋眼,名下亡魂无数的魔教圣姑来裁决?还可笑的以主持正义为由,将自己彻底毁掉。她当真是为岳灵珊抱不平吗?想杀就杀想关就关,假惺惺的扮什么好人。拜个师父要杀自己,娶个妻子要处处算计,家被毁了,身体毁了,眼也瞎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还不放过我,禁锢我的自由,折断我的羽翼。令狐冲,你和岳不群一样,折磨完自己再装模作样的请医延药,做出大侠的样子给谁看,一对狗男女。林平之越想越偏悖,越想越气愤,一时之间只觉心中满是怨恨冤屈,拨出腰中长剑将辟邪剑法使了出来,越舞越快,眼中一片赤红……
林平之在醒来的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的石床上,洞内石桌、石椅齐全,桌上摆着笔墨纸砚,看起来倒像是有人常住的地方,洞口之处一个高瘦男子负手而立背对自己,月亮给他的长袍镀上了一层银白色光晕,这是一个经典的高人出场造型,,应该是个高人吧,林平之暗暗想着,真挫,一天当中晕倒两次,我穿越的其实是林妹妹吧。
“你醒了,心绪不稳,走火入魔,在想什么不平事,这么烂的武功居然也能被激得气血逆行?有个仁义博大闻名的‘君子’师父,你这个做徒弟的养气功夫怎么这么差。”
“晚辈刚刚加入华山派不久,别说养气这么有内涵武功没有学会,就连装模作样的入门功夫都还没有学到家。”林平之见对方话语之中对岳不群颇不客气,当下也懒得再装。
“哦?岳不群的弟子也会如此不敬师长?有趣,有趣。你刚刚有什么不痛快的,说出来让我痛快痛快。”高挑个子回身过来,语带笑意。
“你是什么人?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怎么独自住在这个山洞里?可是买不起房子吗?”
“哈哈哈,果然有趣,房子我倒是买得起,只是人上了年纪就爱念旧,只好每年过来住上一阵子才能安心。”
“哦,难忘的青葱岁月,你在思念着谁?”
“为什么一定要思人?难道我就不能只怀旧?”
“人只会对留下自己感情记忆的地方才会产生依恋,你说每年都要来住上一段时间,说明你对这里的记忆很珍惜,需要重温才能安心。这份感情这么深刻对象应该是人吧,难不成还能是因为洞外那棵树令你思念成狂,非得来住上一住,上一才能安心。”
“看来你的身体已经没事了,神头很足啊。”高瘦的中年人看着林平之。
“晚辈林平之多谢前辈的救命大恩,说来惭愧,晚辈之前因为想到惨死的家人,激愤难平之下走火入魔。晚辈无能,家仇未报还差点儿走火入魔,实在是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父母。林平之斗胆请前辈指点在下武功,如能报得灭门大仇,晚辈愿意肝脑涂地报答大恩。”林平之忽然起身跪倒在地。
高瘦中年人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就会是前辈高人?或许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哪?”
林平之抬起头看了那中年人一眼道:“晚辈险些走火入魔,却被前辈轻描淡写的救治了回来,晚辈能够这么快醒来,前辈不仅需要深厚的内力,更需要熟知华山派内功心法,可以快速梳理晚辈体内走岔的真气,晚辈斗胆猜测前辈是隐居华山的派中高人,还请前辈成全。”说完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高瘦男子听完林平之的这番话便笑了起来:“你倒是个机灵的小子,你先起来。”林平之迟疑的看了那人一眼,却没有马上起身。
“让你起来就起来,怎么还跟我倔上了。”中年人瞪了林平之一眼。
林平之忙又磕了个头道:“晚辈不敢,实在是因为晚辈身负大仇,乍一见门中前辈高人就激动的两腿发软,起不了身了。”
“罢了,罢了,你倒是一张利嘴,难怪故事讲得那么好。我又不是说不教你武功,而是有些话我想提前说说清楚。”中年人有些无奈道。
“前辈怎么知道?难道前辈每日午时都在思过崖附近?我怎么一直没有见过您?”林平之这才有些放心,起身问道。
远目望天,“我本是华山弟子,因为二十年前门派内出了一场大变故,我便远走他乡。只是年纪越大,越是思念旧地,当年的师兄们都留在这里了,我还是住得近些安心。从你开始讲故事那天我就开始听了,一听就听了半年,你那些奇思妙想的确彩,也不知道云师兄说的话算不算数,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应该也能听到这些故事,他该很欢喜吧。”中年人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此人正是隐藏boss风清扬,他天随意洒脱,素喜热闹,当年出了变故后便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年龄越长,功力越深,天下再没有能够让他驻足之物,近些年来因为感到寿元将尽,便常回华山,来到离师兄最近之处。思过崖离他的居所不远,以他可以感应方圆数十里动静的功力,林平之开的故事会自然会被他知晓,旁听了几个月的故事,他觉得心情大畅。
中年人又愉快的笑了起来:“你很不错,我也见过你练功,很聪慧,我的名字是风清扬,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以后会指点你一些剑法。”
“原来是风清扬太师叔”林平之抑制不住满脸的惊喜:“参见太师叔,太师叔能够教授弟子武功,实在是弟子的福气。”
“你听说过我?”风清扬有些惊讶。
“我以前听镖局里的叔叔说起过华山派有一位叫做风清扬的天才高人,剑法当世无敌,只是在华山高手一夕陨落后便隐居江湖了。”林平之心心念念的就是找到这位身怀绝世剑法的高人,学会他的独孤九剑,乍然之间如愿以偿,自然惊喜万分。
“想不到江湖中还留有我的名号。”风清扬低语道。
“太师叔剑法天下无双,只是不愿参与江湖纷争才隐居的,江湖中人对于绝世高手总是持有敬意的。我还记得当年提到您的大名时大家都露出的向往崇拜之色,晚辈何其幸运能得太师叔答许授业。”林平之认真说道。
“绝世高手!”风清扬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只是其中大有寂寞凄凉的味道:“我本来仗剑天涯,恣意妄为何等畅快,你道我为何久不出世,隐居在此。”
“还请太师叔为晚辈解惑。”林平之借口道。风清扬却答话,只是渡步至洞口望向星空。
“你也知道华山派高手一夕之间尽数丧命的事情吧。”
“是,晚辈听说是因为一场瘟疫造成了如此大祸。”
“瘟疫,瘟疫,几十位当世强者全部死于瘟疫。”风清扬低声笑了起来,他高瘦单薄的背影中让人感觉到一股绝望,凄楚之意。
“本来我是不愿意再施展剑技的,只是你小子说话做事很合老夫的心意,我既已答应传你武功自然要将这段往事分说清楚,你也好做到心中有数。此事要从华山派的来历说起,当年创立华山派的祖师爷是位剑仙。”
“剑仙?可是那种可以驾驭飞剑,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寿元极长的剑仙?”林平之目瞪口呆,一个开头就如此劲爆。
“不错,正是这种站立于世间之巅的剑仙,这是本门中极为隐秘之事每代掌门也不一定能够得知。传说他本是一位修仙门派的弟子,其所在门派因触怒上界而遭遇灭顶之灾,只有少数几人逃过此劫,而这位祖师爷便是其中之一。后来他隐姓埋名游历天下,晚年之时定居华山开门受徒,只是他教授并不是修仙之道,而是的普通剑术,坐化之前他留下了一部剑经,并定下了‘凡人弟子不得修炼的遗训’。虽然有这个遗训,但是谁也无法得知这句花的真正含义,历任保管经书的华山弟子自然都要研习参悟。据传这部剑经内容高深难懂,很多修炼法门更是匪夷所思,每人从中参悟的内容也各有不同,门派中逐渐分化出两个派别来,一派认为剑术招式为武道正途,另一派认为御气用剑才能无往不利,在两派之争日渐激烈。后来祖师爷留下的那部剑经在争斗中遗失,两派核心人物都认为在对方手中,于是争斗愈演愈烈。随着两派核心人物的陨落,剑经的秘密也随之消失,我也是在云师兄去世之前才知道的。”
林平之聚会神,生怕漏听了一个字,他万万没有想到华山派居然有如此来头,“剑仙”这种传说中的人物原来真的存在过,还留下了一个凡人门派。
“那个凡人弟子不得修炼的祖训如果是真的话,祖师爷的意思应该是指体质吧,据说修仙者都需要是特殊体质,万中无一,这是导致修仙门派消失的一大原因。”
风清扬停顿了一下:“很有可能,从听到你讲的《飘渺之旅》后,我就考虑过这个原因。你那些个故事虽然天马行空,不过却隐含道理,你故事中所讲的驱使飞剑伤人的法术很可能就是气宗‘以气御剑’宗旨的来历。不管你是从何处得知的这些传说故事,这都可以说明你和本门这个重大秘密有缘。”林平之从未想过几个故事便能换来一个惊天秘闻,可见冥冥之中自有缘法。
“那么几十年前派中高手一夕丧命的瘟疫其实只是气宗的一个圈套吧。”
“当年华山剑派何等风光,五岳主动来朝,哪里用得着发什么盟主令,可恨气宗为了一己之私,设局将我剑宗高手尽数诛杀。云师兄既然身怀剑仙的秘密,自也有些不同寻常的手段,临死发动杀招,将气宗设局之人全数击毙。等我赶到之时,云师兄只来得及将这个秘密说出来,便去了,临死之时迫我发誓不得寻仇为华山留下一脉。”风清扬讲到这里,忽然极轻的说了一句:“云师兄,我答许你的都做到了,你可还在等我?”这句话如此之轻,以至于林平之以为自己幻听了。
“太师叔可是担忧我学习剑宗武功会被我那个气宗师父知晓,惹来麻烦?”
“他自然不敢来见我,只是你自己要当心些,当年一战中他曾身受重伤险些丧命,虽然他整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却难保不会迁怒于你。”
“太师叔多虑了,师父他收我进门原本就有缘故,就是不为剑宗的武功,也总会因为他事。”林平之有些嘲讽的说道。
“可是因为你家传的剑谱吗?可惜林远图当年威震江湖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就此失传,若是你父亲学会其中三分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风清扬叹息道。
“这其中有些缘故,我是决计学不来那门剑法的了,何况还有太师叔传授剑法。”
“你想清楚了就好,难得和你投缘,你也不用再称呼我太师叔了,你师父叫我师叔祖,嘿嘿,我们以后平辈相交就好了。”风清扬说完自己很是得意了一会儿,林平之知道他讨厌岳不群,于是让自己反过来压他一辈,虽然不能宣扬出去,但还是挡不住风清扬自己开心。
风清扬本来就极为喜欢林平之,今夜两人交谈之后更觉亲近。风清扬觉得林平之随洒脱,见识不凡,林平之佩服风清扬武功高强,又毫无架子。一个刚睡了一觉,一个功力深厚,两人嬉笑肆骂,谈天说地,天南海北扯了一夜,到最后风清扬拍着林平之的肩膀叫林老弟,林平之就杆儿爬的喊风大哥。眼瞅着天就要亮了,两个人索决定看日出、吃早点。
林平之举步就往外走,被风清扬一把拎住后领带了出去。他这才发现,洞外直接就是百丈悬崖,离石洞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石阶,风清扬拎着他运功飞到石阶处,再一点脚借力往上窜去。林平之想,怪道风清扬隐居在华山无人知晓,这石洞如此隐蔽,出口直接就在绝壁之上。
两人到了峰顶,四周还是黑压压一片,不到片刻,天色微微发白,一抹橘色出现在远处地平线处,天空色彩逐渐开始变幻,由浅入深的红色系,一轮红日在瑞气千条中渐渐腾空升起,瞬间便光芒万丈。朝霞之下,绝顶之上,两人长身玉立目光悠远,长衫随风而舞,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走,下山吃咸鸭蛋去。”风清扬收回目光。
林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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