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灭
激情的热吻持续了很久,宝娘几乎在齐璟怀中化成了水,但最终,两人还是在关键时刻抑制了彼此心底的渴望。
毕竟,如今的情况,并不适合谈情说爱。
之后两天薛良善的情况开始急剧下降,时而昏昏沉沉,时而清醒着找宝娘说话,甚至出现过两次休克,大夫被安排暂时住进了薛家,时刻为薛老爷待命着。
自打宝娘向大伙儿宣布售卖田产的消息后,金山镇便沸腾了,各家各户都在议论这些事儿,有钱的筹钱摩拳擦掌,没钱的八卦看热闹,但薛良善的病情大伙儿也同样清楚,自然明白薛家不会在眼前便卖田产,何况齐大姑爷和杜管家已经平安回来了。
而薛家内部,却是整天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
自从齐璟那天归来起,李氏就彻底与宝娘撕破了脸,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秘密已被怀疑,或许是意识到薛良善撑不了多久,总而言之,李氏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蛮横霸道起来。
除了每天服侍薛良善之外,其余的时间再也未给宝娘好脸色,就连珍娘都被关在院子里,不许与宝娘接触。
而薛二叔那边,据说槐花打听说,二叔此时正在四处凑钱,估计是忙着在日后售卖田产时,一举夺个头筹吧!
这日下午,天气依然持续沉,乌云黑压压的压在天边,好像随时都会迎来狂风暴雨般。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闷热的气息,宝娘莫名有几分心绪不宁。
齐璟和杜管家去镇长家商量田产分割售卖等事宜,李氏在前院吩咐下人打扫院子,金氏和几个老资历的婆子依然守候在薛良善房间附近,以便于随时帮忙。
宝娘昨晚未睡好,那日淋雨让她着了凉,之后一直处于紧张忧伤的情绪中,以至于到现在还未完全痊愈。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边郁的云层,心底同样压抑。
突然一阵匆忙焦急地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随即方面猛地被打开,槐花喘着气泪流满面地冲进了房里,尖声道,“小、小姐,老爷,老爷走了——”
这句话就像一道闷雷砸在宝娘头上,她僵硬着坐起身,脑袋一阵晕眩,“槐花,你说什么?”
“刚才老爷房里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大夫和夫人手忙脚乱地进去伺候,不一会儿房里便传来夫人和金婶子等人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家里的小厮已经出去找姑爷和杜管家了,小姐,你快过去,快过去……”
槐花话还没说完,床上的人已经疯狂地跑了出去,连鞋子和外衣都没穿,槐花连忙拿起外套和鞋子跟在后面追去。
宝娘疯狂地朝大屋方向跑去,一路上,每个人脸上都是布满忧伤,天边划过一道闪电,照亮这些人的脸。宝娘的心也越来越冷、越掉越低,那一张张悲伤的脸在她心里开始变得面目可憎,她心底产生一股强烈的怨恨与恐惧。
“澎——”
一道滚雷在天边炸开,瓢泼般的暴雨仿佛终于冲破了束缚,从天上疯狂倾泻而下,冲过长长的走廊,终于进了大屋。
李氏和金婶等人悲恸的哭声,连番响起的滚雷,雨水冲刷地板的声音,所有声音仿佛变成了无声的画面,宝娘站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床上已经失去生息的老人。
“咚”双膝猛地跪地,她匍匐在地面,灼热的体在脸颊滑落,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她终于撕心裂肺地哭泣了出来,“爹……爹……”
**************
薛良善去世了。
他去世之前便为自己备好了上好的楠木棺材,杜松与一干亲戚乡友为他安排后事,齐璟陪着宝娘在薛良善棺材前守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最终身体支撑不住,被齐璟抱回了房。
第四天,薛良善在所有亲戚乡友们的沉痛悼念中,下葬了。
之后几天宝娘情绪一直很低落,齐璟看在眼里,只能默默地将她紧拥在怀里。薛良善的逝世让镇上乡亲们唏嘘不已,半个月前还在大伙儿面前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却已经沉眠在地底下,这让所有人都不由感叹生命的脆弱与无常。
薛良善一死,薛二叔便立即高调了起来,三天两头往薛家跑,一点也不怕惹闲话。
李氏对宝娘小两口一直是冷眼对待,饭在自己房里吃,就连小珍娘都禁止她再与宝娘接触。丫鬟佣人们则忙着看风向,而这天,镇长、乡绅和一些乡亲们终于再次找上了门来。
“不行!我绝不同意,你们要卖田产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闻风而来的李氏泼辣尖锐地冲入大厅,怨恨地瞪着宝娘,咄咄逼人。
宝娘手里拿着镇长送来的名单,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尽量掩饰心里的厌恶,“娘,消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现在镇长伯伯连有意向购买的人数都统计出来了,现在骑虎难下,难道你要我薛宝娘出尔反尔?”
“娘?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老爷留下的家产是为了保证我们薛家一家人以后的日子,你现在将这些田产卖掉,不是生生逼我和珍娘娘俩去死吗?”
宝娘冷冷一笑,“珍娘的那份我已经单独分出来了,二十亩最优质的良田,至于娘你嘛……爹死前说了,你还年轻,不要因为我薛家而耽误了你,你啊,以后还是重新找户人家嫁了吧。卖田产是爹爹的意思,娘,你要理论还是要死要活,有本事亲自跟爹去说啊?”
李氏闻言气得一阵抽气,脸色铁青,手指颤抖的指着宝娘,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
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老爷啊,你怎么就这样丢下我们娘俩去了呢?我的命好苦啊,嫁给你五年不到,就做了寡妇,如今这不孝女连我们娘俩最后的东西都要夺走,这本就是把我们娘俩往死里逼啊,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爷啊……”
镇长几人尴尬的站在一边,看到这副泼妇哭天抹泪的场景顿时十分窘迫,宝娘朝齐璟使了个眼色,将名单交到他手里,“各位叔伯乡亲,我薛家绝不会做言而无信的事,售卖田产从今天开始,一切事宜都由相公和杜管家决定!大家以后就不用来薛家找我了,有什么事情找杜管家或是相公,他们会处理。”
话刚落,杜松便朝大伙儿抱拳行了个礼,率先出了大厅,众人见状赶紧接二连三跟了出去。齐璟与宝娘相视一眼,叹了口气,也随即跟了过去。
李氏没想到自己一番声色俱佳的演戏竟然就这么被硬生生的忽视了,抹脸从地上爬起,羞恼与怨恨疯狂在心口厮长,她站在大厅中央疯狂地冲宝娘咆哮,“薛宝娘,我嫁到你薛家来这么多年,不仅服侍老爷,主持这家中大小事务,还为老爷生下来珍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是你娘,你这样对我,你难道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吗?”
宝娘一直坐在主位上没动,她早就想收拾李氏了,忍了多日没有出手,这个女人真是恬不知耻,居然还有脸在这里质问自己。
她讽刺地看了她一眼,“不错,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是娘啊,你连爹爹的亲兄弟也一并伺候了,是不是太辛苦劳累了?”
李氏身体猛地僵死,瞳孔扩大的极致,“你——你说什么?”说着飞快地看了四周,挥了挥袖子,“下去,你们通通都下去。”
待丫鬟佣人下去后,大厅内只剩下宝娘和李氏二人,宝娘靠在椅子上,索扯开天窗说亮话,“我的娘啊,你是认为自己做得足够保密,还是觉得别人都比你蠢?你跟我二叔在假山后面很欢愉吧?是不是欲`仙`欲`死?你以为大伙儿都是瞎子吗?”
几句话顿时让李氏面色惨白,血色顿失,她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尖声道,“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宝娘从位置上起身,缓缓走下阶梯,“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比我清楚。李氏,我明白的告诉你,除了留给珍娘的二十亩田,剩下的六百多亩我一定要卖掉。
当然,这宅子就留给你了,田产交易结束后,我会和阿璟以最快的时间搬出去。如果你安分知足一点,凭着那二十亩良田和私下扣下的银两足够和珍娘这辈子衣食无忧。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往来的,一看到你,我就作呕,一看到你,我就想到你背着我爹做的那些恶`心的事。
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要不然就找个本分的男人嫁了也不错,至于我二叔,如果你想珍娘这辈子快乐平安的成长,我劝你还是早点跟他断了这无耻肮`脏的关系!
娘,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着了凉?来人啊,扶我娘回房好好休息,请大夫过来看看……”
说完,冷哼着倪了李氏一眼,拂袖而去。
爹爹不在,她对薛家再无一丝留恋,这些东西留给她们又如何?
她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创造更加灿烂的未来!
况且……
她还有齐璟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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