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动摇
明殊不知道王翌怎地突然心情好了起来,不过倒是喂包子时乖了很多,正好省了不少的力气。正神游太虚之时,就听王翌嚷道,“喂!想什么呢!”
明殊一愣,马上回神道,“什么?”
王翌强忍住不满,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道,“我给你的纸条到底被谁拿去了?”
明殊蹙眉道,“我早上去家学的路上,正遇到六哥哥,他当时是偷偷把纸条塞给我的,然后我就把纸条放在了荷包里。不过后来听二姐姐说,那时好像就被人留意了去。后来课间休息的时候,大姐姐和二姐姐还过来看我,待我送走她们,回到座位的时候就看到李六娘表情有些古怪,等到下学的路上,二姐姐突然从地上捡起了我的荷包,不过当时事出突然,我也没看清那荷包是否是真的从地上捡起来的,后来听二姐姐的意思似乎是那人拿了我的荷包,放到了李六娘那里,然后二姐姐又把荷包拿了回来,单单留下了纸条。”
明殊一口气说完,正好对上了王翌若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怎么这么大意!”
明殊撇撇嘴道,“少爷您整蛊我不成,这会儿还冲我发脾气。”
王翌怒道,“你别以为这事情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明殊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王翌,心道没想到这小子心思却也不简单,不过他既然这么说定是已经明白了那暗中作梗之人,可是为何又不对自己挑明?是对自己不放心?还是说不得?
明殊此刻对那人的怀疑愈来愈甚,狐疑道,“你说后来李六娘睡倒在花圃中可是真的?”
王翌道,“真得不能再真!当真比真金还真!”
明殊诧异道,“她一个大家小姐,怎地身旁就没带个丫鬟?”
王翌听闻‘扑哧’一乐道,“我问你,若是你同我私会可是会带着丫鬟围观?”说着转眼见明殊脸颊微红,心情大好道,“她自己心中有鬼,哪里还好意思带丫鬟。不过这也正好,省得李家那几个臭丫头有事没事的总是缠着本少爷。”
明殊吐吐舌头,调笑道,“没想到五哥哥竟是此等风流人物。”
王翌鄙夷地哼了一声道,“她们看中的不过是我王家嫡出的身份罢了。”说着似有所指地看了眼明殊。
明殊白了眼王翌道,暗自嘀咕道,“这正说明她们眼光好,除了这个身份,你还有什么啊,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王翌虽然没听清明殊说什么,但仅凭她小脸上嫌恶的表情,心中也明白这丫头又在说自己的坏话了,正要发作,就见明殊突然想到什么好玩儿的似的,道,“那纸条怎地变成白纸了?”
王翌听闻此言,嘴角微微翘起道,“佛曰不可说!说不得!”
明殊没好气儿地白了一眼王翌道,“不说算了!谁稀罕啊!”
王翌眼珠一转道,“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偷偷告诉你。”
明殊不明所以,撇嘴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弄得多保密的样子。”不过仍旧好奇地把耳朵凑到王翌的嘴边。
王翌此刻正脸红心跳脖子,身为苏州府内的小霸王,虽没做过什么大恶,但小恶也做得不少,可却从未调戏过小丫头,不过自己媳妇嘛,天经地义!不算调戏。想到此刻王翌嘴角一勾,对着近在咫尺的粉嫩雪腮响亮骄傲地‘啵’了一口。霎时间芳香怡人,萦绕鼻端。
此种荒唐事情若是发生在地地道道的封建时代出品的女娃身上,必定会呆怔三刻,然后梨花带雨,一面哭诉小夫君轻薄,一面又心甜如蜜糖,此后更是百依百顺,无微不至,只盼情郎随妾意,白首不相离。
可无奈王翌命不好,碰上的是明殊。
“啊!要死了!”明殊霍地站起身来,她怎么就忘了这小霸王不是个好东西来着。明殊嫌恶地擦着王翌留在脸上的包子油与口水混合物,怒道,“你是猪啊!亲一口流这么多口水!”
王翌本在心中勾勒出明殊面颊嫣红、小鸟依人的模样,可听闻此话却正和了多情自被无情扰,不由也怒道,“我是你相公!亲一口能死啊!”
明殊瞪着王翌道,“还没拜堂呢!你别得意得太早!”
王翌甫听此言,也动了真气,从小到大谁又有谁敢在他的面前说一个‘不’字?!,又何况情之一事,很多时候并不是投桃报李,你多爱我一分,我便多爱你一分的缘法,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上赶着不是买卖,古往今来正如戏文里唱的一般,情乃是不知所起的乖张之物,此番对上王翌如此乖张之人,却也正是合拍。——送上门的不稀罕,不稀罕自己的反倒留了意去。就听他怒道“你既然定给了我,就是是我王翌的,拜没拜堂都是我王翌的!”
明殊见他蛮不讲理,也不想再搭理,拿起食盒便走,王翌见明殊突然要走,虽想着方才自己行文孟浪了些,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后悔,是以拉不下脸来,说句温软的好话,可也急道,“我还没吃完呢!”
明殊嫌恶道,“少吃点晚饭减肥!”说着便不再理睬,兀自出了祠堂。
王翌看着明殊远去的背影,到底没有在王家列祖列宗面前站起身来,仍旧保持跪的姿势,望着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十指紧握成拳。
绿荷见自家小姐一边狠狠地抹着腮帮子,一边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亦是不敢多嘴,只紧紧跟着明殊,想着快些回屋,才好方便说些体己的话。
明殊心中有气,脚下生风,暗中自是把王翌骂了个千八百遍,或许是骂得太专心,抑或是天色太暗,明殊一不留神,一个趔趄生生摔倒在地上,食盒散落在地上,剩余的几个包子也滚落了出来。
绿荷看明殊摔倒,赶忙上前道,“小姐,怎样了?疼不疼?”
明殊看着一地的狼藉,一股委屈之情不可遏地涌了出来,眼圈一红,心中竟是无比的凄凉,自己明明过得好好的,工作两年,薪水丰厚,同学会上高中时代暗恋的班草对自己表白,明明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却不明所以地被扔到这个鬼地方来,还要尊从么三从四德,以夫为纲,不时防范他人算计,分分秒秒看人脸色行事,真真是憋屈的人生时时刻刻都憋屈。
明殊自觉得鼻头酸酸的,眼圈红红的,内心被王翌那死小子搅得也似油烹一般,好吧是她矫情了,不过还没能达到让自己哭出来的份儿上,只是顺势坐在地上,不想起来。
绿荷看着自家小姐六神无主的样子,到委实吓得不轻,一边一个劲儿的想看看明殊到底伤到哪里了,一边一个劲儿地埋怨自己为何不陪着小姐。突然听见有脚步声走到进前,伴着一丝的惊讶,“阮妹妹?”
明殊飘摇的思绪,竟无端地被这一嗓子给叫了回来,抬眼望去,就见那人一袭青衫,在漫天星辉之下,竟如同月华般美好。
王冕看着明殊一副红红的眼眶,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明殊走来的方向以及一地的狼藉,忽而就明白了什么,随即俯下身来,如同大哥哥般轻抚明殊被搓得通红的小脸儿,宠溺道,“是谁欺负我们家阮妹妹了?报上名来,大哥哥替你报仇。”
明殊对王冕突然撞破自己的伤感颇为震惊,只觉得脸颊上的大手凉凉软软,好生舒服,不由心中一暖,自打穿越异世以来,除了王氏,这王冕待自己算是最为真诚的一个了。
王冕见明殊默然,也不恼,随手捡起一个尚未滚落到地上的包子,轻轻咬了一口,笑道,“阮妹妹做的吗?真好吃!”
明殊一愣,心道那包子此刻不知已经凉成什么样了,看那馅中的油水早已凝住,这人却是如享珍馐一般,还不忘记夸上自己一句,思及方才王翌种种,竟如同云泥之别,不觉心下忽而释然,虽然未来丈夫不怎样,但好在有王冕一般的兄长,王姒一般的姐妹,在这个古老守旧的年代,自己或许已经算得上是万幸了吧。于是不好意思地掸了掸膝盖上的尘土,缓缓起身道,“多谢大哥哥。”
王冕见明殊已无恙,不经意间竟都觉得四肢百骸都是无比的舒坦,不由笑道,“我送阮妹妹一程吧。”
明殊看着地上的食盒,有些不安道,“明殊哪敢有劳大哥哥。”
王冕似乎极懂得明殊心中所想,眨眨眼睛,竟露出副顽皮之态,惹得明殊一瞬的失神,就见王冕低头附在明殊耳畔,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明殊的脸颊,扰人得人心痒痒,“不瞒妹妹说,我也是偷偷去给翌哥儿送晚饭的。”说着努了努嘴,明殊举目瞧去,见王冕身后的小厮手中提着的竟也是食盒,不由得‘扑哧’一笑,竟如夜来香开,撩拨人心。
王冕眉眼弯弯,好似中大石落地,“阮妹妹终于笑了!”
明殊一愣,不由得又眼圈一红,没想到这人竟这般细心,感染着自己生怕再是一脸愁容让对方担心了去,随即马上又咧开小嘴,却奈何脸上的红眼圈尚未褪去,一时间一张小脸竟如同染缸一般。
王冕何等心,瞬间便明白了明殊的小心思,不由心思微动,很是自然地拉起明殊的小手,声音轻柔,如同夜风呢喃,“走啦!”
明殊紧握那人沁凉的手心,虽是前路漫漫,夜色幽深,然而此刻的心境竟好似如练的月光般,宁静且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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