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我嗫嚅道:「那个…我可不可以不去?既然由贵妃打理,不如索让她办千秋节好了,不必管我…」
气氛忽然一转,气压急降。
…怎麽了???
「妳说什麽!」
老大忽然在桌上重重一拍,瞪着我怒喝:「什麽叫作不必管妳!以往一向只有皇后才得这恩宠,妳居然...妳...妳...」口激烈地上下起伏,似乎气的说不出话来,拳头捏得紧紧的,青筋暴现。
我吓了一大跳,抬头看着老大,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的变换着,比圣诞节灯饰还要色彩缤纷,忙道:「我...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说该怎样就怎样吧!」不过就无聊一下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犯不着把他惹得如此火大。手忙脚乱地斟了杯茶,站起来蹭到他身边,双手奉茶,道:「烨儿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给你赔罪了。」老大眉头狠狠地皱着,额角青筋突跳,一直瞪着我不放,也不肯接过茶杯。如果视线可以实体化,我早就千疮百孔了。可怜我顶着这种视线,手又悬在半空不敢放下,却连自己犯了什麽错也不知道。
看他那一脸悲愤的样子,我实在搞不懂--这到底是什麽跟什麽了,那是什麽节日也好,我参加与否又有什麽大不了的?既不是太后跟他的生日,孝庄的百日祭又早过了...难道是盂兰节祭祖?可是这种活动就不应该只有女人参加吧!一大堆女人聚集的,肯定就是那种吃喝玩乐的场合,他都说了贵妃妹妹会主理,我应该只不过去摆个样子而已...刚才他说是以前只有皇后会做,难道这是面子工程,非得由我去不可,我不去就削了他的面子?
看他这麽火大,似乎就是那回事。
「烨儿...你当我没说过吧,我去就是了。」我再放低姿态,低声道:「我本来只是…呃…觉得荡千秋没什麽好玩…」总要找个藉口的,难道还直说是「我不想拉皮条」吗?
老大闻言表情一愣:「…荡千秋?」
我硬着头皮答道:「夏天荡千秋应该很凉快,难怪大家想玩…」
他眯着眼,手肘撑在桌上,食指抚着嘴唇,盯着我好一会,才道:「过来。」我如言向他靠过去,他拿掉我手上杯子,伸臂把我抱坐在腿上,问道:「妳以为千秋节是何事?」
看他一洗刚才激愤的样子,换了一脸似笑非笑,我知道自己一定摆了乌龙,嗫嚅道:「…不是一起荡千秋的节日吗?」
他脸颊抽抽地瞪着我半晌,忽然噗的一声,搂着我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不停拍着旁边的桌子。看他这个样子,我大大松一口气,腹诽:「果然是喜怒不定的小四他爹,喜怒不定的祖宗!」同时又非常郁闷:「到底那劳什子千秋节是干吗的?」
看老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知道自己肯定是丢人现眼了。我有点面红,讪讪问道:「到底千秋节是什麽啊?」
「佳佳,妳该罚!」说着一掌打在我…屁股上,啪的一声非常清脆,在这种静夜中更是响亮。
非礼啊!!!
我吓得啊的一声惊呼,挣扎着想下地,老大却紧了紧抱着我的手臂,另一只手勾起我的下巴,凑过脸来问道:「喜欢我赏妳的礼物吗?嗯?」语气轻佻,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喜欢。」
「喜欢礼物多一点,还是喜欢出去玩多一点?」
「…喜欢出去玩多一点。」
「满脑子就想着玩!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下巴被拧了拧,又问:「既然喜欢玩,为什麽不想荡秋千?」
秋千?不是千秋?──我混乱了。
迷惘之中忽然身子一轻,我整个人被老大抱起,随即被向上一抛,抛到半空中了!
「啊!!!」我大吃一惊,尖叫一声,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呵呵,原来是惧高吗?」下一秒我又一次腾空,飞得比上一次还高,离地足有七丶八呎。我拼命压抑尖叫和□地想乱挥乱抓的手脚──要是挣扎得太过让「落点」有误差,他一个接不住,岂不要摔个四脚朝天?
下降的离心力让我骇得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又一次接住我的老大双眼闪闪发亮,开心得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笑着道:「怕什麽?我总接得住妳!哈!」又用力一抛。
再一次飞高落下,这次我觑准机会,像树熊看到尤加利树那样,喘着气死死抱着他不放。
──别说笑,这身体再瘦再轻,总有三十多公斤吧!万一他累了把我摔了,这种死法可冤枉!
「真有这麽可怕吗?妳不是很爱玩吗?小娃娃明明都爱玩这个,嘿嘿!」耳朵紧贴的膛传出闷闷的笑声。
***!这是赤/裸裸的报复!报复我昨晚咬了他丶报复我看不上他的「色戒」丶报复我搞不清楚什麽是「千秋节」…
「明天我就下旨,着人在清溪书屋搭建一座大大的秋千,专门让妳玩,好不好?」
抽风!这家伙在抽风!
看我不答,他终於肯放我下地,空出来的那只手来回抚我的背,嘴巴贴在我耳边,低笑道:「别怕了,不是没事麽?顺顺气儿。」到他终於肯放开我的时候,我一转身,马上拼命向着前殿跑!
能逃不去逃绝对是笨蛋!这家伙忽然返老还童,童心大发,什麽事情干不出来?难道还傻傻等他下一轮来玩转体三百六十度吗?还是快点回到人群面前的好──他皇帝大人总老不起脸皮,众目睽睽之下还继续抽风吧?
直到我逃出十几米远,才听到後面传来一声怒吼:「妳逃什麽?」
我转头看他一脸老羞成怒地开始追上来,便叫道:「你不追,我就不逃!」
「给我站住!」听到这句,我更卯足劲逃亡。
一逃一追,靠着一开始拉出的距离,我终於来到偏殿前面。正要冲上殿前梯级,岂料腰间一紧,我暗叫一声不好,就被那个有突发神经病的千古一帝拦腰抱着。
促狭的声音灌进耳朵:「嘿嘿!想逃?妳以为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休想!」说着用力把我向上一抛。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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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承乾传出阵阵杀猪似的惨叫,划破了紫禁城宁静的夜空。
……
第二天,蕙兰给我「扫盲」──所谓「千秋节」,其实就是太皇太后丶太后丶皇后的生日会。以往没有给皇贵妃办过,佟同学的生日是七月初九,这次皇贵妃千秋节是大清朝的首例。老大已经交待了,一切按仁孝皇后在世时的制度来办,届时在交泰殿,妃丶皇子皇女丶宗室女眷丶以至所有二品以上的公侯命妇,都会入向我行礼──「色戒」就是这天戴着显摆用的。晚上设家宴,到时老大和太后都会到场以示恩宠。
看着蕙兰一脸兴奋欣慰的样子,我嘴角不由自主地一直抽个不停。
这是生日会吗?这应该叫做展览会──而我就是坐着不动被人围观的展品。
真把我当国宝大熊猫来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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