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饭吃】
第三十章蹭饭吃
苏泽惊讶的发现，这几天，每到吃饭的时候，总会有一个老头儿踱步到他们家来。苏乐也无可奈何，别人老人家，年纪大，她总不能真的挥着扫帚把人往外赶吧。只得对苏泽道，这老头儿是来寻亲戚的，在他们家吃几顿饭。
苏乐将第二碗饭递给老头儿：“老伯，你外孙到底找到没有啊？”
“嗯，找是找着了，不过遇到点麻烦。”
“麻烦？”苏乐咬着筷子：“啊，是不是他爹娘不放他跟你走啊？”
听得此言，老头儿很是气愤：“没错！就是他爹，一个小辈，居然不放人！”
苏乐摇摇头：“你这是将别人带到塞北，父母肯定不放心啦。”
“屁！”老头儿脾气很爆：“他老子就没用正眼看过他。哦，现在老子要将外孙带走了，就出来谈条件。我看那一家子，除了我外孙和我早死的闺女，就没一个好东西！”
听此言，老头儿外孙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苏乐更加站在别人父亲的立场了：“您消消气，爹爹舍不得儿子，这是人之常情……”
话没说完，听得老头喷饭了：“常情个屁！那小东西是看着老子将外孙带到塞北有好处，便想让自己其他几个儿子过去，他也不瞧瞧那几个东西长的什么模样，就往老子这里塞，哎，当老子是收破烂的啊。”
苏乐默默往嘴里送的菜。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已经清楚老头儿的脾气了。老头儿脾气火爆，但为人不错。只是一提到他外孙的爹爹和家人就一肚子的火。不过这都是别人家的家务事，她自是也不多问。
“小东西要是再不放人，明天我就带着王将……”
“王将？”苏乐笑了：“这名字有趣。”
老头一愣，也嘿嘿笑道：“额，的确有趣啊。明天我就带着小王，杀过去，将外孙抢过来。”
苏乐在脑袋里勾画了场景，觉得那景象肯定是万分彩。但她也有些担心：“你总说要将外甥带到塞北，有问过你外孙的意思的吗？”
老头儿毫不在意：“还用问？肯定是跟我走啊，待在这娘里娘气的地方，多不好。”
娘里娘气……苏乐自动忽视老头儿的用词。却听老头儿又突然神秘兮兮地问道：“女娃娃，你跟你的小情郎别扭闹完没有？”
一口饭卡在喉咙管，苏乐差点没呛死。过了好半响，终于平复了气息，满天通红，也不只咳的还是怎地。
“什么小情郎，什么闹别扭，统统都没有。吃饭吃饭。”挥着筷子，不再接话，心底却不是滋味。
前几日任先生的表妹宋姑娘走了，临走时却在镇上的茶楼和自己偶遇。其实是不是真的偶遇……苏乐苦笑了一下，怕是大家心底都清楚。
宋姑娘说：“其实他，喜欢你。”
喜欢……？苏乐不明白了。那个他，是谁，是任先生吗？
“但他，不能喜欢你。”
苏乐更不迷糊了。那时候她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时候很讨厌那些学富五车的人，因为他们说的话，自己压不懂。
“他家族世代为官，只因他讨厌官场上那些尔虞我诈，所以才会到这清净的地方教书。可他终究是要回去的，毕竟，那里才是他的家。”
小小的桃花坞只是一个驿站，休息够了，便要起身离开。住在这里的人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而那些过路人，无论留多久，一年，两年或者数年，时间到了，便会离开。
……
“岂尔不思？畏子不敢。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嗯？小丫头，你还会念诗？”老头儿有些惊讶地看着苏乐：“这还是《诗经》哟。”
听得老头唤，苏乐猛地回过神，小声道：“我听别人念得，觉得挺好听，便记下来。”
“呵呵，这可是你念给你小情郎听得？这怨气，可是直冲云霄啊。”老头儿对着小儿女之间的纠葛甚感兴趣。
“没有没有。”苏乐摆摆手：“你吃完了吗，吃完了我就收拾碗筷啦。”
“哎，女娃娃家脸皮薄咯。”老头儿也不追问，摇着扇子自顾自地踱步去了。
……
苏乐擦着桌子，又想到了宋凝君说的话：
“这世上许多事不是仅仅喜欢便能行，不要一意孤行，为你好，也为他好。”
那天在茶楼，她与自己谈了许久。送凝君虽没言明，但那意思摆在那里——高门望族，自己这只小麻雀不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还是早早断了念想为妙。
但当宋凝君告诉她，原来任先生也喜欢自己的时候，那一刻，苏乐觉得自己的心底也有些小小的雀跃。
手里的抹布不自觉握紧了三分，只是此时心口有一种钝钝的痛。她和他之间，始终离得太远了。宋凝君的确没错，这世上许多事，不是靠喜欢就行的。她喜欢了他那么久，执着了那么久，到底是为了喜欢，还是在等一个答复？
那一日，她跑到书院，依旧藏在那个柱子后面，藏在角落里，远远望着那个人。
学生们还是和往常一样，在大树下席地而坐。而他，用着温和的语调，讲着课本。
任江卓拿着书，不禁抬头看了看天色，余光处却扫到了远处的柱子，苏乐就藏在后面。
他有时候会想自己初初与她相见时的场景。黄昏柳岸，一个小姑娘不顾仪态地坐在哪里大哭，自己看的有些心疼，也就过去安慰了几句。
后来，他知道那个小姑娘经常偷溜到书院里。他不甚在意，甚至有些高兴。她似乎总是那样自由自在，像一只小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无论高兴还是伤心。他也想成为一只鸟，有双翅膀，一片蓝天，就够了。可擅自离开家，在这里教书，已是他做的最不成规矩的事了，再逃，也逃不出了。
现在，宋凝君来了，带来了家族给的最后通牒。
他要入仕为官，而她却是闲云野鹤。两个人之间隔的太远，就像是那柱子和这棵大树的距离。看得见彼此，却永远都不会迈出下一步。不过现在，也许正是因为没有那么近，所以离开的时候，心里好像不会那么痛了。
太阳懒洋洋透着树荫洒了下来，读书声渐起。和以前无数个午后一样，任江卓没有走过来，苏乐也没有走出去。那一刻，苏乐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什么了。
她又偷偷溜了出去，夏天午后起了一阵凉风，吹得人很是惬意。书院很静，静的只有古树上的知了鸣叫。刚走出书院侧门，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苏乐，你怎么又来了？书院不允许女孩子进，骑日也过了，你是不能够……”
这般唠唠叨叨的，在书院只有一个人。
“我说修言，你不是逃课逃了好几天吗，怎么今天又来，不怕大家嘲笑你骑又是倒数？”
修言也是一幅无所谓的模样，只是错开她的眼神：“我习惯了，随便怎么说。我想了想，日子还是要过，我还是得回来上学。”
苏乐噗嗤的笑了，又道：“哦对了，上次你借我的那本书，悠然姐也想看，但她想自己买一本，你知道哪里有卖的吗？”
“不知道。”修言回答的很爽快：“不过我的可以卖给你。”
苏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旧书。”
“不要算了。”修言准备离开，却被苏乐连声叫住：“行吧，多少钱？”
修言停下脚步：“一百两。”
苏乐死愣愣地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怎么不去抢？！”
“黄金。”
“……”
苏乐觉得还是要楚悠然自己来谈这笔买卖吧，于是转身离开，突然从头顶处飞来一本书。
苏乐怔怔地接住，又回过身：“怎么卖？”
修言有些迟疑：“五年吧。”
“嗯？”
“帮我看五年的云，到时候告诉我，都有哪些奇怪的，好玩的云团。”
苏乐突然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什么五年？”
修言笑了，有些无奈：“笨，就是拿张纸，画画，将云画下来。跟我换这本书，明白吗？”
“哦。”苏乐愣愣地应着。直到修言进了书院，苏乐才发觉，自己刚才好像做了笔亏本买卖。因为这书……是楚悠然要的。
算了，想来悠然姐也不会画画，自己反正也是闲着，画些画倒也无事。只是为何是五年呢？
苏乐觉得吧，这应该就是修言那家伙想要体现此书的价值才定的个古怪的规矩。古怪的规矩……古怪……如果真的是自己这样想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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