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说到，司徒玥在和萧华熙逛完御花园之后就去往永安看望文贵人同一双弟妹。

    “六公主来了，里面坐吧。”文贵人眼底漾出真心的笑意，抱起七七率先踏进正殿。正殿不小，空荡荡的，金碧辉煌的装饰并不显华丽，而是透出颓废来，好在因为德妃照应，女都被打过，并没有积灰，还很是整洁。

    “文贵人气色不错，看来小七和七七最近很乖了。”司徒玥放下小七，在文贵人边上坐了，“等到了皇祖母圣寿的时候，我去同她说说情，看能不能让你们出去。”

    文贵人勉强笑了一下，七七的头，“和哥哥出去玩儿吧，娘和姐姐说几句话。”看着两个孩子蹦蹦跳跳跑了出去，她这才转过来正视司徒玥，“这里的日子很安宁，比起那些个勾心斗角甚至算是惬意。”

    司徒玥嘲讽地勾起嘴角，接过锦绣张罗来的茶，示意文贵人继续说，文贵人把目光落在手上的细白瓷茶盏上，“当日我一介民女进，同如今良妃娘娘一样，也是才人，承恩不过三月便擢升为贵人，陛下的赏赐无所不有，无一不。可是当御医告诉我，我再也没有办法生育的时候，我才明白，这就是后。”

    “这个教训很大吧，陛下也知道呢，他答应我，如果成才人真的诞下一双麟儿，便让我养育其中一个，并且在过年的时候升我作嫔。里除四夫人，六贵嫔外，九卿之首的嫔也算是个正经主子呢1。陛下那样的子，眼里有了谁封的都快，瞧着如今的瑞贵嫔便知道了。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是十个月一路看着成才人过来的，她死之前，就在她生产的床上，她死死掐着我的手，要我救她的孩子一命……”

    司徒玥搁下茶盏，轻声道，“贵人真是好心肠。”

    文贵人抬头看了一眼司徒玥，又低下了头，“那时候年纪那么小，不过刚及笄的年岁，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怎么能不对这里心灰意冷，便应了。后来才发现，只要在里一日，便是如此，没有躲不躲，避不避。这些年，还多亏德妃娘娘和公主照顾。一眨眼七七和小七都大了，我虽然也教了些启蒙的东西，可必定比不上上书房里教的，再者说了，也不能让这两个孩子跟着我在冷过一辈子吧。”

    “贵人心中明白就好，且做好准备吧，只是……他们俩这子……”司徒玥一时间这几天的烦心事通通涌入心头，叹了一口气，“还需要娘娘费心再教了，有些规矩也该懂的。”

    司徒玥换了称呼，文贵人此刻不过双十年华，当初什么样子她不记得了，可是单说现在的这分沉静就能入皇祖母的眼。至于父皇，他从来都是个吝啬的丈夫，不好声色的皇帝，更是个冷漠的人，这正盛的桃夭容貌能不能打动他，让文贵人因此获宠，她就不知了。

    文贵人起身，转头定定了对上司徒玥的视线，“公主放心，我只是想让两个孩子有个好结果。”

    七七还小，但总有一天是要长大要嫁人的，这样下去难保过了年纪还被遗忘在永安，或是匆匆许了个人，或是孤独终老，至于小七，有着皇家血脉的男儿，生就是高傲有志向的，如果不是有一日看他训斥她的贴身女，她也会如同司徒玥般觉得他们两个是不适合里的。

    那日文贵人夜里刺绣的太晚了，因为早上不用请安，干脆就眯着了，那女送早膳的时候，看先前倒的热水已经凉了，更是心里不痛快，当时就发作了起来，“娘娘真是好大的贵妃做派，这都日上三竿了，还做着海棠春睡的样子等着迷倒谁呢？看了这些个茶淡饭是入不了您这样天仙的眼了。”

    文贵人正困着，也懒得理她，只翻了个身往里睡了，那女还是不依不饶，借着布饭的动作，把杯盏敲得砰砰响，“贵人这是真准备成仙不吃了？！也是，咱七皇子、七公主出生的时候，老天爷可不就给了您机遇位列仙班了，指不定哪天你就羽化……”

    “你跟谁咱呢？还是谁跟你是咱？”小七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听到此处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咒我娘？”

    “哎哟，奴婢真是冤枉，奴婢不过是随口说说，哪里就是咒贵人了，要说咒啊，还得七皇子教教奴婢，怎么才能……哎哟……疼死我了。”那女忽然捂着额头叫了起来，文贵人原本听她连小七都一起数落，正要掀被子起来，却看她捂着的手指缝里慢慢渗出了血来，满头满脸都是白粥，烫得脸通红。

    小七从椅子上跳下来，冷冷地看着预备哭天抢地的人，“有胆子就喊喊看，我知道你是瞧不上我们母子，那不妨我求了德妃娘娘还是六皇姐，放你出永安吧。只是不知道，一个不祥之人里出去的奴婢，会是什么下场。我就是让邓公公这会儿找个井扔了你下去，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邓公公是个叛臣之子，被司徒磊抄了家，杀了父亲，女眷全部充为官妓，至于他这个嫡子则被送进冷当了公公。因为所受的苦楚，整个人都笼罩在戾气之下，加上人高马大有些功夫，一般人都不太敢惹他。他对于小七，颇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觉，怜惜这个被拘禁的孩子，有时候也会教小七一点拳脚，或是教训犯上的奴婢。所以那女一听，当时就白了脸，顾不得擦脸，忙跪地求饶，“奴婢还请七皇子饶奴婢一条狗命。”

    “还不滚下去给你家主子再端碗粥来。”连着小七稚嫩的嗓音里也满是寒意，泥人尚且有三分土，何况小七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比着同龄的孩子更是敏感多疑。

    文贵人停下了掀被子的动作，又躺了回去假装睡着，不一会儿就感觉到属于孩子轻巧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是软软的小手，“小七现在还要靠邓公公才能吓到他们，当是总有一天，小七可以自己好好保护娘不受伤害，不只身上的，心上的也不行。我会给娘娘和妹妹最好的丝绸，最好的首饰，最好的奴婢……一定会的，总有一天一定会的。”

    往日积攒在心上的不甘心通通浮了上来，一定会的！娘也会努力的，让你们成为这个里真正的尊贵的皇子和公主，把那些说你们不祥的人，全都踩在脚底下。2

    和那时候捏着被角，却不敢哭出声的自己重叠，文贵人眼里是犀利的寒光，“若有他日……公主大恩，哪怕是做牛做马，我都会报答的。”

    司徒玥点点头，“请娘娘静候佳音。我先回去了，今天绕了一大圈时候已经不早了，估着要送来的东西一会儿就到了。”

    “多谢………”不管司徒玥知不知道，文贵人这声道谢终归是诚心诚意说出来的，甚至起身送了司徒玥出永安。

    “这就是后……”轿子转出那条路的时候，司徒玥轻声道，“他们不过是为了求个好好活着的机会罢了。”

    锦绣听得很清楚，凑到轿边道，“公主如此心善，奴婢看在眼里，实是敬佩得五体投地。只是文贵人母子难，公主何尝不难？往日听得母亲哥哥看我之时，说起外，那些穷苦的老百姓，有的为了吃饭只能卖儿卖女，谁又不难？也不过求的只是个活着的机会……奴婢逾规了……还请公主责罚。”

    “谁又不难……知道是你为了我好，罚你做什么，有你同云绣常在边上劝着，我才不至于钻牛角尖，给自己添堵。你母亲哥哥还好么？下回把那个参给你母亲带去，老人家年岁大了，很是该保养了。还有云绣那里，这丫头没心没肺的，整天好像真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似的，也不理她婶娘。”司徒玥心里稍微好过一些，自己步步小心，邀宠于皇父祖母，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还是皇祖母常挂在嘴边那句话，“怜我世人，忧患事多。”

    德妃听到永安眼线传来消息的时候，淡定地咽下最后一个玫瑰酥，“告诉文贵人，不用顾虑本，随心而行吧。另外，推六公主一把，这里五公主蹦跶的事件也够长了，看着让人眼晕。”

    “奴婢遵命……”那眼线身材瘦小，头发枯黄完全不会让人注意到，相比皇后喜欢拉拢各容易得宠的，德妃偏就喜欢这样不起眼的。千里之堤毁于蚁，这个法子，有时候很好使。

    注：1.后等级制度已经混乱……不要喷我……

    2.文贵人可以说那时候只是一时冲动才导致自己去了冷，承担了司徒磊赋予的神圣使命……从一个受宠的前途无量的妃嫔到了可以任人欺凌的地步，绝对是会后悔的！所以文贵人不是有些文里宁静而致远，自愿淡泊名利的娃。

    第 23 章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