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朱钗兴致勃勃地走回家，楚楚一进门便扬声道：“溪之？”

    杜溪之正坐在厨房外的小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择菜，听见楚楚唤他，抬起头道：“妻主？”

    楚楚笑眯眯地走了过去，把拿着朱钗和油条的手藏在背后，神神秘秘地说：“溪之溪之，猜猜我买了什么？”

    被楚楚脸上的笑意所传染，溪之的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妻主买了什么？”

    “先猜啦！”

    溪之抿唇略带笑意地看着她：“莫非是吃的？”

    “嘿嘿嘿嘿。”楚楚笑着把藏在背后的一只手拿了出来，热气腾腾的油条还散发着诱人的问道。

    “妻主又饿了？”溪之忍俊不禁地问。

    楚楚嘟起嘴：“不是，只是想吃了而已。继续猜啦，你只是猜对了一半。”楚楚另一只手依然藏在背后。

    “妻主你买了多少零嘴？”溪之惊讶道。

    楚楚摇头：“不是吃的。”

    “那，是书？”

    “不对不对~”

    “那……妻主，快说吧。”

    “嘿嘿嘿嘿~好吧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么本小姐就大发慈悲告诉你！”楚楚摇头晃脑地学着从前那个世界里看的动画片里两个反派恶搞小角色的动作，慢慢吞吞地从背后拿出手，把朱钗送到杜溪之眼前。

    “钗？”溪之的表情一下子不自然了起来，手下意识地去头上戴着的钗。

    “嗯，送你的。”楚楚收敛起嬉皮笑脸地模样，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溪之虚弱地笑：“多谢妻主。”手略略发抖接过那个朱红色的头钗，看着在阳光底下折着耀眼光彩的朱钗，他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涩。

    “不客气不客气，你喜欢就好。”楚楚笑盈盈地回答，看着他对着钗子发呆，便提醒道：“换上试试？”溪之头上的钗似乎是他的嫁妆，一直见他戴着，原本应该是银色的钗子都有些发黄了。

    溪之没有马上换下头钗，只是淡淡地开口：“妻主，溪之现在要帮着爹爹择菜，手不干净。”

    “哦，好吧。”楚楚略略有些失望，但是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点点头。

    “那我回房看书去了。”见溪之又低头开始择菜，楚楚了鼻子无趣地打了声招呼，走回房间。

    推开门，楚楚刚刚坐下，怀里揣着的两个镯子发出了轻微的碰撞之后清脆的声响，这才想起自己方才还买了它们。从怀里逃了出来，对着光线楚楚自己看着那两个镯子。一个翠绿如早春刚刚发芽嫩绿嫩绿的柳叶，一个暗红如许多许多的血凝结在一起，真是古怪地很。

    楚楚凝神看着，突然笑出声来：“这两个小玩意，我难不成一个手戴一只？”轻声地自我打趣着，却丝毫没有想到要把这两个镯子送人的欲望。想起卖这两个镯子的老妇人卖的时候眼神里隐藏不了的舍不得，楚楚觉得，若是随随便便地送了人似乎就会埋没了它们似的。

    “怪哉。”她轻声道，拿出丝帕小心地把两个镯子包在怕子里，放到了床头的小柜子里。

    把镯子放好，楚楚像是了却一件大事似的浑身轻松，懒懒伸了个懒腰，居然还有了些睡意！

    “眯一会，就眯一会……”她自言自语地脱下外衣爬到床上，闭上眼睛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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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楚楚走回房间的背影，溪之原本专心择菜的手停了下来，怔怔看着楚楚方才送的钗。朱红色的钗头上还有一颗不大的嫣红色的雕花，溪之的手指细细抚过那雕花，咬紧了下唇。前些日子楚楚表现出来的冷漠和逃避让他开始灰心，青蔷的来到让他原本想这样一直过下去的心开始不安分起来。

    “为什么，我想要放弃的时候，你却……”他低声喃喃道，眼神带着困惑的看向楚楚所在的房间。方才楚楚热切的想要他当场换上钗的眼神让他无法直视。他头发上的那个银钗，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当青蔷和他都还只是小孩子的时候她偷拿她爹新买的来送给他的。

    杜溪之还记得当时青蔷稚嫩的略带婴儿肥的脸庞和全心全意的想要他笑容地眼神。

    ——表哥，这个，青蔷送个你！表哥不要哭好不好？姨娘坏！

    记不清娘是因为什么训斥了他一顿，他觉得委屈便躲在屋里偷偷地掉眼泪。年幼的青蔷看见他掉眼泪，急得在地上团团转。他没有理她，青蔷眼珠一转跑开了。过了一会又跑回来，手里拿着的，便是那银色的头钗。

    ——这个，我爹爹刚刚买，青蔷拿给表哥，表哥不要哭了好不好？

    青蔷怯生生不安地拿着钗子看着他，大眼睛里满是渴望。哭肿了眼睛的溪之看着那样的青蔷，再没有继续哭下去的欲望。当时他接下头钗，后来拿给姨夫，姨夫却笑着说：“好了，既然那个小丫头拿来送给你，你变收着吧。若是溪之你觉得随便收下不好，不如就当青蔷给你的聘礼？哈哈”

    姨夫说的很随意，毕竟晓灵姨母家比起他家要富庶出太多太多来，这样一支普通的钗子不算什么。

    于是，它便陪伴了他十多年。从崭新的漂亮的银色，到如今的泛黄。而如今，妻主送他的新的朱钗……他分明应该当时就换下来换取妻主满意的眼神，为什么他却……

    杜溪之死死咬着下唇，不顾薄薄的下唇开始流血。

    “溪之？”刘氏从书房走出来，看着出神的溪之小声地唤道：“怎么了？”

    他猛地回过神，起身对着刘氏勉强地笑道：“没事，想一些事情一时入神了。”

    刘氏并不多问，只是看着他手里的菜：“都弄好了？”

    溪之点点头，把择好的菜递过去：“嗯。”

    刘氏接过菜，看了一眼：“去休息吧，其他我来就好。”

    “是。”

    溪之回到房间，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床上已然熟睡的楚楚，不由得走了过去，看着她的睡颜。楚楚长得并不如表妹青蔷那般夺目的明丽，看久了却觉得她比青蔷更看着舒服。楚楚的眉眼并不出色，但是看多了却能品出她独特的味道。

    也许这和她的个一样？只有慢慢熟悉了她的人之后才能渐渐从一点一滴中感受到她的好，就像春日里和煦的风一样的舒适惬意。

    溪之轻轻坐在床边，凝视着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只朱钗。思忖良久，他从头上拿下了原来的钗，换上了楚楚送的朱钗。

    银色的钗早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毫不起眼甚至是有些丑陋，他握在手心里，让掌心的温度温热了冰冷的钗。

    ——青蔷，对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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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家

    杜晓灵扬起手，重重打了青蔷一个耳光，大声地喝斥道：“你说，你昨晚做了些什么？！你是不是想全镇都知道我杜晓灵教女无方，才养出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青蔷捂着被打的脸，倔强地看着她：“娘，我没错！”

    “你！”杜晓灵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敢说？你居然闹到林夫子家里去？谁给你的胆子？”

    “是大姨母不遵守信用把表哥嫁给了那个女人！”

    杜晓灵抬手又是一耳光：“你还怪大姨母？你自己考了多少年秀才你不算算？连一个秀才都没有办法考上，你还凭什么要人家杜溪之一辈子等着你个不成器的废物？”

    “表哥和我约定好的！”青蔷的大眼含着泪，依然倔强地开口。

    “混账东西！”杜晓灵气得手开始发抖，随后拿起一边的茶杯往青蔷头上砸去。

    青蔷一时没有躲开，茶杯砸到她的额头，开始往下流血。

    “混账东西，给我跪下！你一个时辰不认错就跪一个时辰，一天不认错就跪一天！”

    青蔷不擦额头流下的血，直直地跪了下来，嘴里却依然道：“女儿没错，如何能认错！”

    “好，好！” 杜晓灵怒极反笑，重重关上门走了出去。

    额头上的疼痛一阵阵传来，青蔷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没错，我没错。”她喃喃道，手抬起擦掉脸上的眼泪。

    为什么人人都说是她错了？大姨母为什么违背承诺？为什么表哥违背了约定？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她承认错误，她只是想要他们所有人履行说过的话，她真的错了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违背自己说过的话？

    不！她没错！青蔷要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额头的剧烈地痛楚。

    “啪嗒。”额头滴下的顺着眉毛滑过，滴在地上碎成一朵朵血色的花。

    她会证明的给所有人看的，她没错！

    第十四章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