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八章 玄幻
周从仕捐校车事件的后期,自然有很多网友也认为是刻意炒作,无奈这些声音太小太少,由于政府需要这种正面典型,而媒体又依照政府的要求积极正面的报道,那么这种声音就本能的会被认为是因妒生恨的诬蔑,反而增加了周赐嘉容的曝光率,于周从仕来说反而是百利而无一害了。
周老板这些时日过的是春风得意,连对金重言时不时热辣辣的眼神都能安之若素了,当初他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金重言就眼睛一亮,这个计划运作起来其实十分困难,那位摄影技术很好的知情员工,必须纳入自己人的范畴,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把真相给兜出去了,这个人是周从仕在其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当时未曾想很多,却不成想如今竟用得到。利益可以收买人一时,但是恩义却可以收买人一世,许人利益,总会有财力更甚者,去许诺更大的利益,而只有许人恩义,若那人铭记,回报才会安全长久。
这样一个通透聪敏的妙人,居然没有被自己压在身下,简直是天理不容。金重言从未觉得“小三”这个词是个贬义词,挖墙脚挖的心安理得,当小三,把握时机,谋定而动,胆大心细不要脸,该出手时就出手,一个优秀的小三,其素质要求跟成为政客的素质差不多,再说,政客难道不是历史和社会的小三吗?
周从仕自然不知道金重言的这些弯弯绕的心思,由于最近周老板心情甚佳,自然对江海也愈发的温柔体贴起来,公司没什么事儿的时候就在家里研究研究江海爱吃的几样菜式,俨然奔向了一条“贤夫良受”的康庄大道。
但是这几日江海竟然都没来,弄得周从仕很是郁闷,但是又拉不下面子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于是气呼呼的把包好的大小相同的荠菜饺子扔了一半给进宝。进宝从来没吃过饺子这种神奇的东西,鼻子碰了碰,然后吞了一个,没仔细嚼,估计就直接滑到食道里了。急的绕着桌子转了好几圈,又嗷嗷的叫了两声,等周从仕端来凉水,咕嘟咕嘟喝了半天才缓过来,于是只能卧在地上,两个爪子托着脑袋,眼神恶狠狠的盯着这堆白乎乎的东西,又恨又怕,却再也不吃。
“没口福的东西!”
周从仕骂了一声,想想又觉得好笑,有多长时间自己没有跟进宝交流了。因为江海一直在,偶尔讨厌,偶尔会对自己动手动脚,但却有人说话,热热闹闹的,自然不必跟狗置气。
“谁没口福啊?”突然想起来的声音让周从仕一愣,转身一看,眉梢眼角都不自觉的带了化不开的笑意,只觉得年画里傻乎乎笑的开心的娃娃,在周从仕这样的笑容面前,也不免显得正经了些。
“吃饭了吗?我包了饺子,荠菜馅儿的,生姜放的少,你上次不是嫌姜味儿大吗?”
江海看着他,想到自己初见余生的样子,面对同事的苛责会一笑而过的人,那样羞赧而内向,仅仅是去医院洗了个胃,多睡了几天,就突然变成了八面玲珑的生意人,自己和这样一个人居然睡了这么久,花尽心思的讨好,百般解数的逢迎,为他的眼神为他的神态而气喘心跳,神魂颠倒。
以为自己终于重拾了生命中的珍宝,那座余生心打造的城堡重新对自己敞开,却不成想,城堡里压就是换了个人住。
“楞什么呢?快去洗手吃饭。”
周从仕看他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眼神毫无焦点的望着不知道什么地方,不由得出声提醒。
“工作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吗?这几天都没见你来。”
“嗯,遇到点麻烦事儿。”
语毕,江海突然站起身来,一把将周从仕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扣住余生的脑门,狠狠的亲了上去,凶狠而饱含掠夺的一个吻,像是荡涤着灵魂般的侵略。周从仕也不自觉的两手环上江海的脖颈,享受般的加深这个吻,而江海的脑海里则想着真正的余生的矜持的样子,自己主动吻他,他总是一脸的不好意思,欲迎还拒的样子可爱到不行。想到这里,江海便本能的将舌头退了出来。
“再亲一会儿呗。。。”
周从仕继续搂着江海,眼睛里晶亮晶亮的盈满了挑逗,顺便用膝盖蹭了蹭江海的两腿之间。
“好久没来,江小禽兽估计也饿坏了吧?还是它在外面已经打够了野食?”
当没有怀疑时,一切都是顺其自然,丝毫不以为意,而一但有了嫌隙,一切都变成了蛛丝马迹,直接间接的证据。比如余生就不会这样红果果的勾//引,余生做菜的味道也很一般,为什么觉得以前的那个家舒适,美好回忆当然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那里的装潢,每一处东西的摆设,都是依照江海的审美标准进行的。而这个家,则完完全全都是这个人的喜好。
余生连送货员这种工作都做的磕磕巴巴跟别说独立创建一个公司,且在短短的几年里成为n市的标志企业之一,更不会利用着民众同情心和校车的安全漏洞策划这么一起事件。
本来对于“余生”满满的佩服和欣赏此时都变成了无端的厌恶。
----他是谁,他怎么能好意思说出“我的父母双双死于车祸”这番话,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一个利用民众,利用余生的双亲,利用余生的身体,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对自己呢,以前那样审判的眼神,和刚才那种未知真假的逢迎,是发现了自己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了吗?
周从仕看着江海眼睛里渐渐冷下去的欲//火,莫名其妙的心里慌了一下,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将胳膊放下来,进厨房把醋和饺子端出来。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江海没说话,只默默的吃着饺子。
“遇到什么事儿了?方便的话能说给我听听吗?”
周从仕不由得问道,官场诡谲,江海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说没靠家里的关系,那肯定是假的,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庙堂之上,官居高位或者升的快的,没有不靠人的,只是斗争之中,总有输赢,靠关系的提携而造成的非正常升迁随时都有可能变成攻击的利器。这个时候只看后台够不够硬,关键的渠道关节有没有打通。
“说了你也不明白。”江海本能的回答,蓦然想起这个“余生”或许比自己要明白的多。
“也是,官场的事儿麻烦的很,总之你这么年轻就在这个位置,还是低调点好,很多事情,不做不错,只做保证不会出错的事。然后把难题踢给别人去做。”
江海看着眼前这个“余生”,这样圆滑的处世哲学,是那个余生能有的嘛?这哪是洗胃啊?这分明整个都洗脑了,以前那个怕同事找不到自己而站在寒风中等人的余生,给他洗成胃穿孔也想不出这种主意啊。
“对了,改天咱们去见见我爸妈吧,你以前不是一直都想见家长嘛?这几年也不听你提了。”
周从仕愣住了,这么说,江海都跟父母出柜了?!也不知道是哪位英雄逼的江爸江妈直面这种惨淡的没有孙子的人生。但是能见家长,总归是,总归是两人之间的一大步。周从仕不由得在心里,都隐隐期待了起来,以至于这种期待都显露在面色之上,即使已然料到了江家父母未必欢迎自己。
“好啊,第一次见伯父伯母,也不知道他们老人家喜欢什么,你一会儿告诉我,我去买点东西带过去吧。”
江海的心中已然料到了最坏的结果,却还是不死心的要去期待试探,而真实,只会让人体会“绝望”这个词的具体含义罢了。第一次见伯父伯母?!自己就是在家里跟余生滚床单而被爹妈发现才迫不得已出柜的!
江海撂下筷子,望着包的大小相等挺着圆滚滚的饺子,想着有一次包饺子,“余生”还跟自己要了钱,那个时候,已经不是他的余生了吧,他的余生,尽管饺子包的不好吃,但自己每吃一个,都发自内心的开心喜悦,怎么还会跟自己收钱?!
“从从”江海喊道。
“怎么了?”周从仕看着江海,眼神如此的深沉而悲伤,刚才那种心慌意乱纷至沓来,不由得伸出手来,细细的抚江海的脸颊,又用拇指滑过江海的眉毛,似乎像用一己之力舒展开他紧皱的眉头。。
“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你到底是谁?”
终于问出来了,在问出来的一瞬间,江海五味杂陈,心中像是揣了一百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但是他知道,非问不可,他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真正的余生到底去了哪里,而眼前这人,又究竟是谁?
周从仕再也想不到,江海竟然问出这么句话,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没听清,但江海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周从仕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终于知道了。
后来想想这个想法似乎不太对,接下来便想着如何含混过去,但是周从仕也知道,含混不过去的。既然他已经发现,周从仕和江海,谁也不是个含混度日的人,即便真相,会带来蚀骨的痛,但他也不愿意用谎言去换取短暂的平和,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来弥补,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我叫周赐,表字从仕。是一千多年前的人。”
这回轮到江海愣住了,他也没想到,这人竞如此迅速的承认了,本来还想着他如果不承认,就把日记带给他看呢。没想到人家压没打算跟他打太极,如此干脆和果决,跟刚教自己圆滑处世的他倒又不似一个人了。
“周赐,周从仕。”
江海喃喃道,猛然想起,他的公司不就叫做周赐嘉荣吗?而他也跟自己说过,他的小名叫从仕,只不过,不是余生的小名罢了。不过,一千多年前,这也太扯了吧!虽然了解到真相可能让人出离愤怒,但没想到真相如此让人出离认知。
江海想的是真的余生不知道被他藏在哪里,而他□成余生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大案背后谋,没想到直接跟自己来了个玄幻小说古穿今的现实版?!
周从仕看着江海一副噎住五六个**蛋毫不相信的表情,没有理他,自顾自的往下说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个天生的瞎子,从未见过太阳,有人告诉他,万物生长靠太阳,你现在出门,就沐浴在阳光之下,夏天的时候觉得热吗?那就是太阳在发光。盲人就知道了太阳的一个属:热的。有次晚上出门,在大街上遇到空调吹出来的热风,觉得很热,就问别人,好热啊,是太阳吗?别人告诉他,这不是太阳啊,太阳是圆的,盲人就又记住了太阳的另一个属:圆的。太阳是又圆又热的。有次别人送给他一个烧饼,他了,圆的,咬了一口,热的,于是就说,这太阳真好吃啊。别人只好跟他解释,不是的,太阳看得见,不着,挂在天上,早晨橘红,中午大红,甚至发着白光,到了晚上,就又变成橘红了。盲人就问,天在哪儿?啥是橘红,啥是白光?但没人跟他解释的清,于是盲人就肯定的表示你们都在骗人,本就没有什么太阳。”
“你是想让我相信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不相信,就是个睁眼瞎?!”
周从仕一摊手:“你很聪明嘛,我就这个意思。而且我不让你喊我余生,也从未在你面前承认自己是余生,当然也没有直接跟你阐述真相,这是我的错,因为我原本以为不会和你有什么交集,毕竟。。。。”
周从仕顿了一下,但又狠狠心说道:“毕竟,真的余生已经不在了,而我,不得不顶着他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乖乖,江海这才明白过来,这他妈自己还遇着个魂穿的!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那副身子自己也了无数次,看了无数次,压了无数次,其质感其肤色其紧致程度,确实是余生的无疑,如果真是□,那这水平也忒高了。
只是自己一个接受着“五讲四美三热爱唯物主义辩证法”的正常青年,实在接受不了如此二逼的思维。但是又一想如果是真的话,周从仕一个古人都能如此淡定,而自己一个现代人竟能让他比下去不成?!
“从。。。周先生。”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江海是看到周从仕那瞬间变化的脸色而蓦然的心里跟着一抽,周从仕则是心中仅存的那点念想哗啦啦的碎了一地,如同一滴小水珠,躲过了寒冬春雨,躲过了汽化冷风,本以为心诚所致终将水滴石穿,却还是逃不脱汇入大海消融无踪的宿命,仿佛自己找到一座旧城堡,心修葺,用心建造,一切都堪称舒适完美,迎进了最喜欢的房客,本以为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是房客却说,我是个怀旧的人,你这样搞的面目全非,整个都变成了另一个地方,让我怎么去住。
“出去!”
周从仕不再多说,他现在一分一秒也不想看见这个人,冷冷的下了逐客令,既然这几个月的燕好合欢都是镜花水月,那么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自欺欺人的事情周从仕从来不做,有自欺欺人虚构假象的时间,不如挣银子来的快活。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江海并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径自穿上鞋,出了门,头也不回的走了。江海留个什么劲儿呢,面前这人,本不是余生,想到自己跟个陌生人睡了这么久,江海在心里亦是如同小猫抓一样憋屈难受,如果不是那幅题词,估计江海永远也不会怀疑“余生”的身份。
关门的一刹那,穿堂风嗖嗖的灌进室内,吹的进宝打了个哆嗦,周从仕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淡定的把饺子倒进垃圾桶,洗好餐具,筷子直溜溜的顺着一个方向站好,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一切都正常而有序,似乎就是若干个江海依然在这里的夜晚。转身看着进宝碗里同样一个没碰的饺子,又喃喃的说了一遍:
“真是没有口福的东西!”
话至末尾,竟有几分滞涩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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