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远方的星星稀疏的布在上空，此刻的赵文和元小哥已经屋里屋外的忙活起来了。

    一张桌子扎在门口外，一盘烧好的童子**摆在正中央，旁边还放着红红绿绿的大馒头，上面着几红通通的香烛，再加上几杯清酒几碟花生糖果等，整个儿看上去很有土烘烘的乡味气息。

    迎新年的事宜准备得差不多了。外边的温度实在冷，穿着新棉袄的赵文依旧忍不住跺脚搓手，同时，她笑嘻嘻的扯过元小哥的双手，凑在嘴边哈暖气。元小哥甜蜜的笑了笑，他向外，瞧了几眼，见眼前的几户人家都在忙碌，有的还抽空往他们这儿撇，便赶紧想收回手，可赵文使劲的拽着，没成功。

    “阿文，人家在看呢！”

    见元小哥都有些急脸红了，赵文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手。

    “让他们看呗，嫉妒死他们。”

    “大过年的，说什么呐！”

    元小哥瞪了赵文一眼，转身回屋拿了几窜红鞭和一盒火柴，塞到赵文手里：“看天色差不多快到时候了，记着可别迟了点火。”

    “知道啦知道啦，到时候有持更的人提醒，不怕。”

    赵文发现，妇夫二人相处的日子久了，元小哥的谈吐也变得比以往要大胆许多，刚开始那会儿总对她的话惟命是从，弄得赵文浑身都不自在。幸好，现在正被她“潜移默化”的给纠正过来。

    赵氏妇夫二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闲聊，镇上的每一户也都是如此。没等多久，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老早就站在场中央的持更者狠狠的敲响身后大铜盘，接着悠长的吼了句：

    “迎春神啰~！！！”

    飘到远方的余音还未消散，很快，噼噼啪啪的鞭响紧接着响起，刹那间，整个青丘镇被家家户户混杂起来的鞭响声给包裹得严严实实。

    赵文眼疾手快的点了窜鞭丢到街上，看着街上火花乱哄哄的蹦跶着，淘气的小孩儿们也在其间上蹿下跳，被束高的羊角辫还一甩一甩的，自己便忍不住学着他们两手捂住耳朵踱脚。

    元小哥则在一旁看着，笑开的嘴巴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新年，到来了！

    第一天，赵文就带着元小哥开始到亲朋好友家串门送红包。妇夫二人带着满手的礼走出门，到了晚上，他们俩还是满手的礼回到家。

    赵文重重的将满手的东西放在桌上，然后扭着发酸的胳膊坐下来：“哎哟天啊，云思这人真是的，我受伤那会儿就已经送了好多贵重的补品，这会儿又送这么多东西！！再加上姜婶陈婆的……元儿，你说这些我们能用得完不？”

    元小哥稍稍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东西，便来到赵文身后，替她揉肩膀，力道适中，赵文顿时舒服得直哼哼。

    “用得完，几乎都是些吃的。陈婆不是送了咱们几串烟熏香肠吗？这东西放在市面上卖很贵的，但用来炒菜可香了。”

    赵文向后一仰，整个人靠在了元小哥身上。

    “你也不是做了很多东西送出去？制细研白豆腐就不用说了，我记得你那个什么，甜酱菜，腌渍鸭，糯米糕子，饼子酥，噢天啊，都好吃的不想让你送人。”

    “家里不是有留着吗？”

    “就那些！不够吃不够吃啊！特别是甜酱菜，捞饭那叫一个香啊！”

    元小哥听了想笑，但他忍着，顺便往赵文的嘴上一刮：“嘴馋。”

    说归说，但赵文也觉得家里留着那些的美味足够日后细细品尝，毕竟这些好吃的东西都是用元小哥几天几夜的时间熬出来的。看着元小哥那还未完全消退的黑眼圈，快让赵文心疼死了。

    除了叠红包，自己准备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玩意儿，什么积木块，连环扣，七巧板，蜻蜓飞等，益智有趣，亲手打造，世上仅有。云思姜婶和梁敏家大人对这些不怎感冒，但他们家小孩却爱不释手，教小孩如何玩的同时讨了不少欢心。

    有时赵文心想，假如哪天自己不打铁了，做个卖这些杂玩的赤脚商人也可。

    不过这天也有让赵文高兴的事，那就是小喜的爹爹差不多病好了，而且她准备请喜公去白家说媒，因为她老早就喜欢上人家的白小四了。

    第二天，青丘镇开始“闹春神”，街上跳满了花花绿绿浓妆艳抹的祭舞人，一个个用纸扎的彩色凤凰直挺挺伫立在欢闹的队伍中，鞭更是一个劲的响，惹得每家每户都跑出来看热闹，小孩更是拽大人的手跟着队伍跑。当晚，镇长难得亲自花钱请了当地的戏班子给全镇人演几台好戏，得知此消息的赵文赶早占了俩视野佳的座位，没一会儿，小小的广场就溢满人群，人声鼎沸，喧闹得很。

    看戏算是古代高级的娱乐节目了，而且这也是赵文第一次看戏，因此赵文很是兴奋，戏还未开始就坐立不安了似的，坐在椅子上的屁股时不时悬空。元小哥倒表现得镇静，不过他眼里也是满满期待的光。

    传说中很受百姓欢迎的“斗戏”依依呀呀的开始了，舞台上的戏女们浓妆艳抹，服装夸张，嘴里吐出一溜溜听不明白的唱词，挥舞的动作佷似比武打斗，后边还有个戏男，柔柔弱弱的，有时还用长得不像话的袖子遮脸哭泣。赵文听了半天看了半天，才勉强弄明白这戏说的是俩女抢一男的狗血土鳖故事。

    期望过大失望过大，没一会儿赵文便开始打呵欠，她撇头瞧了眼，发现元小哥嘴里挂着微笑，似乎看得蛮有滋有味的。

    见自家夫郎喜欢看戏赵文也不好提出早点离场的建议，于是硬撑着眼皮看并催眠自己这戏很彩很彩……催眠着催眠着，反倒把自己给催眠睡了。

    元小哥正津津有味的看到戏里的彩处，突然肩膀一重，他这才发现赵文竟然看睡了，顿时感觉有些失笑。不过元小哥并没打算叫醒赵文，而是稍微挪动了一下身躯，让赵文更好的靠着，然后也把头往赵文那儿一靠，感受着她发间的温暖以及呼吸的一起一伏，继续看戏。

    睡在元小哥颈窝里的赵文在梦中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

    第三天，热闹劲头有些过去了，赵文和元小哥便整日呆在家中，外头时不时传来鞭声和小孩的嬉笑声。

    天冷，生火炉费钱，赵文就想了个法子，自己敲了个小方桌，正好能放在床上，然后在上头铺上两层厚棉被，二人把脚都伸进里头，互相拿对方的大腿取暖，而桌上都摆放着几碟花生瓜子糖果，也不怕嘴巴闲着。

    赵文很喜欢元小哥结实修长的大腿，于是两只脚很不老实的搓来搓去，正在纳新鞋的元小哥好几次差点被针扎到手，他瞪了赵文好几眼，可看在赵文眼里那都是媚眼如丝，诱惑得很。

    骚扰不成，赵文只能把注意力放在消灭眼前的一盘果干上。吃着吃着，赵文突然想起那天串门云思偷偷塞给她的东西，表情还神神秘秘的。于是从外套里掏出来，摊在桌面上开始琢磨。

    可是琢磨了半天，赵文还是看不出这小人书大小的本子里头写的是什么东西，因为女尊国的文字对于赵文来讲太陌生了，笔画复杂繁琐，还完全不是她认识的字体，而她也没什么机会去重新读书学习，虽然通过生活经验识得了一些女尊国的字，可用来看书什么的完全不够。摇头叹气，抬头问元小哥：

    “元儿，你看得懂这些字不？”

    元小哥应了声，可视线还是放在手中的新鞋上。赵文干脆把本子横在元小哥眼前，元小哥这才无奈的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瞧了眼。

    可没想到瞧的这一眼，赵文发现元小哥的脸莫名其妙的红了！赵文很是不明所以，便催促道：

    “元儿，问你话呢。”

    元小哥顿了半晌，等脸上的红晕退了，才缓声道：“我也看不懂。这是谁给你的？”

    提到这个，赵文鼻子出气：“云思姐呗，硬塞给我的，还不告诉我是什么书，太欺负人了。”回想起云思那暧昧不明还贼兮兮的笑容，赵文就狠狠的打了个寒战。一本书而已，她有必要这么对她笑吗？

    元小哥没啥表情，他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要不我替你收起来吧。”

    赵文点点头，突然，又摇了摇头：“算了，大不了我偷着去塾堂听课，学会了就来读这本书。”她可不想一辈子当个女尊国的文盲来着，太伤自尊了。

    元小哥轻咳了声，然后喝杯水，没说话。

    后来过没多久，赵文发现原本压枕底的小本子书不翼而飞，找了半天找不着。不过赵文不在意，毕竟书丢了并不影响她决定偷听塾堂学习识字的决心，于是这事很快被抛在脑后。

    年夜饭的时候赵氏妇夫亲自把陈婆接过来一起用餐，这可把陈婆乐坏了，一没忍住就喝醉了酒，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打结。

    “我说阿文啊，你，咯，你几时和元小哥生娃娃啊？”

    赵文和元小哥对视了一下，一个脸红，一个咧笑。

    夜深了，赵文便背着喝醉了的陈婆回她家去，等赵文踏着凉风凉气回来的时候，见元小哥还披着外套坐在油灯前。

    赵文给自己绞了个毛巾，擦了把脸，搂住元小哥的肩膀道：

    “都这么晚了还不睡啊？我可等着你暖好被窝呢。”

    元小哥没回头看赵文，而是铺着棉被道：“等你回来一起暖啊。”

    赵文呵呵笑了笑，然后侧过头，嘴里的热气微微喷在了元小哥的耳沿上。

    “元儿，你的肚子，还没动静啊？”

    元小哥拍了一下赵文的手：“哪有那么快。”

    赵文故作高深的了下巴：“看样子我以后得勤快点。”

    元小哥没好气的瞪了赵文几眼，说了句“我困了”便自顾自的先钻进被窝。赵文也觉得困了，她加快速度脱外衣，然后迅速的钻进被窝抱着暖和和的元小哥入眠。

    新年，便在这静静的夜空下，拉下了帷幕。

    第十一章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