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真相
日子如水一般流逝。我与周遭的人一样碌碌的延续着我们各自的生活。
许剑锋去到广东不久就开始时常借工作之便给我打电话,每每三二句说完正事后总会有些状似缱绻的与我聊上一会儿。他工作新张,日子自是过得也不轻松,一切从头而始,力心力都是倍受煎熬,我时常有感于他电话里那满是疲惫的声音和字里行间对于诸事不顺的困苦与烦恼而不得不耐下子宽言抚慰。其实我们所聊的内容到很随意,往往是他的一些所见所闻,还有工作中的交际与处事。但他三不五时冒出的夹杂在平实语句中的暧昧言词,却总是没来由得让我心有所动。
不知不觉中,许剑锋与我的通讯竟渐成习惯,纵是无事,也每周至少给我打一次电话,多在周末的午间,如同潮汐有信一般准时不爽。平常的短信也几乎日日报到——早上提醒我起床,晚上睡前与我说晚安,几成常态。
我从未得过他的什么承诺,与他在人前亦是挂着“普通朋友”的招牌,可是在这样的日子里竟也渐渐有了一种远距离恋爱的错觉。那些暧昧仿佛无处不在,尤其是静夜难寐的时候,我难免不由的常常想起他,想起我们相处的那些日子里的点点滴滴,心中总会有些难言的甜蜜。可是对他的态度我始终百思不得其解,但不论我话里话外怎样的明示暗示,他却始终对此三缄其口,没个明白的说法让我安心或是死心。我就象是缠在高枝上的汽球,飞也飞不了,挣也挣不脱,就这么六边不靠的飘着、耗着……
……
姜军自从走后,联系到是极少。我们没有通过电话,只偶尔会收到他一二句极为简单的短信,象“兄弟,最近好吗?”“兄弟,这日子真难混啊”诸如此类。
我从管理部那里听说,姜军去到江苏后不久,上次周靖安申请的苏北办事处被批准通过了,他被分去了苏北,市场似是不太好做,前景也比较艰难。所以每每看到这样的短信,总让我有些无语叹息。于是为了安慰开导他,我反而每次都会絮絮叨叨的回上他大段大段的信息,并总不忘提醒他要努力发达,好请我吃满汉全席。
至于昭昭,还是和我一间宿舍里混着。表面上看,我们还是挺亲密的,但却渐渐的有些貌合神离起来。
一开始我就说了,昭昭是个漂亮姑娘,所以,对于她身边经常出现的异,我觉得不难理解。以前,大约因为姜军的存在,所以昭昭身边的人看上去似乎并不复杂,但时间长了,慢慢的,我却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了。而昭昭表现得也有些来者不拒,她在宿舍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夜不归宿也逐渐频繁起来。我常常在公司里看到她和不同的人走在一起,神态亲密。偶尔到宿舍来找她的人,也隔三岔五的不尽相同。
关于这一点,我和昭昭很有默契的都避而不谈,相处时尽是找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偶尔打趣几句,也都是一触即收,从不深谈。说实话,我对此谈不上反感,起码昭昭并没有因此而给我带来任何干扰,所以我也乐意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何况类似的这种情况,我在大学的同学里以前也见识过几个,不算初闻乍道,也知道该如何给彼此留了颜面,保持表面上的一团和气。只是,可能出于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思想吧,我们彼此都有些小心翼翼,客气并日渐生疏。
刚开始,我还曾把听来的有关姜军的消息有意无意的透露给她,可她听后总是不言不语没什么反应。我看出了她的态度,于是也不去自找没趣了。姜军此人,从以前我好友的男友这个身份,彻底转换为我的兄弟的角色了。
转眼到了年底。
公司宣传部籍着新年的由头,举办了好些活动,诸如乒乓球比赛啦、拔河比赛啦、集团内部报纸征文比赛之类的。我因为近期在公司里混得不错,人际关系日益广泛,所以被人抓壮丁一样拉去参加了征文比赛。利用二天的空余时间,在电脑屏幕前东拼西凑的写了一篇半通不通,为公司歌功颂德、锦上添花的诗歌出来交差,谁知竟也好死不死的得了个一等奖。
大约是我的马屁拍得领导们很舒坦,元旦晚会上竟点名要我上台去朗诵这篇诗歌。一时间,“顾才女”这个泛着浓重酸意,让人浑身**皮疙瘩的称谓开始上上下下的广泛流传,幸而我脸皮够厚,才能顶着一张老脸照常的上窜下跳,浑然不忌,竟也有些风生水起的意味。
就这样混到了农历新年。
公司里的老规矩,是趁春节回家休假后,全体驻外人员回总部述职,另外还要美其名曰的培训一个星期。其实,按我的理解,所谓的述职和培训无非是公司领导给这些长年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同仁们一次机会,让大家一年聚上一回,巴结巴结领导,走动走动关系,彼此认认新面孔罢了。为此,公司承租了一家还算有些规模的宾馆解决人员的食宿以及会议场地的问题。
我跟着市场部和管理部一起,担任了负责接待事务的内勤工作。大年初五培训报到,而我们初三就不得不回司开始各项筹备。
初五那天,我和另外几位同事负责在大堂登记报到情况。
人员陆陆续续到场。我们逐一分发资料、安排房间、交待相关事项,忙得连轴转。到了午餐时间,总算有点空档,于是大家商量好轮换着去吃饭。
一段时间都没人来报到了。我正有些无聊的坐在大堂一侧的签到台前等着接我班的同事回来,下意识的向门口望去,透过宾馆那一排宽大的玻璃门,看见许剑锋正从停在门口的出租车上下来。
几个月不见,他看上去倒没什么变化,只是全身上下西装革履,和当初在培训中心时那种自然随的穿着相比,显得更成熟了些。
我笑了笑,一边等他进来,一边从身后堆积如山的资料袋中随意抽出了一份,低头把他的名字写上,然后查到他的房间号码,找出对应的房卡,顺手装到他的资料袋里。
等我做完这些准备,再抬头看出去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一个样貌陌生的年轻女孩正靠在打开的出租车门边笑着对许剑锋说些什么,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只看得到许剑锋的背影,但从他对面的女孩子的表情来看,他们应该是说着比较愉快的话题。二人靠得很近,女孩的一只手极其自然的搭扶在他腰侧,姿势显得十分亲昵,从站立的位置上来看,显见这女孩也是跟着许剑锋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
也许是出租车司机在催促,只见许剑锋弯下腰,朝司机抬了抬手示意,然后又直起身与那女孩说了二句什么,女孩展颜一笑,飞快的在他颊上落下一吻,一低头,又重新坐回了出租车里。
许剑锋帮她把车门关上,挥手告别,车子几乎立即就启动了。可是那女孩还是从车窗里探出身来向他挥手,看得出对这分离十分不舍。
我微笑着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自嘲。
我想,我应该猜到了那女孩子的身份。
一些事情,既然没有开始,就不能用结束来形容,我不过是极其自然而又委婉的认识到了一个事实而已。
许剑锋转身进门,略略张望了一下,就看到了我所在的报名处。
见到我的时候,他似乎是怔了一下,随即大步走了过来。
我笑看着他,不等他开口,抢先打招呼:“许总,别来无恙啊?”
他没接我的话,弯下腰来在我递过去的签到本上签名,一边笑着说:“怎么是顾总你坐在这里接待啊?”
我横了他一眼,揶揄道:“你不要乱叫哦,营销公司只有一位顾总,就是我们的大boss,我可不敢冒名顶替。”说着,一边把准备好的资料袋交给他,一边极其八卦状的问道:“刚才门口那个美女是谁啊??”
他直起身,垂眼看着手中的资料袋站着没有动。
我有些奇怪,抬头看他,正好他也抬眼向我看来,面无表情,声音也一本正经的对我说:“那是我女朋友。”
我笑容不变,脑海中瞬间闪过四个大字:果然如此。
我故意调侃:“都到门口了,怎么不带进来?是不是怕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伙们抢跑了??”
他还是那样没有表情的表情,一本正经道:“那是我老家的女朋友,我们高中时就在一起了。”
我不知他这句话所谓何来,我又不是居委会的大妈,没想要查你的户口三代,你和你女朋友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关我什么事??
可还没等我这边做出反应来,来接班换我去吃饭的同事回来了,打断了这尴尬的场面,也正好让我有个机会避开许剑锋眼前这副神唠唠的模样。
在餐厅里一个人食而无味的往嘴里塞东西的时候,我心里不由冷笑:今天这戏码该叫个什么名呢??真相大白??不对啊,人家一没欺骗,二没隐瞒,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大白个什么东西?!从一开始,就只不过是“朋友”而已啊,相互也没到那交交底的地步,他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凭什么告诉你?!就你个傻缺,接几个电话接得春心荡漾,关人家什么事?!你个小白,白到家了,丢份丢成这个样子,还要不要混了?……
我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一万遍。说不恨是假的,只是这恨无处发泄去,没着没落的,就这么悬在半空了,颤巍巍,晃悠悠的,本身就显得那么的不牢靠。
我极度郁闷的在餐厅了坐了好一会儿,在不断的自我批评和心理建设中,最终还是收拾起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情,拿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回去继续我的工作。
下午姜军出现的时候,正是报到的高峰,签到台前挤满了人。我一眼瞥见他,隔着人群就冲他喊了一嗓子:“兄弟,我的满汉全席呢?”
他嘻皮笑脸的挤过来,牛头不对马嘴的接了一句:“好,我请你吃面。”
我靠,这是哪跟哪啊??我毫不吝啬的赏了他一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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