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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倾城一舞时

      八九月份的天气,暑热未消,早晚却有凉意,浮生和怀觞难得相携出游,没有其他人,只是两个人的随而行。

    他们一路行来,见过人间多少悲哀喜乐,一双眼看尽世事难料无常。

    经历过忧患,心才会变得愈益温厚。

    就如这个城,刚刚经历过一次大难,得以留存的人无不额手称庆,他们在偶然间来到这里,正是百废待兴之时。

    大庆对治下之地无不尽心,但更幸运的是这里有个难得的父母官,为民请命,为民奔波,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才将这个不大的城镇经营的有声有色,如今一城之计就在城主的一念之间摇摆。

    申请减税免税,鼓励商贸,降低一行一业的准入门槛,让更多的商家加入商会共同讨论行业的准则。加强巡城管理的力度,等等等等,终是将濒临破败的城镇拉入欣欣向荣。

    所有的人都满是欢颜,稍稍放下心来准备一年一度的秋神祭。

    春花秋实,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人们送走夏的酷热,迎来秋的清凉,庄稼经过春夏的酝酿,将在秋天收获果实,是辛勤劳动的成果,带来无限的希望。

    人们在这个时候进行这样的祭典,正是感谢天时,给他们以回馈,形而上,便有了这一个秋天的主收获与希望的神明。

    他们虔诚祭祀,期望来年更好。

    浮生怀觞静静坐在茶楼一角,悠然地品着茶,温润清朗与淡漠低沉的嗓音不是交谈几句,谈笑几声,周围的人都很奇怪这样两个让人感觉迥异的人能交谈如此顺畅,尤其是其中那个看上去很冷的,却能很温柔的对待那个一身白衣的人,对,就是温柔,不论是眼神,还是低低的嗓音。

    他们本不想过多地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是往往都是事与愿违,他们每到一处,总是能轻易引起别人的关注,怀觞苍蓝色的眼眸总是很柔和,对待一切也总是温文,迥然的发色,却优雅,潇洒,周身散发的温润清圣的气息,就如他这个人,叫人绝无法忽略,叫人由衷仰慕,无法生出亵渎之意,只是怀觞对自己身上的事情却是没什么感觉,他总是以为那是因为他的白发,才导致别人总是对自己很好奇,浮生也不说,就这样好了,一路陪他走下来,他也从没有为谁为了什么而改变过自己,只是有些个例外,被人出言侮辱,但却反过来被怀觞一通教训。

    还记得那时他们走在街上,硬是遇到恶霸拦路,出言调戏,他们一时都感觉很有趣,一个是久居深谷,一个是从未遇见,或者说是从未见过这么大胆的敢对伏龙先生出言如此的人。

    一时之间很是有趣。

    浮生当下便脸色不好,似是要着人教训了,只是怀觞却是轻轻拉住自己袖角,阻止了自己,随即上前,轻慢的身影,却带出无边的气势,“哦,想要我陪你?”

    这是怀觞发怒的前兆啊,越轻慢的语句,越温柔的话语,就越有爆发的危险,虽然他平时总是温温文文,但是他是真心还是故意,总是分辨的出来的。

    那人犹不知死活的吐出下流猥亵之语。

    蓝色的眼眸越发湛蓝,深邃的如最深的最纯粹的海的颜色,却酝酿着无边的风暴。

    “啊,这样不好,这样不好,我只是想说,一般对伏龙纠缠不休的人,是会有大麻烦的呢。”已经趋于边缘了啊,发丝舞动,白袍翻卷,倏忽一个微微侧身,无边气劲瞬间外放,霎时身边已是风势骤急,那人和几个犬牙纷纷被卷走,落于数丈之外,观者无不瞠目结舌,明明只是一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公子,怎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量,是什么武功,能有这样的威力?

    几步到了那几人面前,眯眼看着犹挣扎着起身却不得的人,“呵,只会欺善怕恶,欺男霸女之人,留也无用,不如一掌送你们去了地狱,领了罪,也好重新投胎做个明白人。”

    瞬间是哀声四起,求饶不断,怀觞好像也并不欲多生是非,静静看了看他们,放了他们离开,却在他们离开之前随手击碎墙角巨石,石末纷飞间,是那几个人惊骇欲绝的神情。

    言道若然以后再行不义,下场便是如此。

    那几人落荒而逃。

    这将是他们一生的噩梦吧。

    跟随在身后的自己,总是感叹于他随手间所展现的武功修为,他却不以为意,好似这只是最基本的招式武功。

    看他现在一身优雅地安静品茗,绝不会想到此人出手会是那么威势澎湃,就如两个极端的结合,却丝毫不给人违和之感。

    “哎,听说了吗?今年的秋神祭会在会场安排祭舞的祈祷仪式呢!”一个豪的嗓音,话语间是兴致勃勃,“到时一定要去看看啊!”

    “这有什么,不是每年都有么?”随座的人不屑地随意回道。

    “你知道什么?听说今年祭祀的祭者要由城主亲自遴选呢?!说是今次祭典尤为重要,不容半点差池,尤其是祭者的选择,将由城主亲选。”

    “你怎么知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报名的人并不尽如人意,总是缺了点圣洁之气,城主最近都在满城走动,就为了能遇到这样的人,请他担下这一任祭者的重任。只是,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城主也说,如果找不到,就还由往年担任祭者的人来做。”

    “我要是个姑娘,我也去报名,说不定就成了呢!”

    “你啊,下辈子托个美女再来吧,哈哈哈。”

    “要不我就只能看一只鸭子在左右摇摆了。”

    身遭众人一阵大笑,浮生怀觞也不禁笑出了声,浮生给怀觞续了杯茶,抬眸间对怀觞是淡淡却无处不在的宠溺之意,怀觞温柔一应,相视间,是灵犀一点的心灵交会。

    那边那个汉子无意间朝着这边一看,瞬间便被那个白色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含在口中的茶也忘了咽下,呆了。

    “哎,”那豪嗓音被刻意压低了,“你看,那边那个穿白衣的人怎么样?要是他,估计就没问题了吧?”

    众人纷纷转头探看,“哎呀,那位公子真是好相貌,好风仪啊,如果是他,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呢?”

    “去去,你就知道这个。”

    “不过,倒真是不错啊……”众人白眼乱翻。

    门前经过几个人,几个嘉定打扮的人随着一个年龄半百的老者不如茶楼,正左右看着有无空座位,就看到了正静静对饮的一黑一白身影。

    静静打量了一会,轻轻走近,停在桌边。

    在一开始,浮生怀觞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人的举止,只是,因着并无恶意,也无猥亵之意,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此时,却是已经到了身边,这就再也无视不了了。

    “不知这位先生,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怀觞轻轻起身,出于对长者的尊重。

    “老夫有些话,想和公子单独谈谈,不知是否方便?”

    “我是本城的城主,想请公子担任本城这一次秋神祭的祭者,负责最后一舞。”老者开门见山,直抒来意,

    “哦,先生,为何?”

    “相比公子也知道,本城百废待兴,老夫虽想尽办法,也算是略有起色,但是在这一年中重要的秋神祭上,我必须要找到一名能让人耳目一新,且具有祭者之仪的人,为苍生祈福。”

    老者絮絮将自己的考量说出,遣词恳切,话语仁厚,眼角的皱纹,斑驳的白发无不显示着此人的辛劳,如果可以帮助,为什么不能呢?

    “如果答应的话,只要跳最后的祭神祈福之舞就行了?”

    “是的,而且——”正向再提说些提供的条件以便顺利请到……

    “城主,不必多说了,我答应了。”

    温润眉眼间是平静神情,浮生只是看着怀觞,不管做什么,他总有自己的考量。老者没想到会是如此顺利,瞬间便有些愣住,待醒过神来,便是连连谢过。

    “只是,我有几句话要声明,一,除了城主之外,我不想再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的存在;二,那一天,不能让人瞧见我的真实面目,这两点还请城主答应。”

    “恩,可以。”好办,我亲自带进去,戴面纱上台不就行了?

    “浮生,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你做事总有你的理由,想做便去做。”

    转身轻轻抱着男子的腰身,头倚在宽阔的背上,察觉到男子轻轻一震,“呵,是啊,我以前生活的地方连年战乱,像这样平和的日子并不多,在这里,我也想尽我一分心力。”自两人明白彼此心意,男子对于自己的主动总是带有一丝的小心翼翼,那样一个不怒而威的人,好像这时就特别容易害羞一样,对自己的碰触总有些有趣的反应。也让自己忍不住越发想要接近这个人。

    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这个人放在心底。

    待到秋神祭那一日,怀觞换好衣物,在专门准备的房间等待仪式的开始之刻。

    到底为什么接受了这样的要求呢?

    是为着那个发丝斑白的忧劳城主?还是自己也在无意间将这里放进了心间?

    “祭者,仪式已经开始了,请随礼秋来。”进来的是专程为秋神祭而选来的祭礼人员,安排期间一应事务,为首之人,便名礼秋。

    “如此有劳了。”隔着轻纱的声音,却依然清朗。

    礼秋躬身领着怀觞前行,到了专程搭建的祭台之下,便停住脚步,“前面的路就请祭者单独前行,礼秋只能到此。”

    “多谢。”

    礼秋躬身让过,只见得繁复祭者袍服,水纹轻移,自眼前滑过。终于忍不住抬眼,看向这个首次露面的祭者,有史以来最神秘的祭者,直到今天,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人,这之前,他只被告知,在今天为祭者准备的房间中,将是这一任的祭者。

    只是没想到是个男子。

    似是发现了他的视线,白发的祭者轻轻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礼秋,一眼之间,礼秋只能记下面前的人温润清和灵圣的感觉,蓝色的眼睛,蓝的就像是最高远的天空的颜色,澄净,深邃。

    外面已经传来邀请祭者登台的声音,怀觞对着礼秋略点头,便回身继续前行,慢慢走向他即将起舞的地方。

    一步一个台阶,怀觞慢慢走向祭台,那是用松木搭建的一米高的三米方圆的高台,只几步,便已经到得台上,抬眼望去,自己已经被人群包围。

    人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他几步前行,一袭宽袖祭者袍服,随着行进迤逦出水样纹章,轻覆面上的白沙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一双天苍色的眼睛,和额间那一点光华湛湛的印记,眼神轻移,身姿微动,就已经吸引了全部的视线,清和神圣气息扑面而来。

    轻轻地,祭舞开始了。

    并没有如他们以往一般,边歌边舞,他只是用虔诚的心来跳这一支舞,不同的是这是为苍生祈福的舞,所以,不介意以一介男子的身份在广众之前,翩翩而起。

    随着祭舞的进行,怀觞投入全部心神,一举手,一抬足,无不是最诚的祈愿之心,只望苍天见怜,怜悯众生。

    一挥袖,一转身,无不是最虔诚的祝祷之式,只望可以上达天听,怜我世人疾苦,降下福祉,以佑世间苍生。

    用心感受天地万物,投身于此,便如一体,散开神识,又出现了天地一同之感,仿佛世间万物都在一心只间,一刹那的心神交会,怀觞一举手投足,便引动周身灵气散发,感应此地生灵之气,二者互为呼应,随着舞蹈渐渐越来越实质化。

    下面的人可以感到有一丝风在会场飘荡,渐渐却又有加强的趋势,只是,这一股风带来的却是让人神舒爽的气息,温温柔柔,润润泽泽,让人如沐春风。

    渐渐地,竟有一股花香袭来,已经有人转头寻找来源,只是并没有看到身周出现什么花草,可是,一会儿却有一声压抑的惊呼出口,“呀,你们看,那是怎么回事?”

    怀觞依然忘我独舞,以灵力感应,带来生机,自身对草木的亲近之心便随之而发,引动草木无不竞相生长绽放,随着怀觞的动作起舞。

    人们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以祭台为中心,竟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莹白稍带绿紫的光晕渐渐扩散,无数花草随着光晕所到之处长出,葳蕤生机就在一瞬之间勃勃而发。

    嗡嗡声越来越大了……

    须臾整个会场陷入一片花草的海洋,引来蝶舞蹁跹,百鸟齐鸣,台上的人依然继续,台下的情形已经濒临失控。

    从没有看过这样的祭典,从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神奇的祭典,他们浅薄的意识已经被这样的近乎神迹的事情深深震撼了。

    温和清圣的光带慢慢向四周蔓延,超出了会场的范围,随之而来的便是花草满布,藤蔓缠绕,盈盈绿意点缀,引动城民竞相奔走相告。

    一舞结束,怀觞轻轻停下身形,看着会场中的绿意,嘴角绽开一抹微笑,只是被遮着面容,别人并不能看到这笑容,可以了吧,这一舞,就为苍生福祉而起。

    转身面向主持席间,看着那一抹一直以来静静相陪的黑色身影,不禁柔了眼神,柔了心。

    自台上走下,并没有如先前计划一般退向后台,而是慢慢向主持席走去,面前的人无不自动让开一条路,让他走过,衣袂拖曳间,花草随步而生,连那额间的透明印记都像是被染成了绿色,伴着身周生机蔓蔓,一身清白的男子恍如带着无限生机而来的神祗,降福于此。

    行至台下,怀觞停下脚步,周围的人并不敢随意上前,怕打扰了这个清圣之人,怕他眨眼间便从眼前消失。

    他眼含笑意,苍蓝色的眼睛满是温柔,澄澈温和,就彷如正等待他的挚爱之人,是谁有这样的福气?能得此人如此相待?主席台上是一城之主并其他重要人员,当然,最重要的是,浮生也在上面。

    他等的,便是浮生。

    城主众人纷纷而起,迎下台来。态度之间愈见恭敬,怀觞止了众人欲行之礼,彷如与生俱来的优雅与潇洒静静流淌,举手投足,一身清华,众人都不能再有其他的动作了,已然被今天他所带来的奇异景象震撼莫名。

    怀觞一眼望去,也只能将目光定格在那一抹沉肃的墨色身影,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那个人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没有迟疑,没有停顿。

    他向前抬起了手,浮生一瞬间有些怔忡,怀觞从没有在外人之前这般如此,怀觞,你可知,我若抬手相握,只怕明天天下间边都是你我的蜚短流长,只是,呵。

    抬手轻轻相握,眼眸相对间,望进郁郁苍眸,无声处是只有他们彼此的交流,你都不管了,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就让天下做个见证。

    “呵,浮生。我们走吧。”不防怀觞上前一步,轻轻朗朗的简单话语,随着趋近的身影围绕颊畔,说罢也不管旁边还有那许多人,左手环腰,已然带着自己轻盈起身,转瞬已是出了会场,出了城。

    片刻后停下身形,被自己带出来的男子却是不动一下,宛如化成石像了,为何?怀觞有些纳闷,难道是……

    抬眼看着男子,却见他脸上一抹红晕轻染,黑眸灿然流转,静静地凝视自己,却是不发一语,被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刚刚鼓起的勇气好似又被抽离,有些尴尬地转过头,脸上升腾起一股热气,难道他不想我那么做么?

    “怀觞……”一声低低的接近叹息的呢喃,随之而来的是温润的有些急切的吻,只是轻轻相贴,慢慢摩挲的轻吻,却让自己感觉出其中珍视无比的情意。

    一瞬间的怔忡,这样的柔情,是自己想要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静静地温柔回应,任他索求。

    不激烈,但缠绵的吻,渐渐使怀觞有些昏沉,一声嘤咛自口中模糊而出。

    浮生放开怀觞,却仍将人锁在怀中,低低一句话在怀觞耳边响起,“什么?”

    “不要再在外人面前起舞了。”低低的有些闷得声音,“而且,今天这样的情况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不知道会引起多大风波呢。”

    怀觞心中柔柔一片,“放心,能对我构成威胁的人我还没有发现呢。再说,我不是一直带着面纱吗?想来一般人不会知道我的面容的,城主那里我也叮嘱过了,不会有问题的了。”

    “恩,好吧,说起来,怎么会有花草自己生长呢?”

    “天地之间有灵气,便有生机,我只不过是将他表现出来罢了。我们走吧,接下来,要去哪了呢?”

    “随你。”是与面容不同的温柔语气,眼角的一丝丽色更被渲染开来。

    “呵。浮生,那我可就说了啊,我们就去……”

    相携的两手,静静地远去的背影,盈盈绿意在身后点点生成,尽化做天地间温润生机。

    他不知道的是,那日自己一舞,留下了多少传奇,坊间多少传说,直说那是天神下凡,祈福之后翩然而去,从此天下再也找不到他了。

    那里的花花草草终年不败,后来城主便将那里整理出来,善加保护,日久经年,便成为天下绝无仅有的一处佳福之地,后人慕名而来,会发现那里立着一座汉白玉的祭者雕像,雕工致,祭者的袍服不分男女都是一样的,穿在他的身上,只见衣饰繁复,广袖翻卷,华发飞扬,正是正在起舞的祭者,脚下是奇花异草,藤蔓缠绕,他眼眸随一手而上,望向天空无尽处,神情柔和灵圣,只是面上覆有轻纱,让人看不清他的容颜,见者无不喟叹。

    石像边右后方是一个黑曜石雕像,面容冷峻,威势凛然,随手一站便已经叫人都臣服在他的威严之下,只是这个人一双眼只是注视着面前舞动的祭者,任谁都可感受到他眼神的温柔,负手而立,对身前之人隐隐的守护宠溺之意溢于言表。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城主立祭者石像时要加上这一尊肃穆却隐含温柔的黑色石像,每每问起,城主皆笑而不答。

    只是当有幸参加那次祭典的人来时,会发现,这两个人,赫然就是那次祭典之后相携离去的两个男子,不知他们从何而来,也不知他们将往何处而去。

    石像边立了一块石碑,是那一年的秋神祭的记录。

    上面详细记载着那一日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年久日深,雕像和石碑都有些斑驳,每任城主都会善加修缮保护,为后来者见证那惊艳天下的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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