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入住宣平侯府
于是,张嫣便随着家人正式定居于长安城。御赐的宣平侯府自然也就没有赵国王来的磅礴大气,然而此时对于鲁元公主而言,丈夫张敖能够死里逃生,全家人依然能够在一起,至于住的地方有没有赵王那样好,也就不再计较了。
遂与张敖更是处处小心,只一心抚养孩子,闲时在自己家中摆酒取乐,逗弄稚儿,姬妾三人无隙,家中稚儿交好,夫君亦基本能够做到雨露匀占,一时宣平侯府太平无虑。
张嫣也在这样温暖安宁的环境中过了约一年有余,每日里晨昏定省,看书学文,也会陪三个幼弟玩闹一翻。
看着近一年来变化如此之快的张嫣,刘乐和张敖心中自是欣慰无比,有这样一个如此省心的长女,其下三个幼子更是事事皆以其为楷模。
他们皆认为自家长女能够如此早熟,大概与一年前的那事有关,小小年纪遭受如此惊吓,虽当时表现的让人刮目相看,但怎么说也还只是个孩子,遂也更加对她心怀歉意,也就对她比另三个男孩来的更加宠爱些,事事依她。
而张嫣也不付他们的厚爱,诗书礼仪皆是上上乘,为人谦厚,待人和善,小小年纪甚有主意,不骄不燥,家中老幼,仆从奴役,皆对她恭敬非常,丝毫不敢犯。
如此好脾气的人,张敖时常感叹,其人太善,恐日后受欺。可其母鲁元公主却并不如此看,知女莫若母,自己女儿的本事,恐怕她这个当母亲的也未必能及得上。
而张嫣却是自顾自的活在当下,凡男子所学,她都有所涉猎,由于年纪小,不能时常出府游玩,成为她现在的一大遗憾,其他的种种,也都还颇令她满意。
由于张嫣身材高挑,气质娴雅,温淑而高贵,虽只有六岁却已然有那八九岁大家小姐的风范,府里众人皆以她为荣,皆道自家小姐乃神仙中人。
“小姐,公主请您去一趟。”正躺在自己闺房外屋的榻上看书的张嫣,听见自己的贴身婢女绿袖轻轻的对着自己说话,红依则已经立在一边为自己准备好出门要穿的襦裙。
绿袖和红依,是自己初来长安时,皇后也就是她皇祖母怕她不熟悉这边的生活,特地指给她的贴身婢。
一身淡蓝色的襦裙,将头发挽成一个小髻,一支玉簪,脚踏丝履,简简单单的装扮,却已然让人不敢直视。
延着侯府的回廊,张嫣脚不沾尘的就到了母亲的房中。
宣平侯府整体呈长方形,两边多有回廊,院中花木盆景,鸟语虫鸣。前院正堂是张敖用来招特客舍人的地方,两边各有茶室和书房。
后院主屋自然就是鲁元公主的居所,自家令被调走后,张敖便将此处当成了自己常息之处。只偶尔会歇在另两个姬妾房中,这也还是公主每次强令他前去的。
两边备有厨房,茶室,会客室及书房。张嫣的闺房就位于其母正房的西南面,有一独立小花园,三五奴仆。另三个弟弟也自每人各有一处院落,有专人侍候,自是不提。
这里,张嫣刚一踏进母亲的房中,便瞧见一堆颜色各异的绸缎,旁边站着里尚衣局的制衣嬷嬷。
“嫣儿来了啊,快过来,让陈嬷嬷给你量量身,最近看你长得挺快,那好多衣裳怕是都不能穿了,恰巧今天皇后又赐下了这么些个绸缎。想做什么,你自个儿跟陈嬷嬷说说。”慈爱的看着进门来的张嫣,笑眯眯的对着她道。
张嫣很高兴的上前,捡着那最素静一匹道:“陈嬷嬷,用这个给我做件袍服吧!”
“母亲,女儿想做件袍服,看父亲穿袍服很轻便的样子,甚是羡慕呢!”期待的望着母亲,张嫣有些心虚道。
“也可,既然想穿,那就做两件吧,也好有个替换。只是,这颜色是不是太素了些?”刘乐看着自家女儿一脸期待的样子,不忍拂其意,遂也就帮着挑起颜色来。
“谢谢母亲,这颜色很好,女儿很喜欢,母亲不用再费心思了,至于其他的,全凭母亲作主就是了。”张嫣一脸兴奋道。
半月后,郦侯吕台娶亲,鲁元公主自是要前往相贺,前去询问张嫣是否也要同往,已在侯府敝了一年的张嫣自是非常乐意。
待众人在前厅会合时,一身着青色袍服的翩翩佳公子迎面而来,众人细看,方才看出,这公子不是别人,可不就是那自家大小姐嘛。
“嫣儿,怎是这身打扮?快去换了吧,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若有人问起,你要叫你父亲如何作答?”刘乐有些皱眉,这样打扮的嫣儿虽也好看,可毕竟还是个女儿家,况,今天去祝贺的都是些王侯公卿,这要是被人给看出来了,可是太有些失礼了。
“无防,看出来就实话相告便是,我家嫣儿无论作何打扮,那也是人中翘楚,无人能敌。”张敖一脸骄傲的看着张嫣说道。
于是一行人乘坐车撵便去了郦侯府,自有那郦侯府内的管事上前来招待,女眷家属被安排在了内室,公卿列侯则是被安排在了观礼的正堂,张嫣由于年纪小虽作男子打扮,但还是随母亲一同进了内室。
而堂上众人也都将目光放在了那正在拜堂的新人身上,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就在众人醉眼朦胧之际,有那眼尖的,已然瞧见了那正站在屏风后观望的张嫣。
于是惊呼出声,纷纷互相询问,此乃何家公子,竟长得如此秀丽,清雅端庄。张敖也起身视之,却发现原是自家长女。遂笑呵呵的向众人答道,
“那是敖的长女,因喜饰男装,故而有此打扮,让各位笑话了!嫣儿,出来见过各位叔伯兄弟!”张敖向着屏风之后的张嫣唤道。
张嫣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自屏风后走了出来,对着众人以男子之礼缉了一躬。众人再看,无不羡慕张敖能有此出色的女儿。
有那多事之人,已然开口询问张嫣的年龄,张嫣自答八岁,向其父还眨了眨眼,遂退进内室。众人眼巴巴的看着,有人家有儿男的,已开始思考是不是要托人去说和说和。
自此,张嫣正式进入长安名媛谱,声名显赫一时。家中常有那上门提亲者,皆被张敖和公主阻挡,此时,张敖方才有些后悔不该让长女显示人前。
也正是因为这次的外出,使张嫣结识了太仆夏侯婴的嫡长孙女夏侯瑜,夏侯瑜年长张嫣五岁,却深为张嫣所吸引,两人遂结成异姓姐妹,甚是要好。
鲁元公主因着年少时,受夏侯婴的救命之恩,遂对夏侯瑜的每次来访也甚是热情喜爱。
当今皇帝即位的第六年,大汉开国皇帝迎来了他的六十岁生辰,举国欢庆。
也就是在这一日里,皇帝将代王刘如意徙为赵王。戚氏家族隐有角逐吕氏家族之势。虽太子刘盈不愈与人争宠,奈何身在其位,仍然成为众人标靶。
加上其幼年所受的经历,使其在面对他父皇时,总不如刘如意来的讨好乖巧。故,皇帝喜代王而厌太子,几乎朝野皆知。而就是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日子,皇帝竟然宣布将代王徙为赵王,不仅原封地不变,且赵国所属封地也尽归刘如意所有。
张嫣自是呆在她的宣平侯府内安静的度日,外面的一切风雨她都想假装不知,不懂,不问。赖何天不从人愿,平静的日子还是被打破了。
来年九月,皇帝竟然又提起了改立太子,盖因张嫣已知最后结局,故也未将之放在心上。果如张嫣所料般,此事再次的不了了之。
一年后,皇帝于长乐中甍逝,太子刘盈登基成为新帝,吕后成为皇太后。
张嫣知道,属于他的时代真正来临了,自己也将与他再一次的出现在历史的舞台上,只是这次,再不会出现前次的结局。张嫣十分肯定的跟自己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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