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晴蔷怒
“朕吓到你了?朕...额...我以为你睡着了,你......”刘盈见张嫣惊醒,立时起身,一时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张嫣并没有如刘盈般不知所措,在瞧清面前是何人时,便放松了下来,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半起身靠在身后的大靠枕上,这才抬眼看向一旁干站着的刘盈。
“皇上来了,请坐吧,嫔妾有些犯懒,就不起身了拜见了。”张嫣一脸公式化的笑着说道。可两人在一起也不是一两天了,刘盈自然也感觉到了张嫣对他的疏离和冷淡。
张嫣看见刘盈眸子暗了暗,有心想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他这个时候来此,不用猜想,便知道他此行是何意,张嫣自然不愿先挑起话头,只得垂头弄帕,一时殿内倒显得过于安静。
刘盈便也不好再坐在她身旁榻上,遂只好在榻前的檀木锦凳上坐了下来。看着垂头的张嫣,几天不见,倒是显得长大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刘盈一厢情愿的想道,看来深果真是个历练人的的地方。
“嗯,我为那天的口不择言来向你道歉,我那天是太...太伤心了,气极了才会那样的,你知道,我...”刘盈有些羞窘,被对面的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断断续续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张嫣自他开口道歉时便抬起头来盯着他看,似不能信的,但看他一脸羞愧到不行的脸色,张嫣才确定自己没耳鸣,没眼花,往常他虽也时常让着自己,也会哄着自己,可断没有亲口道歉这一说的。
张嫣看着一脸诚恳表情的刘盈,心内十分感动,思想也有些意动,想开口叫他不要自责,想开口告诉他,自己并没将那话往心里去,可还没张口,那眼泪倒先下来了。
刘盈见原本还一脸平静表情的张嫣,转眼间便泪如雨下,顿时慌了心神,也不顾两人还隔着嫌隙,忙上前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宣太医前来看看。”等等,张嫣见他如此,反又破涕为笑了,轻捶了下他。
“我没事,一时不慎,风迷了眼。”张嫣脸红,果然吗,自己在他面前连找个借口都这么弱智,想要瞒他些什么,怕也是徒劳无功吧。
刘盈趁机握着她的手不放,拿过她手中的帕子替她擦眼泪,完了也不回凳子上坐了,赖在锦榻上不下去了,左手轻点了下她额头,右手将她轻搂入怀,叹息一声。
“你哪里是风迷了眼,明明是我叫你伤心了,外面的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我没能为你把那些传言制止,反还说那些话来伤你,可不是叫你的处境更加为难了吗!”
张嫣闭眼无比满足的窝在刘盈的怀里,感受着刘盈身上独有的清洌气息,轻轻摇了摇头,拉过他的手,将自己的小手放入其中,一种被握着的充实感沁满心田。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从未变过,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要相信我,相信我不会害你,这个世上,再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人了,所以,别人的话语和看法都不能叫我伤心难过,唯有你...”张嫣实在不愿破坏这样的气氛,只得小小声的说道。
刘盈抱紧怀里的小人,嗅着发自她身上淡淡的体香,那烦燥的心情竟然瞬间得到了平息。满足感油然而生。两人自那天的不欢而散后,还是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的在一起,因此,都格外珍惜,那种浓郁的甜蜜,竟是比从前更甚。
张嫣因为这一整天都不得消停,脑中翻来覆去的想个不停,竟是一下也没休息,现在刘盈的到来,原本以为要小心的应对,却也料不到他竟会如此,着实让自己有些惊喜和安慰。那心弦一旦放下,困倦便席上心头,不知不觉便在刘盈的怀里睡着了。
感受着怀里那人的放松,殿内昏黄摇曳的灯光,烧的红红的炭炉,冒着熏香的香炉,那棱窗边被风吹起的薄纱,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有种归属感。
直到怀里传来平稳绵长的呼息声,那整日被朝堂与后诸事缠绕的不能安寝的烦燥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松懈,将睡着的张嫣抱进屏风后面的凤榻上,刘盈便也躺了上去。是夜,风轻云淡,人美月圆,那一直空寂的凤榻终于圆满了一回。
绿袖站在殿帘处,看着里面的两人终于心平气和的在一起,没有争吵,没有呕气,更没有人甩帘走人,两人又像从前一样,气氛融洽到绿袖都不忍上前打扰,那捧在手中的茶水直到凉透,也没有送到两人的手中。
揩了揩眼角,绿袖一脸笑意的领着众侍婢退了出去,殿檐上挂着的那抹清冷的月,绿袖却觉得温暖恬静。思绪放空,遥想那远方的亲人,绿袖相信,他们也一定会过的很好。
这里椒房殿内温暖如昔,岁月静好,那厢的漪澜殿内却大有风雨欲来的趋势,一众被罚的侍从忍着身上的疼痛,跪趴在殿中,大气不敢喘一下,一个个面色灰暗。
芷荷跪于大殿中,面色谦卑,身体颤抖,强忍住心中的酸楚与不甘,小声的劝说着愤怒中的刘蔷,“娘娘息怒,奴婢们虽吃了苦头,心里头其实还是挺高兴的,皇后如此忌惮娘娘,不好拿娘娘怎样,却想着法的整治娘娘身边的人,娘娘想想,皇后一向不屑与众位娘娘争风,现如今却大动肝火,这说明娘娘已经有能力与皇后一较高下了,这是好事啊!且...”
刘蔷听着芷荷的话似是有些道理,正待细听,却见她停了下来,皱着眉头敲敲面前的檀木桌几,“且什么,说好了,本便看在你侍候我这么多年的份上饶过你,还叫你回来,否则......”威险的眯了眯眼睛,芷荷便感到一阵寒意席面而来,再不敢拿桥,越发恭敬道:
“且如今皇上势单,必要借助娘娘母家的势力才能达到他想要的结果,光这一点皇后就无法与娘娘相比,娘娘大可放心,这里的娘娘论美貌聪慧都不及您,论身家背景实力更是她们比不上的,假以时日,娘娘得了皇上的心,再生个皇子,这中之位,娘娘也是稳坐的。”
芷荷捡那刘蔷爱听的话使劲恭维了一番,终于看到刘蔷的脸色和缓了过来,心内不禁暗松了一口气。想着今日的无妄之灾,一半是绿袖害的,一半却是刘蔷许的,绿袖也就算了,毕竟两人各事其主,立场不同,日后自己也可以再想法子找补回来。
可是自己这主子,芷荷心里有些恼恨,尽心服侍了这么多年,却因绿袖的一句话,便放任绿袖羞辱打骂自己,这样的主子,还值得自己忠心跟随吗,芷荷心思飘远,刘蔷看在眼里,凭着多年的了解,知道她这是与自己生了嫌隙。
想着日后还有要用到她的地方,刘蔷起身上前亲手扶了她起来,一脸和善的说道:“今日叫你受委屈了,只是这也怨不得我,你就不该露出那种表情,叫我难堪。你也知道,当年咱们是如何叫那夏侯瑜身边的人做那事的,纵然我有那样的想法,却断不能让别人先说了出来,你放心,皇上这么多女人,不在乎多你一个,而且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放个知己人来的放心,等此事一了,我就为你安排,必叫你如愿。”
芷荷被她扶着本就有些胆颤,再一听到这番话,只吓的立马就要再次跪下,却被刘蔷硬给扶着,只得低头做惶恐状,“奴婢不敢,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能永远侍候娘娘便是莫大的福气,其余再多的奴婢便是想都不敢想了,请娘娘一定要相信奴婢,这话莫要再提了。”
刘蔷拍拍她的手,甚是满意道:“你也不必这样,本即这样说了,便会想法为你安排,只是,你以后更是要警醒些,你一向机灵,本也一向视你为左右手,可离不开你。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可要小心些。好了,这几日你便不用上前侍候了,好好把伤养好,莫要留下疤痕才好。”
芷荷此时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湿了,闻言便也不再逞强,只满脸感激感动的与刘蔷再次福身行礼,而那跪于殿中的众人,早在刘蔷与芷荷说私已话时便被遣了出去,殿中再无一人,芷何退出后便唤了两人进去服侍,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往自己的住处。
刘蔷看着已经退身出去的芷荷,面泛冷笑,回身倚在软榻上,闭眼想着白天所发生的一切,越想越不甘心,如今又添上一个心思活络的芷荷,更加烦心,看着身边稍有些姿色的侍婢,恨不能一个个的全遣了出去,或者全发配去暴室才好,却也知道现下不是时候。
同样,永寿殿内,吕太后在听完来人的禀报后,握着茶盏,好半天后,终于失声笑了出来。连声称要赏绿袖,有那惯看眼色的,立马附合。
于是,还未就寝的绿袖当晚便接到了来自太后殿的赏赐--锦缎的包裹里躺着件打满补丁的旧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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