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新帝登基
元庆五年三月,田惟彰驾崩,太子田从熙即皇帝位,尊封皇后苏氏为太后,刚做了太子妃仅一月的宋氏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皇后。
新帝登基少不得要多方施恩,他先是分别尊封先帝诸嫔妃为太妃,又从太后之命,下旨特许在丧期过后,各嫔妃可出宫至子女府中居住,享受天伦之乐。至于无子女不愿出宫的,自然还可留在长安宫中居住,一应供给比之前俱升一等。
因东都宫室不多,在先帝梓宫入了陵寝之后,新帝就安排人先送来奔丧的诸嫔妃回长安,同时打算把赵王和齐王两位兄长留在东都眼皮子底下看着。
谁知林贵妃——现在是林贵太妃了——自先帝崩逝后一直生着病,到这时才稍有好转,赵王自然不放心母亲长途奔波,要亲自护送她返回长安。
田从熙只得退一步,留贵太妃在东都休养,可惜贵太妃“不识抬举”,坚持要回长安,赵王为人子,自然也得坚持护送,田从熙很有些恼火,最后还是太后出面劝他:“来日方长,你急的什么?就算他回了长安,也翻不出什么浪,当务之急,是朝政。”
田从熙这才不甘心的放了赵王母子回去,他一走,留齐王也没了意义,于是田从熙索性让他们结伴回去了,转而将精力用在了朝堂上。
如今朝中秦远为左相,顾名俊为右相,秦远为人谨慎低调,顾名俊则弟子众多,无论是六部还是都察院翰林院,都有他的弟子在,所以虽然按例左相在右相之上,现在朝中实际却是以顾名俊为首。
“顾名俊虽然自成一派,可他一向胆子不大,你不用急着动他,先用着他稳定朝堂,等你手下有合适的人了,再慢慢换了他也不迟。”太后如是说道。
田从熙对母后一向是信服的,完点头又问:“那秦远呢?”
太后苏蘅回道:“秦远这个人是个能臣,也是个孤臣,这是你父皇给你留的人,你要好好用。”
田从熙皱眉:“父皇在时也是这么说的,但他跟大哥似乎关系不浅。”
太后道:“傻孩子,你才是皇帝,名正言顺的正统。秦远是两榜进士出身,虽然带过兵,但骨子里还是个文人,他这样的人,只会奉你为主,是不会有二心的。”
有了太后这番话,田从熙信心满满,开始着手想去做先帝念念不忘却限于时势未能完成的事情。
回到东都的田从焘说了新帝这段时间的动作,微微摇头,连郝罗博都说:“皇上还是年纪小,太心急了,连三年无改父道都不顾了。”
“其实这本是先帝心中心心念念的事,皇上此举,实是继承了先帝遗志。”田从焘说了一句良心话。
土地兼并、军务废弛、官员**、民不聊生,繁华盛景之下隐藏的危机,田惟彰并不是没看在眼里,只是他要顾虑的事情太多,有他的颜面,有臣子们的反应,有边患的威胁,有很多很多,让他一时难以下定决心放手去做。
可他又不甘心,就把这一切跟赵王和太子两个儿子说了,希望他们这些小一辈的人能有这个魄力和决心去做这件事,让帝国重新焕发生机,最终达成真正的盛世。
可惜,这些事他只跟两个儿子和几个亲近信任的臣子说过,其他绝大部分的大臣是不知道的,于是在田从熙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开始任用改革派臣子的时候,朝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很多负面的声音。
事实上,郝罗博的评价都还算温和的,有些老臣见了新帝这一番动作,私底下连“主少国疑、人心不附”都说出来了。
好在先帝早有布置,两位丞相还能顶住压力,各部尚虽心中各有疑虑,在两位丞相面前也都隐而未发。再加上先帝去世之前终于下旨把军队的人事任免权交还给了五军都督府,让武官有了跟文官对抗的底气,年少的新帝田从熙并没遭遇多少明面上的质疑。
他本来就年少气盛,这会儿眼见事情如此顺利,越发大刀阔斧起来。而原本还有所保留的太后,见朝中一片平静,也以为先帝布置得当,儿子又有好帮手,不用自己操心,也放了心,只让儿子尽力去做,就不多管了。
于是到了第二年改元的时候,田从熙终于把关键位置都放上了改革派官员,具体的改革方案也由此提上了日程。
“有这回事?”苏太后了儿媳妇宋皇后的一番话,很有些惊诧,“你跟皇帝说了没有?”
宋皇后摇头:“臣妾不知怎么跟皇上提起。”
苏太后看她青涩的眉眼间有着不安,就软了声调,拉起她的手说道:“你是皇后,也是熙儿的妻子,夫妻之间,贵在坦诚,有什么话,你直接跟他说就好了。而且这是正经事,更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三人等闲都出不了宫,外间有什么事都是人传的,可传话的人也有自己的心思,所以真话更难了,这会儿难得你见了这些话,若是不跟他说,他如何能知晓?”
有了她这番话,宋皇后终于吃了定心丸:“多谢母后教诲,臣妾记住了。”
苏太后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你放心,熙儿是个知道好歹的,只要你一心为他,他自然也会看重你,夫妻之间,以真心换真心,才是相处之道。”
宋皇后再次感谢太后的教诲,又服侍太后喝了一碗燕窝粥,这才告退回长生殿。一路上她都在回想太后的话,她说“以真心换真心”,可是这是宫里啊,他是皇帝,自己是皇后,她能换来他的真心么?
犹记得进宫前母亲的教导,她说:“好好服侍皇后娘娘,只要服侍好了她,你这辈子也就不用担忧了。”
“那,太子殿下呢?”
宋夫人回道:“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的儿子,最皇后的话,只要皇后能为你说话,已经足够。除此之外,他是君,你切不可只把他当成丈夫,像寻常妻子一样与他吵闹,否则,不看别人,端看林贵妃就行了。”
娘说不能把皇上当做丈夫,又让自己太后的话,可太后却叫她把皇上当丈夫,以真心换真心,宋皇后迷惑了,她到底该怎么办?
左思右想,最后在田从熙来到长生殿的时候,宋皇后还是把今天跟太后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给他:“……都说李环是挟私报复,因愤恨当年齐侍郎不肯将女儿许嫁,这才构陷齐家侵吞民田,还逼死了齐氏族长。”
“构陷?齐氏侵吞民田铁证如山,大理寺已经查实,锦衣卫也有回报,这怎能是构陷?”田从熙皱眉反问。
李环是田从熙登基后提拔起来的佥都御史,巡抚山西,目前主要在查辖下侵吞民田、军屯的事,齐侍郎是礼部右侍郎,祖籍山西,年后刚被查出齐氏族人侵吞民田、逼死人命。田从熙卯足了劲,正要以此为契机大力清查,想不到皇后竟跟他说了这样一个消息。
宋皇后其实也不知道详情,这件事还是她嫂子进宫请安时告诉她的,因此她也只能说她知道的内容:“可是齐家悔婚一事也是确有其事,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
田从熙念头一转,起身就走,回去乾元殿就寻了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刘骏威来问这件事。
“回皇上,是有这么回事。当日李家败落,李环又乡试落榜,齐家不愿将女儿许嫁,就退了婚事,将女儿另嫁。当时李环还曾立下誓言,说来日定叫齐家悔不当初。”
田从熙完出人意料的一笑:“难得李环有志气,也怪齐家狗眼看人低。”构陷也好,实情也罢,这都不失为一个开启变革之路的契机,而齐云作为礼部侍郎,倒也不亏了他磨好的利刃。
他又问了一些齐家和李家的恩怨,越越感兴趣,当下就要换了便服跟刘骏威一起出宫去走走。
刘骏威吓了一跳,他阻拦不住,只得借口说要安排护卫,出去让内侍给太后和皇后送讯,自己尽量拖延时间。不料他拖来拖去,太后那里没有音讯,反而是皇后匆匆赶来阻拦,惹怒了皇上,害他也跟着吃了训斥,最后到底还是陪着皇上出宫了一趟。
宫外的世界鲜活多彩,又热闹非凡,出去两次之后,田从熙就在宫里呆不住了,隔三差五就想出去走走。宋皇后劝不住,只得去求助太后,谁料太后长叹一声之后,竟然说:“让他去吧。这孩子这些年也是闷坏了,只要带齐了侍卫,就让他出去走走,能多了解些民情也好。”
宋皇后瞠目结舌,实在想不到太后竟然会这样说,要知道皇上屡次微服出宫,若被大臣们知道了,少不得要说皇上耽于游嬉、怠忽政事,太后竟然只因为疼爱儿子就不顾皇上的名声了,实在是让她惊讶不已。
可是她跟皇上结发不久,情分不深,皇上又有太后撑腰,自然更不进她的话去,久而久之,皇后也就放弃不肯多说了。因她终于“开窍”,田从熙很高兴,来她这里也勤了一些,于是不久之后,宫内终于传出好消息:皇后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