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理了理衣领，一边顺口应道：“莱茵河谷那一带，顺便去转了转黑森林，路过巴登巴登、弗洛伊登斯塔特、弗赖堡……”

    她无意识地数落着，凭她的记忆念上三天三夜都没问题。我好笑地调侃着打断她：“想我了？”

    她刹住嘴，顿了一下，口是心非地回答：“没有啊！”

    “那——我何必翘班出来陪你？我回去了——”我甩甩手佯作要走。

    猫抿着薄唇，微微笑着却不搭腔。我知道她不会挽留我的，只好投降——“算了算了，又不是第一次为你翘班了。说吧，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我发现某些地方有点扭曲。”猫挑了挑眉，不自觉地加快了语速。

    “哪……个维度？”我知道猫看见的世界和我不一样，她曾说过她的五官可以衍射至所有维度，虽然平日里可以随意调节，以避免与正常人产生不可理解的摩擦，但一旦发生什么事，她就会调用人类所没有的视听界来寻找根源。

    “很混乱。你知道，维度与维度之间是有联动效应的，当它们都出差错时，你很难分清是谁带跑了谁。”

    猫嘴上是这么说，但我相信她一定已经找到了线索。“那我们现在去哪？”

    果然。“我找到几个扭曲比较严重的地方，无规律地分散在各大陆上。而亚洲除了一处在西亚外，其余都集中在你们国家——甚至在b市里就有。”

    我早在15年前就认识到这个永远是26岁模样的女人是外星人了，但看着她那张中国人的脸，听她一口一个“你们国家”还是有些不自在。算了，她永远都不会把地球当作自己的家的。我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勉强提起精神追问了一句：“你去西亚看过了？”

    “没有。我想先在b市查探一下。”我忍不住悄悄勾起嘴角。“毕竟这里你比较熟。”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间封闭式寄宿学校，猫隔着马路停了下来。

    “这里。”猫言简意赅地说完，便四下环顾。

    “启鸿学府？”我有点意外。

    “你认识？”

    “当然了！这是公办的‘天才学校\'啊，全国各地的天才儿童都被送来这里接受‘科学系统\'的全程教育。你看那个像集装箱一样的建筑，那是他们的宿舍楼……”

    猫扭过头来看我，“怎么听你的语气怪怪的，这学校不好吗？”

    我顿了顿，干巴巴地说：“我没说它不好……纪泽凯，你记得吗？我同事，他就是这所学校出来的。”

    “我当然记得，就是那个男孩嘛！”猫顺手一指。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愣了一下。还真是巧啊，果然是泽凯——还有一个扎着小马尾穿着小裙子的小女孩。

    “泽——”猫打断了我。

    “我不想进去……”小女孩低着头，嘟着嘴，语气里却又不尽是撒娇。

    泽凯弯下腰把手搭上小女孩的肩头，用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温柔与宠溺说：“乖，哥哥周末会准时来接你的。”

    “可是哥哥，里面……一点都不好……你知道的。”泽凯的妹妹抬起了头，兄妹俩用眼神交流了十秒钟。

    “哥哥知道。”泽凯重新开口时，嘴角居然挂上了若有若无的微笑。

    猫戳了我一下。“好像你们公司谁跟我说过，纪泽凯是个面瘫，没想到他也会笑啊！”

    “反正不是我说的。”我嘟囔着应了一句。这小子虽然平时冷淡了点，但我俩的关系倒是挺好的——这点连老好人老周都觉得意外。

    “可是凭你现在的力量，能离开吗？”

    “难道哥哥你不能——”

    “我不能。”那一点点微笑好像变成了苦笑。泽凯垂下眼帘盯着妹妹的鞋子。

    小女孩咬了咬下唇，忽然咧开嘴笑了。“哥哥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学这里所教我的一切，然后离开这里。”

    猫又戳了我一下，我很怀疑她最近是不是养成了留指甲的习惯。“我觉得我们都猜错了，这个表情应该叫做‘嘲笑\'。”她在虚空中画了两个方框，把纪氏兄妹的表情都框了出来。

    泽凯无声地点了一下头，松开手示意小女孩进去。刚跨过校门，小女孩又回头，一脸烂漫：“哥哥，星期五就来接我啊！”

    “好！”泽凯一口答应，那个温柔与宠溺呀，啧啧，我也想当他妹妹……

    “纪泽凯！”猫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我只得跟上前去。

    “cat。嘉洛哥。”他是愣了一下，但没有多余的表情，譬如惊喜呀，尴尬呀诸如此类办私事时遇见熟人该有的反应。

    “那个、那个——”我指着远去的小女孩。

    泽凯抿起了嘴唇，眼里的温情还未褪尽。“我妹妹，纪泽欣。”

    “我知道你有个妹妹，亲妹妹——但我不知道你们年龄差距这么大！她顶多也就十岁出头吧？”

    “十岁。”

    哗，整整相差十四岁！泽欣还能有个这么疼她的哥哥，真是太幸福啦！而且兄妹俩都是天才，哥哥还蛮帅的，妹妹也是美人胚子，这基因也够强大的！

    我对着泽凯喋喋不休了好一会，直到老周的电话打断了我。

    “老大查班了？”我随口一问。

    “不是，是突然送回一大批上个月刚售出的机器人来维修。”

    “那是你们售后客服要安抚顾客，还有维修部门、最多还有技术厂房的工作，”我瞥了一眼泽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那么急着把我召回干什么？”

    “因为那些都是你的创意，r-5372型啦，l-838型啦，还有h-410型什么的。总之，你赶紧回来！”

    我对猫耸了耸肩。“看来今天是不能陪你查下去了。你陪我回去吗？”

    猫也耸了耸肩。“纪泽凯陪你回去就好了！”

    回到公司后，才发现大家都快炸开了锅。客服电话响个不停，还有找上门来质疑我们产品质量的。我皱了皱眉头想上前，泽凯拉住了我摇了摇头。

    “我们先去问问老周什么情况。”

    我憋了一小股火找到老周，几个小员工正绕着他忙忙碌碌。像老周这个年岁的人，有七成人数还习惯于纸质品，老周本人就是啦，现在他桌上堆满了各款机器人的几版设计图纸，还有一个h-410窝在茶几边。

    “有什么问题啊？”我大大方方地问道。

    ☆、第一章 偷时间的人（二）

    老周将手头上的图纸拍在我面前。“耐用度。”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一口否认，却根本不想作任何解释。刚刚一路过来我扫了一眼被退回或送回维修的，都是我近几个月亲自设计的型号，什么持久度耐用度早就考虑好了，不实时升级脱机也能用半年，怎么可能只用了一个月就折损得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