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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四郎又怎么会胡乱杀人?然而要仔细思量,周宜默默地想,他还真打不了这个包票。当日周宏迎娶芈氏,就是周城出面,把尉灿诓走——如果当时不是这样处理,是否就不会有今日之祸?
想到尸骨不全的弟弟,周宜悲从中来,不能言语。
忽外头有人来禀:“大将军求见!”
嘉敏目中有一丝慌乱,忙着恳求道:“周郎他、他不知道我过来了,可否能请二叔行个方便,让我从后门走?”
周宜:……
他原以为是周城求了她来,谁想——
才要吩咐下人带兰陵公主暂避,却听外头那人又道:“大将军说他知道公主过来了,他来接公主回府。”
周宜看了看嘉敏,嘉敏咬唇,像是在反思哪里露了行迹。片刻,周城被带进来,周宜劈头就骂道:“这么慌慌张张作什么,我还能难为了公主!”
周城知他在气头上,也不敢驳,更不能与他嬉皮笑脸,只垂手道:“二叔。”
周宜看住他。他其实也听说了,周城这回大捷,回城时候,却全军缟素,给周宏戴孝。幸而这几年天子与他关系缓和不少,不然——
然而四郎死得实在太冤了!
周城不知道嘉敏与周宜说了什么,也怕忙中出错,一时室中极静。许久,方才听周宜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周城听他口气虽然不善,却是容他说话了——不像昨日,才开口就被赶了出去。因往嘉敏看了一眼,慢慢说道:“我先头就疑惑,豆奴虽然不成器,却不是个心眼坏的……”
周宜“哼”了一声。
“……当时进城,便将他左右都拿下了。”周城道,“谁想却少了一人。”
“谁?”
“这人叫杜遥,”周城道,“素日很得豆奴信重。我仔细盘问过了,豆奴那日不在城墙上在衙中,四叔喊门,这人一口咬定真伪难辨,后来闹得大了,左右上报与豆奴,那人见瞒不住,便给豆奴进谗。豆奴那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犹豫起来,战场上的事,哪里经得起他犹豫……”
“那人……如今人在哪里?”周宜咬牙切齿问。
“我寻遍城中,没有他的下落,后来推测,该是投了吴国。”
周宜深吸了一口气:“都给我滚出去!”
周城带嘉敏退了出去。
待上了车,嘉敏方才问道:“那个杜遥……是什么人?”她从未听过此人,几乎要疑心是周城为了救尉灿临时杜撰出来的。
周城苦笑道:“是李瑾推荐给豆奴的。说是他堂姐夫,这么个身份,莫说是豆奴,就是我……也不会起什么疑心。”
只有不被防备的人,方才能够进谗而不为所觉。
“李瑾……”嘉敏怔住。
“我自然已经派人去问过他,也派人去了杜家,”周城心里头也火,李瑾是他信得过的人,哪里知道会闹出这种事,“杜家人口单薄,只有他们夫妻俩,杜遥跑了,杜李氏见我派人上门,假说要换件衣服,一根绳子吊死了自己。”
嘉敏过了许久方才问道:“那位杜李氏,是不是单名一个琇字?”
她离开中州之后,便再没有听过她的消息,也不知道她许了谁,过得怎么样,更不知道她怀恨在心——她不知道崔七娘在法云寺里见过她,只道是自己哪里露了马脚,造成这等恶果,心里充满了懊悔。
第661章 出家
这时候李琇想起正光七年三月的那个下午,已经是很遥远了。她记不起崔府君的模样,也已经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一腔热忱。崔府君……他是有妻室的人哪。他当时带她去信都,并没有怀什么好意。
“他根本就只是借道,去拿兰陵公主。”这是堂弟李瑾与她说的话。她后来知道他在其中做了什么。
然而她的人生还是被毁掉了。
从前,以她的模样与家世,纵然够不到崔家,周家想娶她却还有点高攀。那之后她神思恍惚,母亲亦不敢带她出去见人;中州高门也多少听到风声,无人来求娶;拖得三五年,父亲将她配了杜遥。杜遥寒门士子,并非中州本地人,因战乱避祸于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
杜遥很爱惜她。原本她该心满意足,毕竟这个结局不算差,但是她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她知道自己是被陷害了。原本无足轻重的一个人,被卷入到这些事里去,大将军得以驻兵中州,周家得以一飞冲天,她呢?
她得到了什么?
生活里无数琐碎的烦恼,仕途黯淡的夫君,入不敷出的窘境,奸猾的奴仆,不好用的婢子,必须赔笑的长辈亲族,趾高气昂的贵人。她看自己以后的二十年,就仿佛看到了她的母亲——也许还不如。
这个念头让她惊恐得捂住脸——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想起崔七娘,想起法云寺里她与她说的那些话。她那时候不懂,后来懂了。然而对如今的她来说,兰陵公主和大将军都是天上的人物,她怎么都够不着。
杜遥问她:“娘子何以终日郁郁不乐?”
他问了她许多次,她终于回答了他,她说:“我未出阁之前,曾与人订亲,年少无知,被人诱骗去信都,被诬陷杀人……他们都是贵人,位高权重,我想到我此生都没有报仇的机会,便感觉不到生之乐趣。”
事情都是真的,她只是隐去了她当时对崔府君的爱慕——那原也不值一提。
那时候她的夫君与她起誓,说:“我如果得到机会,必为你报此仇!”
她根本不觉得他们能得到机会,便是有机会,她也根本不觉得他会为了她自毁前程。然而——她乐于看到这个结果:或者大将军与司空反目,或者大将军家宅不宁,到这个时候,他会不会怨恨兰陵公主?
她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但是她的人生也是人生,谁毁了她,她也会拼尽全力——哪怕并不能置他们于死地,也要让他们感觉到疼。
她得到消息比李瑾还早——杜遥使人送了信给她,让她去金陵与他汇合。李瑾气急败坏上门兴师问罪的时候,她说:“大将军与兰陵公主当初算计我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我会心生怨恨吗?”
李瑾哑口无言,过了许久方才说道:“杜郎是受我推荐方才得到这个职位,你们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李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