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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君。
可现在,李怀麟看着这双眼,猛地惊醒。
他是不是……中了什么圈套?
看着帝王的反应,柳云烈微微一笑:“臣妹妹怀了身孕,要回西梁。臣去送送她。”
是“回”,不是“去”。
心口猛地一震,李怀麟呆呆地看着他,倏地就反应了过来:“你!”
“臣告退。”柳云烈从容地退下,一挥手,门外的人就齐刷刷地站上来,将门口堵死。
宁贵妃过来的时候,皇帝正在狠命地摔东西。整个行宫里,但凡是能碎的,统统都已经落在了地上。她绣鞋刚踏半步,一个花瓶就砸过来,瓷片飞溅,划过她的额头。
“滚!”李怀麟红着眼睛吼,“都给朕滚!”
温热的东西滑落下来,糊了她的眼。宁婉薇捏着帕子擦了擦,沉默地看着上头的嫣红。
看见是她,李怀麟僵了僵,大步走过来,看了看她额头上的伤口,微怒:“你来干什么?”
他发火的时候,向来喜欢摔东西,误伤到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做什么不躲远点?
“怕陛下气坏身子。”宁婉薇低声说着,握住他的手看了看,“伤着了。”
不知哪儿划的一条细口子,比她额头上的浅得多。李怀麟看了看,不以为然。
宁贵妃却是固执,提着裙子去旁边寻出药箱来,坐在软榻上替他擦。
她的动作是真温柔啊,自己的伤口还不断渗着血也没管,拿药酒清了他的手,再给他缠上一圈白布。
李怀麟喉咙紧了紧,闷声道:“给你自己也上点药吧。”
宁婉薇点头,起身去找镜子。
一句怨言也没有。
李怀麟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些烦躁:“其实你可以走的。”
像后宫其他妃嫔一样,趁乱离开他,去紫阳那一带,没有战乱,没有危险,抱着银票就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半生。
正在给自己上药的宁婉薇手一顿,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他。
李怀麟鲜少与人对视,乍一看她的眼睛,莫名有些心慌。
“陛下。”她道,“您觉得臣妾为什么不肯走?”
还能为什么……舍不得位份,盼望他东山再起再回京都,亦或是没别的地方可去。
李怀麟很想这么说,但看着宁婉薇的眼神,他顿了顿,没说出口。
第100章 引狼入室
宁婉薇初得他宠幸,是沾了皇姐的光。
那是两年以前的一天,江玄瑾还在御书房里教他《帝王策》,正说到“不残手足,不毁血脉”之时,李怀麟抬眼问:“那皇姐杀了平陵君该怎么算?”
江玄瑾顿了顿,说:“所以她受万人唾骂,理所应当。”
李怀麟很清楚当时自家皇姐就躲在暗处偷看,他是故意这么问的,以舒缓自己心里怎么也散不开的恨意。
可,看着皇姐真的伤了心,黯然地走了,他又觉得难受。
这种难受在看见宁婉薇的时候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宁婉薇长得跟皇姐有几分神似,他从百人之中将她挑出来。轻声问她:“要朕如何,你才会高兴?”
她当时是被他吓傻了的,呆愣愣地看着他,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
不过等缓过神来,她跪在自己面前说:“能伴君左右,妾便高兴。”
好,李怀麟应她,接她入后宫,给她封贵妃,每晚都赖在她的宫殿里,要她学皇姐一样给他哼曲儿哄他入睡。他给皇姐使了绊子,就去赏宁婉薇东西,他设了陷阱要害皇姐,就越加地宠宁婉薇。皇姐死后。他更是将她宠得冠绝六宫。
可是宁婉薇从来没有得意忘形过。
她像是很清楚他的宠爱是来自哪里,懂分寸地侍奉着他,安慰着他,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
渐渐的,李怀麟发现,他看她的时候,已经很难恍惚地看见皇姐的影子了。面前这个人是她,是个一心一意对他好的人。
他只是不太明白自己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值得她这样。
不是不肯相信她的感情,只是很怕……很怕她会走。很怕自己最喜欢的,最后都是要离开自己的。
抿了抿唇,李怀麟起身,走到她身边去,捏了她方才用的药酒,用帕子沾了,轻轻擦了擦她额上的伤口。
宁婉薇瞳孔一缩,接着又释然。
陛下总这样,发脾气之后就会对她好,已经习惯了。
他只要不再赶她走,那什么都好说。
“柳云烈有二心。”仔细地替她上了药,他低声道。“朕……要法子保住你我二人的性命。”
睫毛轻轻颤了颤,宁婉薇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陛下去何处,臣妾就去何处。”
低头盯着她看了许久,李怀麟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眉目间有一丝难得的孩子气。
“好。”他说。
西梁之兵大量入境,边关告急,却无皇令而不得妄动。江玄瑾收到消息,面色凝重。
“果然。”他道,“柳云烈是西梁的人。”
从得知他把妹妹嫁给西梁将军的时候,他就怀疑过,毕竟柳云烈行事稳重,这种关头与西梁扯上关系,万一出什么岔子,他是要成千古罪人的。以他的谋算,若没别的什么原因,应该不至于自找死路。
而眼下,他拥兵却不战,让出京都还不算,还纵容西梁之兵入北魏。若不是西梁的人,他断没有理由下这样的决定。
李怀玉靠在床头。忍不住爆了句粗:“竖子!潜伏在朝廷里这么多年,就为了给西梁开门!”
“你别动气。”放下文书,江玄瑾皱眉,“祁锦说了,你要静养。”
不提还好,一提李怀玉简直就是哭笑不得。自从生完两个小东西,江玄瑾就把她当成了个瓷娃娃在养着,站不让站,动不让动,饭菜都喂到嘴边,还替她擦身子。她实在受不了了想动弹,他就冷着一张脸背她在屋子里走两步。
没错,是背,地都不让她下。
“你是不是在报复我啊?”怀玉伸着指头去勾他的手,“报复我临盆那天吓着你了?”
江玄瑾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鬓发:“怎么会呢。”
分明就是啊!看他这眼神!怀玉敢怒不敢言,眼珠子一转,又笑:“你今儿的话是不是该说了?”
临盆那天答应她的,每天都跟她说一遍那三个字。
神色有些不自在,江玄瑾沉了眉眼道:“都说了快一个月了,你还没听腻?”
“听不腻的!”李怀玉摆手,笑得眼波潋滟,“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听你说这个。”
“你不觉得自个儿有点无耻?”江玄瑾微怒,“那个时候了,都还下套诓人。”
摸着下巴想了想,李怀玉点头:“是啊,我也觉得自个儿挺无耻的,所以你千万别跟我学!该说的就得说,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