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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剃精神点来见你。”他没有告诉栋天他还兼了一份凌晨派送牛奶的工作。

    栋天知道念宣上高中就不是义务教育,学费贵了一倍,于是说:“你不要过得太辛苦,我不是叫你把存折里的钱取出来用吗?”

    憾生有些扭捏地说:“我等你出来买房子呢……”

    秦贺下班的时候还是喜欢选择那条经过超市的路,他有时会在那条路上遇到憾生,他会放慢车速叫住憾生。

    憾生见到他会笑着开开玩笑,也不拒绝搭一段顺风车,毕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秦贺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他想退一万步和自己做朋友,自己又怎么能总是让他失望。不过两个人能不能做朋友,两个人心里都有数:两个男人做朋友勾肩搭背一起喝个酒最正常不过了,可是他们之间都不敢有任何身体接触,说话也小心翼翼。两个人有过无数次性关系,对彼此的身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怎么可能做朋友?憾生知道,可是不忍心去揭穿,秦贺也知道,却是舍不得去揭穿。

    到了目的地后憾生只会冲他挥挥手,谢两声,然后转头上楼,绝对不会请他到那个小阁楼去坐一坐。

    除了偶尔送憾生回家,秦贺好几次想劝憾生有什么经济上的困难就找他,可是犹豫了几次都没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给憾生经济上的帮助,说出来只会让两个人更尴尬。他有时觉得自己脑袋里的某根筋搭错了居然偶尔会去看看林栋天,栋天对他也没有那么敌视了,他们两个人还更像朋友。

    春节的时候茉舟下了雪,虽然雪花很薄,落在手上就化了,但是茉舟已经有十几年没有下过雪了,这场雪让所有茉舟人都十分欣喜。

    念宣在露台上听到新年的钟声,对憾生说:“小叔叔,我们去年还和栋天哥哥一起过年呢,人家做的菜多好吃呀,你瞧你做的是什么?尽敷衍我。”

    憾生也不介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明年就可以和他一起过年了,叫他明年做好吃的,我没那能耐,能喂饱你就不错了。”

    念宣笑嘻嘻地搂着他说:“我骗你的哪,你现在做菜可好吃了,真的!”

    憾生装模作样地抽抽手说:“你都多大了?过了年又老了一岁,别抱着我,被别人看到多难看。”

    念宣“嗤”地一笑,还是粘着他不放。

    第56章

    每当憾生觉得生活很辛苦,总是劝自己说只要栋天出来就熬到头了,至少自己的心能有依靠。他熬过了一年,开始每天倒计栋天出来的日子,觉得自己可笑透了,像极了个怨妇。他总算能体会当年陆耀宗过着那种熬不到头的生活是怎样的艰辛以至于会铤而走险做些非法买卖。

    念宣放了暑假回茉舟住,栋天还不忘问问憾生有没有给念宣报绘画班,憾生翻白眼说:“哪有闲钱?”

    栋天说:“我的妈啊,你怎么变得这么小气?我记得以前有人还想要我当什么年度最高身价司机奖。”

    “靠!”憾生往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恨恨地说:“那时老子财大气粗,拔根汗毛都比你腰粗!”

    栋天有些黯然地说:“都叫你把存折里的钱取出来用了,委屈了你自己也别委屈了念宣呢。”

    憾生一笑,说:“你别操心了,我还能委屈了那丫头?我早就省钱给她报绘画班了。你这么疼小孩子真是可惜了自己不会生。”

    栋天失笑,像往常一样抬手摸摸憾生的脑袋,“你头发又长了,你夏天不是很怕热吗?怎么还不去剃短点。”

    “回去就去剃。”憾生嬉皮笑脸地说:“我老去剃头的那家店小姐八成是迷上我了,她说以后就算我五块钱,啊嘎嘎嘎……”

    栋天也笑,笑得有点酸楚。

    憾生知道他在心疼自己,于是拉住他的手,把自己的脸埋在他手里,许久许久,缓缓说:“栋天,苦日子我不怕,可是我很怕一个人,你快点出来吧……等你出来了,不管多苦我都愿意和你过一辈子。”

    阁楼上的空调不知什么原因坏了,念宣很懂事地说:“小叔叔,你别找人来修了,我晚上把门窗都打开睡的,不会很热。”

    憾生有些内疚,说:“修个空调又不会很贵,你就别操心了。”

    他到电器店去问,上门维修都要三百多,在烈日下跑了几家总算找到家只要两百多,当然也多亏了他冲服务员笑得迷死人的功劳。空调修好后憾生吹着冷风得意洋洋地向念宣炫耀说:“你看,长得帅还省钱咧。”

    念宣直翻白眼,丢出句:“得意什么?别人又不知道你是同性恋。”

    憾生嚎叫:“找死!你厉害你去迷惑人家!死丫头,晚上别叫同性恋给你做饭吃!”

    念宣捂着嘴笑个不停。门铃突然响了,屋里两个人不笑了,念宣奇怪地嘀咕:“谁呀?”

    憾生耸耸肩:这一年从来没有任何人到阁楼来做客。

    他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心里像去年栋天打开门后看到警察一样恐惧。

    那是杨远的姐姐杨顺。

    念宣问:“请问你找谁呀?”

    杨顺勉强笑了笑,说:“你是念宣吧?我是杨顺姐,你还记得吗?”

    念宣陡地收敛了笑容,紧张地扯了扯憾生。

    憾生更紧张,转念一想:自己和杨远早就没有关系了,怕她什么?于是冷淡地问了句:“杨顺姐,你有什么事?”

    杨顺眼一红,说:“憾生,你能不能去看看杨远?”

    憾生愣了愣,念宣先开口了:“不去!”

    憾生也点头,说:“杨顺姐,我早就和他没往来了,不正合你们的心意吗?我现在工作很忙,没空。”

    杨顺眼泪掉了下来,颤声说:“憾生,以前我们家的人反对你们在一起,我也骗过你,可是杨远从来都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他到现在都不肯离开茉舟去渥太华……”

    憾生冷笑,想关门,杨顺却扯住他继续说:“憾生,杨远是不想拖累你,他离开你是因为知道自己得了肾衰竭,他可能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他一直过得很苦,你……你去看看他吧……他不说什么,可是我知道,他很想你……”

    憾生怔在原地,嘴唇颤了半天,眼眶湿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杨远要去丁汇县了,因为那里有个茉舟最大型的疗养院。

    是不是还记得自己辨不清颜色的灰暗童年里,有一个人总是把阳光带到自己心里,那个人总是笑得那么有亲和力,总是那么温柔地拥抱自己,总是轻轻地在自己耳边说些暖人心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