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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槿示意丫鬟将书筒接过来。及至她拆开看了内中尺书,便是一怔,少刻,转向明路:“他还说了什么?”
明路摇头:“未曾。”
萧槿慢慢将书信收起。
卫启濯告诉她说他要去御前交接,还要处理两个藩王的事,今晚可能回不去,让她跟儿子不必牵念。
他说是这般说,但她总觉得他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要去捋袖子跟人打群架的干云气魄。
萧槿思虑片刻,着明路去查探一下可还有谁被召入宫。半个时辰后,明路过来回话说,听闻曹国公家的公子丰煦也随着卫启濯回了京,此番是一同入宫的。
萧槿大惑不解,思考半日,惊疑不定。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酉正时分,心不在焉地坐在书房翻书的卫启沨忽听丹青报说外间来了两个内官,要带他入宫一趟。
卫启沨一顿攒眉:“入宫作甚?”
“小的也不知,”丹青踌躇着道,“不过小的瞧着那两个内侍那话头,似乎……似乎不太妙。”
第166章
卫启沨到得乾清宫外时, 瞧见丹墀两侧立满御林军和锦衣卫, 容色微沉。
卫启濯今日才刚班师还朝,连口气也顾不上喘,皇帝就将他召入宫来, 也不知是摆的什么龙门阵。
不过既然不是什么好事,那么沉着应对便是。
卫启沨面上古井无波,随着内侍入了乾清宫东暖阁。
东暖阁是皇帝日常寝息之处, 也是召见近臣议事之处。卫启沨入内后发现里头只有寥寥几人,除却皇帝与卫启濯之外, 唯余两侧安安静静垂手而立的几个内官。
卫启沨神态落落地与皇帝和堂弟见罢礼, 就听永兴帝发问道:“卿家素日里可与随州知州丰煦相熟?”
卫启沨垂眉敛目道:“回陛下, 确实相熟。”
“那卿家可认得这些物件?”
永兴帝话未落音, 便有内侍端着一描金彩漆托盘步至卫启沨面前, 将托盘微微擎起与他看。
卫启沨低头一望, 心下一惊,面上却声色不露:“臣不识得。”
永兴帝沉声道:“那不如让丰知州来见告一二。”
国公府。卫启沨跟着内侍入宫时, 卫承劭不在府内。待卫承劭归来,已近初更。
卫承劭正预备往内书房去, 就见丹青急急寻来, 匆忙一礼。
“这是少爷命小的转交与您的书信, ”丹青将一个信封捧给卫承劭看, “少爷说请您速看。”
卫承劭不明所以, 一头接过一头问道:“哥儿人呢?”
丹青面上难掩忧色:“少爷被内官带入宫了。小的极力打探, 但内官只道并不知个中情由。”
卫承劭蹙起眉, 及至拆看罢书信,立等色变。
这封信是儿子在被带走前奋笔疾书写下的,言简意赅,上头说若他今晚未归,便让他打点一番,明日宫门一开,就想法子打探他的状况。儿子在信末做了猜度,怀疑这桩事与卫启濯有关。
事出突然,儿子又这样言辞,卫承劭深感事态严峻。他收了信,向丹青详细询问了卫启沨被带走的始末,抽身便去寻卫承勉。
卫承勉也收到了卫启濯的书信。他正对着的儿子的信琢磨,就听小厮说二老爷来了。卫承勉才收起信,就见卫承劭急急挑帘进来。
卫承劭张口就询问他可知卫启濯而今在作甚,卫承勉疑惑道:“二弟何出此言?我也不晓得,启濯只说他今晚回不来,让我莫要忧心。”
卫承劭也知儿子与卫启濯自小就在私底下较劲,两人并不似面上那样敦睦。他素日里跟卫承勉这个兄长自来和气,但眼下却是急得顾不上许多,拉住卫承勉再三诘问他究竟是否知晓什么内情。
卫承勉起先确实不明就里,但是经卫承劭这样质问,倒是渐渐回过味来了。
知子莫若父,虽然自从老太太过世之后儿子就变得有些奇怪,但卫承勉还是了解儿子的脾性的。就目下这个状况来看,大约是儿子要整治卫启沨了,只是他嘴上不能这样说而已。
他让卫承劭姑且冷静一下,旋即道:“若二弟实在不放心的话,我可帮着打听。如今情形未明,还是应当先行探知原委。”
卫承劭听出卫承勉话里带着些敷衍的意味,但又不好戳破,咬咬牙,道了句“那多谢大哥了”,挑帘便走。
卫承勉望了一眼落下的帘栊,又从袖中摸出儿子的信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轻嗤一声,随即命小厮去将明路唤来。
事情显然是他儿子挑出来的,但他十成十相信他儿子是占理的。他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卫启沨干了什么缺德事,才会惹得他儿子如此。
他儿子虽然脸皮厚,但不会胡乱针对人。反正他也一早就瞧出卫启沨不是什么好鸟,他可不会为了这么个侄儿去奔走。他甚至打定主意,儿子若嫌弹压卫启沨弹压得不过瘾,他就帮着再往火上浇一桶油。
他不想让他儿子有任何不痛快。
卫承劭鼻子里哼了一声,坐下吃茶等着明路过来。
乾清宫东暖阁。随着丰煦讲陈毕,卫启沨笼在袖中的双手攥得更紧,面上却是一派平静。
适才内侍呈给他看的是卫启濯与楚王的往来书信——这些都是他伪造出来的,他自然认得。
他当初刻意跟丰煦交好,是因着他知道丰煦会在楚王造反之前调任随州知州,他需要借丰煦的手来将这些书信想方设法藏入楚王府。他知道这些事会为丰煦带来很大麻烦,但他并不在意这些。不过他还是希望丰煦不要出事,因为丰煦出事就意味着他构陷卫启濯的筹划失败了。
“卿家当真一毫不知?”永兴帝身子已经好转,但仍是虚弱,说话间不时轻咳。
卫启沨躬身一礼;“回陛下,是的。”
丰煦见他不肯承认,立等急了:“当初明明是你将那些书信交于我的,而今怎能这般坦然地说不认得那些信?如此岂非陷我于不义?”
“孔昭缘何当着圣上的面这般胡言,”卫启沨愀然作色,“孔昭难道不知这其中利害?”
丰煦抬手指定卫启沨,气得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言辞。
卫启濯在一旁暗暗冷笑,卫启沨到这个时候还用表字称呼丰煦,倒越发显得他重情重又极有涵养,似乎在被昆弟故旧中伤之后仍然能不失风度。
卫启濯神色也十分平静,开言道:“佥都御史大人不承认也无妨——我倒想问问御史大人,大半年前的上元夜,御史大人去寻丰大人作甚?御史大人莫要连这个也不承认,这可是有很多人看见的。”
卫启沨眉目不动:“不过寻常走动而已。”
“是么?晚夕去作甚?况彼时亦在孝期内,御史大人难道是去找丰大人吃茶下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