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个杀的人，是我唯一的朋友。”洛兰非常感慨，“上一次也是这样。”

    上一次？

    艾德听罢，皱了皱眉，松开了双手：“你想起来了？”

    “想起一部分。”她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尸体，眼里划过一丝锐利，“关于她的。”

    就像洛兰之前那不完整的记忆中一样，阿彤是她唯一的朋友，勉强算是闺蜜。

    “从小到大，我身边的人好像都不大待见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也不所谓，我觉得我也不需要朋友。后来上了高中，有一天阿彤突然来找我，说想跟我做朋友，我没跟别人做过朋友，觉得挺新鲜的，就答应了。时间长了，有了阿彤，渐渐的我也跟班里的人混熟了，比起小时候，更像个正常人了——可我却从来不觉得和阿彤是亲近的。”

    回忆中失而复得的段落渐渐浮现，填补上了一部分空白。

    “她给我的感觉总是怪怪的，她在刻意的讨好我、依赖我。但有的时候，她又让我明显感到，她怕我，以及一种，我无法描述的不友善，也让我很难去亲近她。”

    艾德听着她难得逻辑清晰的语言，那种照镜子的错觉再次出现。

    她从别人的座位上抄起一件校服外套，扔在了尸体脸上，接着道：“不过她刚刚也说了，与我做朋友，并不是她的本意，这么一想，也算正常。既然我们之间只存在一个朋友的名义，她想杀我，当然没问题，那我杀了她，也不需要跨越什么心理障碍……”

    洛兰说完，才发现艾德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她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我这样说，有点冷血——没吓到你吧？其实我也有点纳闷，自己怎么——”

    “怎么会？”他摇了摇头，轻声打断。

    ……对哦，他自己就是这个样子啊，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可能被吓到？

    艾德的目光一直锁在她脸上，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巾，轻轻的擦着她脸上和头发上的血。

    “这样的你，大概是真实的你。”他顿了顿，突然扬起嘴角，柔声道，“我很喜欢。”

    这样的你，我很喜欢。

    诶？！

    洛兰愣住了，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这句话应该不能这样简单粗暴的理解。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她的心脏就像加满了油的小吉普，玩儿了命的狂奔着。

    妈呀，刚才挥电锯的时候心跳都没这么快啊，这样真的好吗？！

    但是……这样又有什么不好？

    ***

    财务处这个bug一般的藏身之地似乎被发现了，趁着阿彤捣乱的功夫，防盗门的锁眼，被人灌上了胶水，进不去了。

    洛兰很生气：“这他妈什么人性啊？”

    艾德倒是很淡定：“和你我一样的人性。”

    的确，如果换成是她，发现对手占领了这安全屋一样的存在，肯定也会想办法搞破坏的。

    不对，准确的说，是现在的她。

    她也感觉到了，相比之前的智硬少女，现在的自己脑子不仅好使了，有些想法也改变了。

    于是她也不好意思再吐槽堵锁眼的凶手，灰溜溜的跟着艾德进了财务处隔壁的学生处。

    “这美日非也够智障的啊，我要是他们，堵上锁眼就埋伏在隔壁，这样一口气就能拿下三杀。”

    艾德正在拽窗帘，听了她这话，微微一笑：“大概是因为要照顾残疾老大，或者——”

    他把窗帘铺在桌上，收了笑容。

    “不是他们干的。”

    不是美日非？那还有谁知道他们躲在学生处？厉害了。

    他回过头，只见洛兰又开始啃指甲陷入思考，撇了撇嘴，过去把她的手从嘴里拽出来：“成年人不要吃手。”

    说罢，又做了个“请”的动作，摆出空姐笑：“到了休息时间了，女士。”

    哎呦，桌子床什么的还是第一次见呢。

    洛兰一股坐上去，除了硌就是硌。

    两个人并排躺在单人桌子床上，感觉仿佛回到了阿卡姆的病人宿舍。

    那个时候洛兰天天晚上做噩梦，艾德天天晚上被吵醒。

    她想了想当时对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艾德刚躺下：“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没有没有，啊……晚安。”她连忙否认，翻了个身直接侧着躺，看着隔壁床上的小四眼，眼睛一眨一眨像心形灯。

    “晚安。”

    虽然这种节骨眼上，应该把奇怪的想法放一放，但洛兰还是略一犹豫，清了清嗓子，叫道：“那个，艾德？”

    “嗯？”

    “你……冷不冷啊？”她坐起来，将窗帘裹在身上，“我有点冷。”

    艾德：“………………”感觉不太对。

    他也跟着坐起来，沉默片刻，站起来要往出走。

    “哎哎哎你干嘛去！”洛兰一把抓住他。

    “……我去拿酒精灯。”

    “拿个屁！”

    “……”

    她“呃”了一声又道：“实验室在六楼啊，这大半夜的，多不安全。”

    他再度沉默，不知道如何接话。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每次在电影院看电影的时候都觉得，旁边的人挨着我特别热，要不——”

    话音未落，他就十分干脆的挨着她坐下，伸手拽过对面桌上的窗帘，盖在了她身上。

    好样的，计划通！

    她往他身边挪了挪，满足的贴上他的肩膀。

    艾德低下头，看她笑得像朵花，忍不住问：“……你真的是因为冷吗？”

    “是呀！”

    “……”

    “现在呢？”

    “还有一点。”

    事实上，他是不相信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默默的伸出手臂，搂住了裹着窗帘的洛兰。

    不妙，仿佛听见了纯理智人格在骂他是个蠢货。

    洛兰的心跳又开始蹦蹦蹦，她强忍住想捂脸嘿嘿嘿的欲望，若无其事的看了他一眼。

    “哎？你眼镜框好像坏了。”

    “是么？”他抬手摸了摸镜框，“哪里？”

    “你不摘下来怎么看得见啊？”她说着，伸出双手摘掉了他的眼镜。

    眼镜这东西就像bra，形状也像，性质也像。

    洛兰看着不戴眼镜的艾德小天使，深吸一口气，非常严肃的问：“其实我一直很纳闷，如果我骗了你，你会生气吗？”

    艾德很淡定，认真的回答道：“那要看是什么程度的骗了。”

    “就……比如，其实你的眼镜没坏，而我只是想把它摘下来。”她晃了晃手中的眼睛，如实道。

    “不会。”他的目光流转，从眼镜落到她脸上，低声问，“那么，你摘了它，是想做什么呢？”

    想做什么？

    洛兰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聪明的尼格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