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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家的小娘子 作者:朱流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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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家的小娘子 作者:朱流照
,哎哟喂,我这哪儿说理去!”五姑太太装出极委屈的模样。
“请外祖母、五姑母听我分说。”虞楠裳的声音渐渐稳了下来:“这钗,并非是我家当入当铺的。一月前,是我母亲的忌日。为了给母亲祈祷冥福,爹爹和我一起,把这钗送到圆明寺,供奉于佛前,只待觉空大师诵经四十九日后取回。岂料半月前有那等无法无天的贼子,竟潜入源明寺盗窃,这钗,就和其他许多供奉在佛前的珍宝一起被偷走了。现在京兆尹还在加紧追查此案――再不想这钗竟是入了姨母家的当铺!”
她向五姑太太逼近一步:“姨母,原来你家当铺是收贼赃的吗?”
“一派胡言!”五姑太太再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惊的柳眉倒竖:“什么贼赃?这,这明明就是你家当的!”
虞楠裳闲闲扶下鬓角:“源明寺报官之后,觉空大师亲自写信向所有失主致歉,我家便也收到一封。姨母不信,我这就好叫人回家取来给您看。”
五姑太太只是不信:“去取啊,谁知道是不是现写一封!”
“圆明寺失窃这事儿是有的。”却是冯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丫鬟们赶忙打起门帘,冯檀连同大夫人及三位老爷一群人走了进来。原来是之前二夫人看事情不成样子,悄悄打发人去请了他们来。
“京兆尹现在还苦于毫无线索,姑太太这下可算是帮了大忙了。”冯檀这话一说,五姑太太和五姑老爷心里一起打了个冷战。做当铺的,最忌惹上贼赃。尤其在京城这种地方,处理不好,铺子倒闭还是小事,若是惹到了贵人,家破人亡也是有的。
“你快说,这是哪个当上收来的,且叫人把存根票据拿来一看,事情不就清楚了吗。”五姑老爷到底经商多年,头脑清楚。
“是仁……”五姑太太方要说,面色突然一愣,整个人就不自然起来。
“说啊。”五姑老爷熟知她脾性,见她这样不爽快,心下不由得惊疑起来。
“五妹你说实话。”冯檀之父、宏化侯爷冯旭发了话:“你可知源明寺一案非同小可,丢失的珍宝还牵扯到宫中,若是和你家铺子有关,越快将功赎罪越好。”
“和我家铺子没关系!”五姑太太不得不说实话了:“囡囡她说瞎话!那就是他们家当到我家铺子里的。”
“那是哪家铺子姨母倒是说啊,倒是叫人去取当票啊。”虞楠裳好整以暇地道。
“那家铺子是我用我私房银子新盘下来的。”五姑太太咽口口水,看也不敢看五姑老爷:“叫仁和当铺。在、在成康坊那儿。”
五姑老爷一听她这话,再略一琢磨,脸色就沉下来了。
仁和当铺在成康坊虞梅仁家旁边,他是知道的。
这件事情败露了就败露了罢。五姑太太心中暗恨,却更不肯放过虞楠裳了。她又嚷道:“我这就叫人去娶当票!你倒是也去取那劳什子觉空大师的信!”
“阿弥陀佛,你怎敢对觉空大师不敬!”任她放肆了这半天也没说什么的老夫人却是为她这话呵斥了她。
五姑老爷亲派了得力管事带着五姑太太的陪嫁婆子去取当票了,冯檀也派人陪苏子回虞家取信。不到半个时辰,便回转通报进来:“太太、太太不好了,柜上说,并没有这一当的当票!”
第12章 虞楠裳的婚事(一)
“没有?怎会没有?!”五姑太太大惊失色。
“当上说,虞家东西是当了,可还没签字画押……”那去取当票的陪嫁婆子畏畏缩缩地回道。
“看来姑母这铺子,的确是不甚干净啊。”冯檀冷冷道:“我即在刑部任职,这事儿又干系重大,却是不好当作不知道。一会儿寿宴完了,姑父姑母就亲自往京兆尹走一趟罢。”
“这,这明明就是他们家当的!”五姑太太也是这些年舒坦日子过久了,浑然忘了侯府的威仪。急怒攻心之下,竟伸手指了冯檀与虞楠裳怒斥:“我知道了!你是故意去当这钗又不签字画押,又串通那寺里的和尚报上贼赃……你们,你们合起伙来害我!”
众人听了这话,只觉着这五姑太太委实是猪油蒙了心窍。又有女眷见她这泼妇一般的模样,,就想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商妇,连带着看娇娇的目光都鄙夷几分。
“闭嘴!”五姑老爷一把把她拉到身后,复与冯檀赔笑道:“你姑母是吓怕了,说的浑话,世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至于这铺子,原也是你姑母新盘下来的。她一个妇人家,哪里知道去摸摸这铺子原来的底细,想来是老店伙不规矩做下的事体。”
“很有可能。”冯檀煞有其事地点头:“到时候去了京兆尹,姑父就照这样说给府尹大人听就是了。”
五姑老爷的笑就僵在脸上了:他这刚谋上皇商的差事还没坐稳,想把他拉下来的人大把呢。若是这事儿闹到京兆尹去,便是假的他们也能给他弄出三分真来……他咽口口水,还待继续说什么,此时外面管事的来通传,去虞家的人回来了,虞姑爷也随着一同回来了。
“母亲您看?”宏化侯请示老夫人。
老夫人又垂眸看手上凤钗。“叫他进来。”她终于发了话。
虽是男子,毕竟是亲戚,又是上了年岁的,女眷们便没有回避。然而等那帘子一打,那青松修竹般的身影转过屏风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女的眼瞳皆亮了一亮,接着纷纷垂了首。
便是稳沉如大夫人,眼神儿也一阵恍惚:似乎依旧是二十年前,有人自北疆来,才冠京华,亦艳绝京华。时人皆知虞美人,合欢枝叶想腰身,不共长安草木春。
可惜可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又可喜,岁月终究厚待于他,便是掉落枝头,不曾零落成泥。他风华如旧。
虞梅仁已俯身向老夫人下拜。他高大的身形微微有些颤抖:自冯昕去后,一十二年,老夫人终于肯再见他。
他拜了三拜,又向老夫人殷勤问候,然而老夫人依旧只看着手上的钗。虞梅仁便奉上信函,道:“这是源明寺觉空和尚为凤钗失窃事写的信函,请老夫人查看。”
老夫人也不接也不看,只对其他人等说:“差不多是时候了,梨裳带着你姐妹招呼亲戚们先去席上。”
五姑老爷忙道:“岳母大人,您看今天这事……”
“国有国法。”老夫人淡淡道:“檀哥儿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就是了。”
五姑老爷知道老夫人脾性清高,说出的话再无转圜余地,只得讪讪转身,思忖着私下再求求三位舅哥,让冯檀放过他家。
然而五姑太太还立在原地不动。五姑老爷恼怒地看向她,却见她面上哪里还见刚才的怒色,一双眼睛只痴痴地粘在虞梅仁身上。
她待字闺中之时,眼热的不只是她姐姐的凤钗,还有她姐姐的夫君。
因此才一回京城便巴巴地在虞家附近买下一家铺子。
陪嫁婆子日日去铺子里询问,哪里曾询问铺子的收支,只管打探虞梅仁的一言一行,憎恶喜癖。
而五姑老爷,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夫人的这一段心思。
原以为这许多年她为他生儿育女,那年少时的绮念已消散于岁月中,岂料竟是这般执着。
五姑老爷心里惨笑下。终究这是他四个孩儿的娘,不能不管她。他抓住她胳膊拉她走。
五姑太太没留神,给他这么一扯差点没摔倒。她看到自己夫君面上神色,这才清醒过来。她随着五姑老爷走了两步,终究不甘心,扭头厉声道:“听说大姐夫从青楼里抬了个妾室回家,恭喜了。”
“这有什么喜的,五妹家的瑞儿,养在琵琶巷的那个外室,新为五妹舔了个大胖孙儿,这才当真可喜可贺。”虞梅仁头也不回,淡然道。原本她不这般嘴贱他也不肯和这种无知妇人磨牙的。
五姑太太一阵眩晕:“你,你说什么?!”
“快走罢!”五姑老爷手上劲儿骤然加大,几乎是把五姑太太拖了出去:他长子干的这件好事,他也是刚刚得知。原本准备给悄悄地遮掩过去,然后巴结着侯府,借侯府的势给他儿子图谋一桩好婚事的。若是能娶到侯府的一个庶女,那就再好不过了――如今是想都不用想了。这虞梅仁竟是怎么知晓的!
这无知又愚蠢的妇人啊,果真娶妻不贤毁三代啊……五姑老爷差点咬碎满口钢牙。
屋里只剩下了虞氏父女并冯家三房当家人。冯檀也留了下来。他跟自己祖母赔笑道:“大好日子,祖母犯不着为这起子小事动气。”
“我气什么,我一点都不气。”老夫人冷冷道:“这世事无常,人心易变我见的还少吗,这也气那也气,我早就气死了!”
虞梅仁复大礼下拜:“是梅仁的错。”
“你的事,与我何干。”老夫人提高了声音:“只是囡囡身上,到底淌着我家的血。你即得了新人,想来以后心思都在新人身上的。少不得,囡囡我得多看顾两分。”
虞梅仁苦笑:“是,这是囡囡的福分。”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有了燕娘爹爹会不疼她。虞楠裳想想燕娘那呆呆发愣的脸,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老夫人看到她的笑模样,招她到身旁,把那凤钗插到了她发上:“当年我给阿昕插上这只凤钗的时候,她也是十七岁。那时,她已经认定了你,死活要嫁。”她叹口气:“如今囡囡也是十七岁了,婚事还一点着落也没有,天底下哪有你这般做爹的!”
虞梅仁垂首不语。虞楠裳却见不得自己爹受委屈,小声道:“外祖母,这不怨我爹爹啊,他原也给我订了亲的,只是……”
“只是识人不明,订了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老夫人冷笑道:“好端端的女儿家给退了婚,换成你外祖父,不拿刀把他满门子砍了!”
虞楠裳赶忙又道:“哎呀外祖母,其实那家儿郎也不怎么出色,退了婚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嗯,我的外孙女,订给个不出色的儿郎,你爹还对你真是上心啊。”老夫人又给她堵了回来。
宏化侯揣度着老夫人的意思,开口道:“原也是我这做舅舅的粗心了。一眨眼囡囡都这么大了……母亲且安心,我自当为囡囡留意。我同僚家的儿郎中,倒是有几个人品样貌都不错的。”
大夫人却很不乐意自己夫君应承这事:人品样貌皆佳的世家子弟,能看上他虞家的门楣?“夫君果然粗心,你说的那几个儿郎我知道,大都已经订婚了。”她道:“二弟妹娘家好几个与囡囡差不多大的子侄吧?我记得中秋时来请安,个顶个的好儿郎!”
二夫人却是怔怔看着虞楠裳若有所思。
二老爷却咳嗽一声:“赵家就算了吧,当年废了个孝杰,他们怎么肯……”
诗书世家赵家,当年那一代最出色的子弟赵孝杰,痴恋冯昕,乃至于在冯昕嫁于虞梅仁后落发为僧,这事儿在当年轰动一时。
然而当年冯昕的追求者不止赵孝杰,还有更多……二老爷心里说,娘啊,把当年大妹的那些痴迷者的家族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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