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人魔交替,防不胜防
焰火熏熏,炽烤万物,罗浮峰诸多凡人,目睹此境,不禁口干舌燥,暗呼魔神驾临,一时仿若天壁倾塌,哀愁情绪,转瞬传荡整座山峰。
那魔气一晃,诸多魔头隐去,化入烟中,缓缓收敛,最终显出一位白麻赤脚的道人来,目光下投,虽平和,却叫人心悸,“诸人来此数月,晋某无暇招待,今日有心款待诸位,还请留下,埋骨此间,容神宗添上一杯浊酒,赋诗一首,刻上碑文三四篇,聊表斩人的欣喜之情。”
风云汇聚,赤风蔓延,此言犹如敲钟惊鼓,半丝不减的递入四人耳中,蔺披云脸色微白,仿佛心脏咚咚而震,不由着慌。
晋神宗观她神色,暗嗤一声,转目望向宁舟,“据我所知,罗浮只来了三位,你是怎么来的?”
宁舟道:“数月之前,不巧而入。”
晋神宗一思,对方不是丹境,能入罗浮而不死,想必身怀外丹,躲过一劫,不禁暗感宁舟好运,凭借外力,居然能避开界关斩杀。
不过这也不是不可能的,罗浮峰随中柱而转,行径不同地处,外间界关之力,会形同潮水,有升有跌,升至巅峰时,妙丹也得被斩杀,这其中分寸,实难把握。
他点首道:“既来之,则安之,且安息在这吧!”说罢,笑看姬少琴等人,“尔等可有遗言?速速说下,待会便无机会了。”
姬少琴五气一飘,升起一柄悬铃宝伞,徐徐一转,散开一片清光,眼神警惕的来回四扫,尽管晋神宗还未动作,他却不敢掉以轻心。
在罗浮数月,他也不是毫无所获,起码边崖月当日所言,他就信了,此刻见着晋神宗,哪能不紧凛。
虽说双方皆是十大派门所出,可道行修为,却有高有低,此刻自己这边有数人,对方还敢截杀,没天大本事,安敢如此?
魔头诡诈,防不胜防,他祭出大梵璇音伞,略略有几分安心,盯着晋神宗一望,见其背后浮有一根黑铁柱子,周边风火纷纷被排开,挨不上去,他心下又是一惊,对方有这等宝物在身,在这地处,可谓是占尽地利之便。
虽想敌人来头厉害,却也不能输了阵仗,豪迈道:“你莫以为,你这此峰已久,了解流火甬道,便可借此地利,能胜过我方?”
晋神宗摇头一笑,“这话毫无气势。”
边崖月一晒,“在武力面前,任何言语都显薄弱。”
“嗯。”晋神宗点首道:“你很有自知之明。”
边崖月摇首,“晋道长错了,贫道说的是你。”他指尖浮出一缕青烟,纤细微小,一吞一吐,涨如灵蛇,屈指一弹,此烟化作一缕虹烟,倏尔窜出,直奔晋神宗。
这缕烟气,却是流阳青火,本性为灼,在此施展出来,如虎添翼。
甬道狭窄,几无闪挪余地,晋神宗目观那流阳青火,正要做法破除时,忽而那青火一闪,居然遁入流火风烟中,目辨之下,实难看出藏至何处。
晋神宗淡淡一笑,他经历之多,应敌经验之丰富,难以估量,却不怕这等伎俩,略扫一眼,便不再看,目光一落,看准那渡虹天舟,沉声喝道:“请留神了,接下来,晋某将破此舟。”
直接道出攻向所在,叫人诧异的同时,也可感受到,晋神宗那股子自信,只一声喝,晋神宗伸手一拨,身前旋起团团阴风,徘徊涤荡,掀起轰隆风涛,见那法力勃发,与此处异气摩擦,迸发出无穷黑焰,似涛涛神潮。
但此术非是火法,而是一道拿身戮魂的扬天巨手,阴风一汇,流光一闪,翻山倒岳,击湖断江的太阴揽月手,悍然击出。
这一手又是出乎他们意料,尽管他们修行至今,不曾与四灵弟子交手过,可从往日门中卷记述中得知,此辈善于御魔,这魔头一道,诡奇万变,本拟晋神宗也属此路,不承想一上手,便是磅礴法力。
这一手十成十精深法力,没有丝毫变化可言,正合大拙若巧之意。
巧不是神通,而是战法,由于这里直来直去,不似别处可以闪挪,晋神宗发动此招,边崖月等人,只能硬抗,其它任何法门,都是虚谈。
蔺披云直觉不可思议,晋神宗再是厉害,莫非还能以一敌三不成?
在她心里,却是把宁舟排除在外,没视作助力。
不光他如此作想,边崖月与姬少琴,亦是觉得匪夷所思,暗自认定,晋神宗明着说破了天舟,未必不是虚言诓骗,而暗地里另有招法。
不论怎么想,此时万万退不得,毕竟罗浮峰是晋神宗地盘,真下去了,焉知对方没有其他手段排布。且神仙园一事,他们还需赶回,帮助同门。
故此种种,他们有进无退,蔺披云与姬少琴,心系相牵,只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心意,不做他想,齐齐震动丹罡,以排山倒海之势,勇猛迎上。
那太阴揽月手,寒如秋水,势能撼天拿月,何等力大,宁舟站在后方,见那掌势铺天盖地,涵盖所有。
掌影飞飞,背生阴风,掌未至,意先到,顿感心沾冬雪,遍体生凉,暗自一凛,这晋神宗果然厉害,此刻有玄门同道在侧,倒也不好用灵功压制,起了罡烟遮护,才觉好受一些。
轰隆一阵大响,蔺披云娇躯一颤,气机压迫的实难忍受,丹罡大片大片崩落,似堆天积雪,扑簌而飞。
而太阴揽月手,余势犹存,姬少琴哼了声,挥动点锋形,无需聚势,兵刃天成,清气漫卷逐成劈天大刀,对天一砍,嗤的一声,将那大手劈开,而他所出道术,亦是消弭。
趁此晋神宗旧力方去,新力未生之机,边崖月发出流阴青火,自明而出,自暗而去,悠忽无形,似蛇游无声,所过之地,清清凉凉,好在这里气机实在躁烈,纵是有心感受,也难以察知。
来至晋神宗身前,突然杀出,直逼对方身窍。
晋神宗见一道青烟袭来,面色淡然,轻轻瞥了一眼,颜色不改,看着边崖月微微摇头,如在叹息对方,手段太劣一般。
少顷,流阴青火笼上身去,朝他一裹,这时就见起了一阵青烟,微生寒凉,可细观下,却能发现,晋神宗衣冠貌发,在此烟中如蜡炬一般,当场融化,竟是就此被烧死。
流阴青火盘空一阵,缓缓飘回,边崖月伸手一招,揽入掌中,眉头却是紧皱。
晋神宗方才,何等强势,动手间压下蔺披云与姬少琴联手,魔威沛然莫御,几不可挡。
缘何碰上流阴青火,一触即灭,他不信对方连自家这一手也接不下,就被瞬杀,这点令他惊疑不定。
他目光紧盯前方的风烟火气,分辨晋神宗所在,一观之下,却无斩获。
姬少琴道:“边道友,如何?”
边崖月摇头,“此人道行精深,我看不出。”
姬少琴道:“不怪道友,这里气机爆烈,任何道术神通在此,皆大打折扣。”
边崖月点首,此言不虚,蔺披云道:“依我之见,此人必是见不敌我等,主动退去了。”
“未必。”宁舟出言道。
蔺披云轻一皱眉,宁舟只有箓境,在此发话,她微觉此人不自量力,她都看不出,莫不成宁舟能看出什么不成,心怀此念,道:“宁道友,你是无量高弟,玄法高深,想必能看出我等不知之处。”
这话明捧实贬,宁舟怎不出,他笑而置之,“这人既敢现身,岂无凭仗,贫道道行虽低,看不出你们之间的神通高下,但有一点,我却明白。”
“哪一点?”蔺披云观他侃侃而谈,有心一试。
宁舟指点四方,沉声道:“这流火甬道,存世时间不定,待时间一到,必然消去,届时我等显于虚空,将被内宙空境摄拿,回返罗浮,被困在此。”
蔺披云一凛,叹道:“宁道友所言,恰是我未想到的地方。”
经宁舟一说,他们都想到了关键之处,在甬道消失前,不能顺利离开这里,将落入晋神宗的地盘,届时难以离开这,再有晋神宗在暗中,实是危险。
“即是如此,那便走吧。”姬少琴道:“不管此人作何打算,我等不能在此却步。”
“此是正理。”边崖月道了声,指尖虚画,凭空凝箓,字方一尺之广,绽放清之神芒,朝前一落,字字粲粲,有无数蝌蚪蚊蝇小字,在上面游走,“去!”
箓印开裂,霎分百余枚,向前飞去,角角落落,一一照顾周到,边崖月道:“有此追形截气之箓在前方相探,但凡丁点气机变化,皆会被我所察,姬道友,请御动天舟吧!”
“好!”追形截气这门箓印,姬少琴也有所耳闻,捉拿气机,截气自辩,却可称道,当即驾驭渡虹天舟,化虹而上。
见那追形截气箓,在前方飘动,鱼儿一般,顺滑流畅,可见光芒闪烁,似在吞吐分辨气机真假,去得十里,一路无险,忽见此箓停住不动,有一缕魔气在其中吞吐,边崖月正要动作时,那魔气忽而消散,他微微一怔,停手观视。
舟上诸人,神色齐齐一紧,目望边崖月,只他道:“这缕魔气为晋神宗所遗,但非他本人所留。”
魔气来自魔头,边崖月一探之下,立知这些魔头,未被晋神宗所练,却是备用消耗之物。
“哼,原来是故布疑阵。”蔺披云嗤了声,再度前行,可去了不远,便见有上魔气垂空,散布在通道之内,密密麻麻,一眼望去,尽是浑浊之气,一时间染得四周幽暗,混混荡荡,几如天地未开时,令人惊悸不已。
魔气一扑,追形截气箓,被一一沾染,见此边崖月不惊反喜,他这门术法,顾名思义,能追摄气机所在,并且截留用之,再使出太乙混元桩,一旦成势,便可把敌人压制在桩内,多了一层掣肘,再与他斗,就陷于不利之地。
他一掐指,百枚箓印合一回返,魔气也随之归一,正要做法,看晋神宗藏身何处时,忽觉有异,一把将箓印抛飞。
与此同时,那追形截气箓裂开,散出一气,漆黑如墨的,团团一聚,显出一尊赤脚魔头,此魔阴阴一笑,化作一只只魔头,合身扑将上去,魔风起如天壁,浩浩压来,势头着实雄壮。
边崖月喝道:“这是摩相教主法魔。”喝声同时,也在懊悔,怪自家有些轻敌冒进了。
居然没想到,对方故意将魔头散成魔气,由他收摄,靠到近处,袭杀而下。
晋魔主一身法力,哪是区区一箓可拿,挣开箓印,立刻便是进攻。
姬少琴一声冷喝,藏兵盘转动,声声轧轧,钢铁搅动,“浑磨形。”
浑磨形属于万兵策法中的第二形,罡气聚敛,起落之间,全凭心意,要诀在于法力如磨,缓缓击之,雷轰掣电,怒海击潮,涛起万里,终成涟漪。雷发道,亦有云开雾散,天日晴来。纵是江河湖海,万岳山之力,也有消散殆尽时。
此形气发,催若龙蛇,狂风怒吼,晋魔主扑入其中,似被磨斗碾压,身沉万分,不少魔头陡入其中,便被一一压破。
边崖月的流阳青火,一直贴在这里焰潮中,随之行走,不曾显出。
这时窥见机会,不假思索,立刻杀出,同时流阴青火,一并迸发,青烟笼罩,铺卷一地,堵死晋魔主的退路,一路烈焚。
晋魔主哼了声,额头有灯印一闪,从中浮出一盏油灯,此灯非宝,而是十二咒命斩道字的“浮灯潋尘。”
此法一出,蔓出炤炤之辉,星星点点,魔烟如旋,轻轻一卷,微见潾潾,浑磨之气,青火流烟,统统被沾染上了,便见魔烟一落,青火被压的一滞,几要灭掉,好在此宝两火二气,交缠之下,尚可抗衡一二。
可魔烟势大,气如烟海,漫天皆来,渡虹天舟被魔气沾染,堵住此宝气机,转眼间乌黑一片,暂不可用。
失了此舟掩护,天火纷沓而来,诸人一时自顾不暇,散之各处,而晋魔主就近找上蔺披云。
蔺披云震动藏兵盘,飞出一气,似是蜡烛,火苗一起,还未绽开,便被阴风压灭,那浮灯一飘,送入她的心口,晋魔主大笑一声,“这位道长,可愿归附我教?”
萧魂曾对苏征玄,用过一个唤作禳灯符的小术,这浮灯潋尘,比禳灯符厉害许多,可用在斗法之上,虽不可直接杀人,却能用以污秽。
被此灯入体,蔺披云顿感虚弱,脑中恍惚,将睡未睡,她毕竟修行多年,咬牙叱声道:“魔头受死,净漓恶灯助我。”
无人回话。
晋魔主冷冷一笑,“天王老子来了,也护不住你。”
反掌一拨,有一气挨上蔺披云,她挣扎之间,自化成灰,身死魂灭,这时却有一盏灯飞出。
净漓恶灯本无灯芯,这会儿却起了火苗,隐隐可见一个三寸小人站在当中,对着晋魔主一礼,“这位同道请了。”
晋魔主微愕,能称他为同道的,只有魔头了,他看过去一看,不屑冷嗤,“原来是头罡魔,可怜,被人拘拿在内,丢尽我魔道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