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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大道理

      这碑界内中,无日无月,放眼望去,一片荒芜残破,可一细观,却能发现,那些草木折痕,山崖翻倒的迹象,是新生不久。

    宁舟由此推断,这里原本应不是如此,应该与方才变象有关。

    “奇怪,大碑内中,居然有此天地,也不知作何用处。”宁舟思之不解,清气一摆,便往他处走去。

    不论如何,停留此地毫无用处,去其他地方瞧瞧,或可寻见其他人。

    这一去,走过百里,凡是过境之处,尽是残垣断壁,破败非常,痕迹均为新添。

    这时他不禁更为奇怪起来,“我已走过里,但一路行来,却没感受到半点生机,竟如死地一般。”

    这里飞禽走兽,水中鱼鳖,包括微不可辨的细小生灵,一概没有,死气沉沉。

    他捏指一捉,掐来一截碑界中的灵气,仔细一辩,内中清浊两分,不多不少,正是五五之数,顿时恍然大悟,“清浊对半,纠缠似索,生灵不可消受,无外气呼应,内气自当消泯,难怪此地无有原住生灵存世。”

    这里灵机,修士不可纳入体内所用,除非强分清浊,将其炼开,可这般举动,明显是不智举动。

    此法消耗之快,非是补益之速能比,连维持平衡都达不到,炼来何用。

    而凡身种种,不曾修道,体内含有一口内气,此般人自行呼应外气而活,不论清浊,吸来都有益身体,可这清浊相缠,不亚于蚀/骨大毒。

    明白此节后,他凝眉不语,双手负后,凭立虚天而思。

    天下之大,奇地不少,可这般清浊两气互相缠磨的地处,却是少见,他四下一扫,这里不知有多广大,假使一界之内,全被此气充斥,大碑主人将之炼来,想也是麻烦。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此气,对修士而言,没有半分益处,如此,炼来何用?

    正思索时,瞥见远方有明光闪烁,稍稍一观,行将过去,靠得近了,往前一看,不由微微愕然。

    他未刻意隐匿行藏,一到近处,便被人所知,那人回首一瞧,露出诧异万分之色,“宁师弟,你……”

    他本道宁舟死了,那承想会在这里见到宁舟,当下就有些惊疑不定。

    宁舟观其神色,心中了然,微微一笑,礼道:“项师兄,久见了。”

    项青鼎回过神来,好奇道:“师弟怎会在此?”

    宁舟便将之前所遇的事情,一一道来。

    项青鼎闻言,神色凝重,暗忖晋神宗真是了得,旋即笑道:“宁师弟果然福运深厚,陷于内宙空境,亦是无事,命大的很,恭喜了。”

    宁舟闻言知意,无非是旁敲他为何无事,这事的真相,自然不能道出,于是就把对边崖月的那番说辞,拿了出来,再度讲了一遍。

    项青鼎不疑有他,罢之后,万分感慨,“幸好如此,不然项某有愧了。”

    宁舟摇头,“项师兄何愧之有,当时情景,我亦明白,非项师兄的过失。”

    项青鼎眼神一动,另有深意,却不着痕迹道:“我有护佑之责,却没能把师弟护得周全。”

    宁舟洒然一笑,“我出来行事,也有明悟,行走江湖,甚是险恶,生死难料,情势难卜,其中任何差错,皆有情理可套,我失陷于内宙空境,与其说是师兄之责,不如说是天运不佳。”

    项青鼎微微颔首,“师弟你这般想,最好不过。”言讫,收敛笑意,眼目扫量宁舟上下,略带探究道:“只不过,师弟真这般想么?”

    宁舟诧然而笑,“师兄真的怪了,非要让我说声怨你不成?”

    项青鼎道:“宁师弟应该明白,我说的不是我。”

    宁舟怎不明白,当时情状,项青鼎与鬼童子斗法,哪有他半点关系,项青鼎此刻说自己有责有愧,无非是暗中问他,是否怪罪王朝棕。

    宁舟道:“师兄是说王师兄?”

    “不错。”

    宁舟平视对方,微微而笑,“我说不怪,师兄信否?”

    “希望如此。”项青鼎沉默半响,微微颔首,“正如师弟所言,情势难卜,天下间,总有诸般意外,而意外,不能作为忖度他人心思的基石。”

    宁舟点首道:“师兄之言,我明白了。”

    项青鼎目视宁舟,“人生在世,需有舍得,大舍大得,小舍小得,舍弃愤懑、怨念之心,对师弟来说,是一条正路。”

    宁舟一笑,“若不呢?”

    项青鼎道:“不舍不得,只剩误解,而误解难消,其代价,不可预料。”

    宁舟罢,嗯了声,“这番言语,师弟我清了,那如有人对我误解呢?”

    项青鼎淡声道:“接受,这是明智的方式。”

    宁舟道:“师兄是不信我所言?”

    “确实不信。”

    宁舟一笑,“既然如此,又何须再说。”

    “什么意思?”

    “师兄既然不信,必然是以自身观念,来推导我。”

    项青鼎笑了声,道:“宁师弟,你说的不错。”言讫,语重心长道:“你我虽不深交,但你的事迹,我却有所了解,你的手段,一出即是绝招,不给人留下余地,果断的让我心惊,拿琅宣阁来说,谁知你有这般手笔,故此,我虽情愿相信师弟,但同门相残之事,我却不愿见到,故不得不提点一二。”

    话说到此,宁舟也不屑于掩饰,“师兄你不妨说开解,提点二字,未必有这资格。”

    项青鼎一怔,“宁师弟何意?”

    “师兄不信我所说的,认为我有怨怪之心,你方才也承认,是以自身心思,反推我的想法,那么照此看来,你如遇这事,必会生怨。”

    项师兄沉默片刻,道:“这只是你的假想。”

    有些事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便能站在制高点,指点江山,侃侃而谈,宁舟也懒得跟项青鼎摊开,驳其脸面,“在这件事情上,宁某如何行事,自有我的章法,师兄勿要赘言。”

    项青鼎肯定道,“你不满王师兄所为。”

    “为何要满?”宁舟讽刺道:“王师兄所修的清磁一霄气,真当我不知么?”

    清磁一霄气,不列无量三四卷,只因三四卷,只列祖师所传,及与祖师开派时,几位大能所留,不论何处得来,从此之后,皆归无量功法藏之列。

    后来人,在此一事上,不敢超越先贤,以免引人非议,故三四卷,万余载来也不增不减。

    除此之外,无量还有其它上妙法门,有的是门人自悟,有的则是自外搜来。

    这清磁一霄气,正是王氏一脉,所传功典,此功在当时,救援宁舟,却是可行。

    “你果然知道。”项青鼎由衷一叹,缓缓摇头。

    “王师兄修炼此功,也不是没出过手,外人不知还罢,我怎不明。”宁舟淡淡道:“不过我与他,毫无来往,不救我也没什么,但这存心不良,却叫我难以漠视。”

    “你既明白,我便不来虚言。”项青鼎收拾心情,正色道:“我等俱是一门所出,虽几无来往,没多少师兄弟情谊,可看事不能偏执狭义,这件事王师兄确然有过,而你知晓便可,藏在心里,切莫对外人言,更不要表现出来。”

    宁舟道:“师兄这话,是叫我忍一时,风平浪静么?”

    “不!”

    “那是?”

    项青鼎道:“忍一世。”

    宁舟几乎要笑出声来,“妙论,真是妙论。”

    项青鼎不来理会宁舟语气,“王师兄那处,自有我去说,让他注意分寸,这件事不掀开,大家皆好,不然翻脸相向,明争暗斗,有损我派底蕴。”

    宁舟摇首一叹,“这种忍自身之辱,苟求安平的法子,非是我派之道。”

    项青鼎道:“你真不劝?”

    宁舟冷道:“我低头,有人会留手吗?我与王师兄素无冤仇,他这般做,无非是因道传竞夺,可笑,眼下离道传竞夺,还有十八载,而我也就在箓境打转,没到丹境。按理,再是整治打压,也轮不到我头上,可事实却偏偏令人难以置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胆子小,更是怕得要死。”

    项青鼎微微皱眉,“只是让你忍下这事,于你何损?如今你又没死,一笑泯恩仇,留下佳话不好么?非要心怀旧事,准备与王师兄一斗?”

    宁舟道:“是我错了,我应该死的,这样一切皆休。”

    “宁师弟,你误解了我的意思。”

    宁舟道:“这意思我何不明白,无非是让我心宽,不要心生怨怼,识进退,明大义,量力而行,莫要不智,保全王师兄及世家的名声。”

    王朝棕是世家之人,这事要被掀出来,世家一脉,难免声名有损。

    项青鼎微愕,盖因这话实在不委婉,他叹道:“难为师弟看得透彻,但师弟说的不全,这名声不单单关乎世家,你真要与王师兄斗,损的是我派颜面。”

    宁舟一,明白这碑界内,还有其他派门的的人,“这样的声名,真是天大的笑话。”

    项青鼎道:“不论师弟如何想,宗门名声,师弟难道不该维系吗?”

    宁舟自嘲道:“这大帽子,真是沉重,也罢,我就接受这份误解,接受一次意外,接受人心变节,丧失掉自身气节,来成全这份可笑的声名。“

    项青鼎只当宁舟屈服在了大义之下,微松一口气,又劝道:“师弟莫这样想,人世间多少不称意,退一步,海阔天空,何乐不为,且又不损你一根毫毛。”

    宁舟罢,退开一步。

    项青鼎讶道:“这是何故?”

    “我来看看,是否真海阔天空。”

    项青鼎一怔,暗道这宁舟言行不可捉摸,出人意表,“定当海阔天空,走吧,去寻越师兄他们。”

    “世道无常,人心为怪,我要真损了性命,谁来为我伸张。”宁舟暗思,自己在无量这些年,与世家多生争执,仔细算来,没有一件事,是自己先存不良,皆是对方有不好心思,他才先行一招。

    这些亮招的人,有些人有着分寸,有的人则是往死路上逼,断他道途,夺他性命。

    “这一步步逼来,真叫我步步惊心,万一真有一天,把我逼至绝路,再无退路时,可会有海阔天空?那时又该如何?”宁舟暗暗思索,手掌抚过道衣,心下一横,大不了褪去这身枷锁,到那时,任何言语都是废话,什么大义都将抛下。

    王朝棕孤身一人,行走在碑界之中,一路寻山望水,却毫无所获,无论向哪边开,全无相差,他暗自惊奇,“这碑界中,居然有这等天地,真是奇,想那大碑也是异宝,可惜我被纳入碑内,无法收用,不然取之,在道传竞夺时,可添上不少胜算。”

    忽而他目光一瞥,约莫瞧见前方有间错落有致的院落,精神不由一振,“想必秋斩楼等人,就是藏在这处。”

    他遁光一飘,向那处而去,欲要将秋斩楼说服,纳入无量下府,不给其它派门机会,且办成这事,也是大功一件。

    不多时,到了地头,他居天俯览,见那院宅占地十里,居于水泊中间,水色清澈,波光粼粼,轻轻一晃,院宅似也随之摇摆,远观如是浮岛。

    清风一落,他脚踏水面上,平视过去,发现内中寂静,没有人气,本拟是青剑湖等人所在,谁知居然没有生机,轻咦一声,“看来我想差了,不过这里保留完好,没有受到震荡灾变,看来内有也有异处。”

    他有心一观,举步而行,院宅有匾,写着三个大字,“一筑居”

    缓步而行,正门后是一条青石大道,两旁并排种有参天大树,颗颗挺拔俊秀,郁郁葱葱,一派绿意,清风徐徐,吹得树叶哗啦作息,似能拂去心中尘埃,身到此处,甚感清悠。

    在路尽头,则是一块照壁,阻住视线,有条小道绕至背后,照壁上留有“来客留神,一念生死”。

    王朝棕心里一突,这一念生死,细细品味,就可发现这里面有讲究了。

    要是主人不喜来客,存心致人于此地,大可换个说法,引人去死。可酌字酌句来看,却发现主人并无此心,这里面或是死地,但还存有生机,是故一念生死。

    须臾,王朝棕摇了摇头,他什么风浪没见过,岂会怕这弄虚作怪的文字,更何况,这里半个人都没有,能把他怎样?

    心存此想,踱步走入,一路可见,池榭水廊,假山亭台,还有清幽秀丽的诸般花草,风动花落,片片花瓣纷纷洒落,在石道上铺了厚厚一层,

    因无人扫洒,沉积含蕴,酝酿出浓浓花香,扑鼻而来,王朝棕对这怪地方,也不是没有警惕之心,运功绝气,凝神以对。

    路终有尽头时,当他步入一座水亭中,眼看前方,不禁眼皮一跳,后退一步。

    在他正前方,一池春水之上,浮着一座亭台,八面垂有白纱幔帐,内中端坐着一位道人,白纱透明,可观其人面容清癨,穿着灰布衣,身形消瘦,盘膝在蒲团上,安安静静,静到骨子里,眼目有神,极为深邃。

    王朝棕确定对方是死的,生人没有这种静气,但对方身虽死,气势尤是不凡,气如凌云,风骨似仙,正要细看时,忽有风来,幔帐褶皱摇曳,那人身在幔帐之后,如存身水墨画中,似虚似实,似远似近,

    这阵风变幻了视线,似也将气势变幻,霎时,藏于骨髓的劲气,猛如鹰隼,高翔翰飞,刚健如铁,压得王朝棕几乎喘不过气来,忍不住蹬蹬蹬倒退数步,冷汗涔涔而下。

    【上一章无量出手的洗凉折,他没修剑功,剑光是错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