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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公主 作者:西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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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无奈,唧咕道:"佟妃这脾气,竟是越来越古怪,天下人再没第二个如此。"董鄂妃笑道:"臣妾的病是佟妃娘娘治好的,恩同再造,理当亲自登门道谢,岂有反劳皇上赏赐之礼?难怪佟妃不喜欢。"当即打点了几『色』精致针线,别样糕点,命宫女捧着,亲自往景仁宫问候。
平湖仍是婉拒,董鄂笑道:"原不算什么礼物,只是亲手绣制的几样玩意儿,聊表寸心。娘娘若不受,是怪我出手寒酸,不屑往来了。"平湖这方收下了,又命奴婢奉上茶来。
刚谈了几句,忽然慈宁宫女官忍冬走来,宣称太后娘娘诏见,又给两位娘娘见礼。董鄂与平湖都忙起身还礼,笑道:"有什么事,随便遣个宫女来告诉就是了,怎么劳姑姑亲自来传?"
忍冬笑道:"太后久不见佟妃娘娘,着实惦记,要请娘娘过去说话儿。又怕娘娘身上不适,若是别个人来传,娘娘见是太后之命,少不得要强撑着前往,岂不有违太后本意?故而命奴婢前来,若是娘娘精神还好呢,就陪娘娘走一趟;若是见娘娘倦怠,就只是过来看看,说句话儿。这番意思,怕别的人不能体谅,反增娘娘烦恼。"
平湖与董鄂听了,俱各狐疑,却只得笑道:"太后盛意,真个思虑周到。"董鄂妃便起身告辞,平湖也不相送,匆匆换过衣裳,且随忍冬往慈宁宫来。
宁妃、远山等正围着太后奉承说笑,忽见忍冬陪着佟妃走来,都觉诧异,满面笑容地站起来问好。平湖一一道谢,又给太后请了安,方才落座,太后向左右笑道:"娘儿几个天天说笑,倒觉平常,佟妃难得来一回,我看了她,倒想起正有几句体己话要说。"远山忙站起来笑道:"太后娘娘说的,佟妃娘娘是稀客,意思嫌咱们都是熟面老脸的,看得多了,倒生厌烦,还不快识趣回避了呢。"众人笑了一回,遂都跪安辞去。
大玉儿笑着点手召平湖坐近来,又命忍冬换茶。忍冬知机,忙带了众宫女出去,随手将门掩住。命众人散了,自己坐在外间守着,不许一个人进去。佟妃心知有异,却不便动问,只得端坐着低头品茶,暗思何事。太后倒也并不绕圈子,开口便问:"我听说,皇贵妃请你治病,可有这事?"
平湖陪笑道:"不过是出主意请贵妃略改变些饮食习惯,并无"治病"之说。"
太后笑道:"食疗之法,自古有之。你能用饮食令皇贵妃起死回生,这能耐也就不小。"
平湖更加心惊,小心答道:"臣妾自幼多病,家中常有名医往来,耳濡目染,略记了些饮食之法。皇贵妃身子原无大碍,只为四阿哥不幸夭逝,伤心郁结,故致梦醒颠倒,神思恍惚。臣妾只是略为调理饮食,岂有"起死回生"之术?果有此方,臣妾亦不致缠绵病榻,能医者不自医了。"
太后道:"我说你"起死回生",并非你的仙方有效。而是因为我知道,这一年来,懿靖太妃等人一直在承乾宫暗布眼线,换掉贵妃之『药』,又常在饮食中做文章,这才使得皇贵妃日渐羸瘦,神思不属。若不是你为她开方调治,用食材行使"以毒攻毒"之策,再过个一年半载,皇贵妃必死无疑。这还不算是"起死回生"么?"
平湖听了这一句,此前种种猜测尽成事实,见太后将这样的大事如此直说无讳,反倒不得主意,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垂首不语。
大玉儿笑道:"你心里必然奇怪,想我既然知道懿靖太妃她们捣鬼,为何不加阻止,反而任其在后宫兴风作浪,岂非借刀杀人,助纣为虐?"平湖忙道:"臣妾不敢。"大玉儿道:"是不敢,还是不赞成呢?"
平湖道:"太后统领后宫,母仪天下,日理万机,凡行事必有宏旨深意,非臣妾可以妄测,又岂有不赞成之念?故曰不敢,是不敢猜测、不敢评论、不敢参与之意。"
大玉儿笑道:"好一个"不敢"。此前我倒不知道,你原来这般牙尖嘴利,言辞便给,倒是我眼拙,看差了你。今日看来,你倒是后宫里第一个耳聪目明,心清如镜之人。"
平湖既不便承认亦不好分辩,明知太后似褒实贬,语中有责怪自己多事之意,遂恭敬回禀道:"谢太后过奖。惭愧臣妾近来愈感神倦体乏,不得不闭门养息,以便早些康愈,侍奉太后。"婉言承诺,从此不理皇贵妃之病就是了,管她们下毒也好,放炮仗烧衣裳也好,把她推入水也好,都不会再加干涉,更不会告密给皇上。
然而皇太后似乎仍不满意,轻笑道:"你倒也乖巧懂事,难怪皇上对你一直另眼相看。我从前只道你来历不凡,是我一位故交之女,直至董鄂进宫,才知道此前竟是我弄错了。那董鄂妖媚『惑』主,勾引得皇上一味亲汉远满,沉『迷』佛教,如此下去,只怕于国家社稷无益。故而我明知后宫中有人作法,却装聋作哑,任其自然。原以为四阿哥夭折,贵妃伤心之余,必会有所收敛;岂知她不知进退,越发引逗得皇上行为乖张,倒行逆施,若再不除去妖孽,只恐夜长梦多,等到大错铸成,就悔之晚矣。不过,懿靖太妃那些人难成大事,各个都不及你一半聪明,故而我今天特地找你来,想你辅佐皇上,使他远离妖邪,归返正道。"
平湖闻言大惊,太后话中的意思,分明是要她亲自动手除去皇贵妃,将功赎罪。董鄂妃系南明永历帝暗置宫中之眼线,这是她早已猜到的,所以才会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替董鄂开方诊脉;如今果然惹火烧身,也在意料之中,然而太后这样当面鼓对面锣地打开天窗说亮话,而且竟然要她亲自出手,却是出乎意外。她知道太后既然打定主意,董鄂妃已是必死无疑,心中既为董鄂的命运惋惜,亦为顺治的处境悲伤,既不敢应承,亦不好推拒,只得含糊答应,谢恩辞出。
回到景仁宫中,平湖亲自在案上设了香鼎,命奴婢尽皆退避,不许一个人打扰。自己浴手焚香,静坐沉思,足足想了整个下午。这次交手,教她清楚地知道:无论才智心机,胆魄气势,自己都远远不是太后的对手,除却就范,无法可施。然而真要奉旨杀人,谈何容易?殊不论自己与董鄂是友非敌,既便看在顺治待皇贵妃一片痴心的份上,她亦不愿成为杀害他心中至爱的凶手。
自从孙可望降清后,平湖对南明与大西军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一心只将未来寄托在自己儿子玄烨的身上;然而董鄂的进宫让她知道,永历帝并没有对紫禁城死心,即便是困兽之争吧,亦还是勇气可嘉。她虽不愿再与他们联手,却也希望能助其一臂之力,现在反而让她亲手杀死永历最后的希望,叫她如何做得出来?
然而太后曾经怀疑过她的身份,如今好不容易释去前嫌,又将如此机密大事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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