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墨璃一手支颐，呆呆地坐在桌旁。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寒气，夹杂着点点雪花。

    姬墨璃抬首，视线中看到了一个冰雪般的少女，立即起身，激动地道，“六姐。”

    姬玉雪道，“昨天挡了我一掌，你的伤怎么样了？”

    姬墨璃连忙回道，“六姐放心，我没事，小剑都给我治好了。”

    姬玉雪道，“这么说来，你与小剑已经和好了？”

    姬墨璃脸上一红，乖乖答道，“是。”

    姬玉雪又道，“那你觉得小剑怎么样？”

    姬墨璃的脸色变得更红了，支支吾吾说道，“挺乖巧，挺贴心……还有点缠人。”

    “这就好。”姬玉雪道，“你若是能早些直面回应小剑，何至于到现在才能感受。”

    姬墨璃低下头去，神态娇羞地说道，“多谢六姐出手为我们创造了机会，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姬玉雪淡淡说道，“我既然受了四姐的托付，就绝不能让你们之间留下遗憾。”

    姬墨璃赧颜不已，“六姐如此费心为我，小璃实在不知如何回报六姐。”

    “自家姐妹，何需言报。”

    姬玉雪端详了她一番，沉吟着道，“我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你身着紫衫。”

    姬墨璃脸上发烫，轻声道，“十六岁离家之后，我就再没有穿过了。”

    姬玉雪道，“这都已经快二十年了，你是穿给小剑看的？”

    姬墨璃含羞点头。

    姬玉雪又问，“小剑现在何处？”

    姬墨璃应道，“这时候小剑到八妹庄上传道去了。”

    姬玉雪道，“你为何不去？”

    姬墨璃一愣，“我……”

    姬玉雪道，“你的心已经乱了，是不是？”

    姬墨璃只觉脸上一阵阵发烧，十分惭愧地说道，“小妹无能，实在、实在不知道如何平复下来。”

    姬玉雪微微叹息，“你可知你现在的心境，与修行主旨背道而驰，若你不能收束心神，谈何羽化飞仙？”

    姬墨璃嗫嚅着道，“六姐说的道理，我并非不明白。只是我的飞升之路，本就希望渺茫，即使能够静下心来，亦是败多成少。能够与小剑相伴一段时光，已是此生无憾。”

    说着盈盈拜了下去，“而六姐的恩情却还无法酬答，倘若最后是与六姐一道留在人世，小璃正好接草衔环，殷勤侍奉六姐，共度余年。”

    姬玉雪看着她，神色间露出几分无奈，“你既是这样想法，我也不知道该说你些什么。”

    姬墨璃站起身来，心中忐忑不安，“六姐若是觉得我不思进取，小璃甘受责罚。”

    “我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姬玉雪沉默了半响，缓缓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悲观认命，你是一定可以和小剑走的。”

    姬墨璃如中惊雷，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六姐，你说什么？”

    姬玉雪道，“小剑能够带你飞升，你将来可以和他相伴长久。”

    姬墨璃吃吃地说，“可、可是小剑不是只能带一个人走吗？”

    姬玉雪道，“那只是他为了激励你我的说辞，即使我们均无突破，到了最后小剑也必定可以带走八妹和你。”

    姬墨璃困惑着问，“六姐为何如此有把握这样说？”

    姬玉雪道，“因为我家本就有两件绝世宝物。”

    姬墨璃讶然，“六姐是说鸿鹄刀与扶摇剑？难道那是……”

    姬玉雪点了点头，“不错，那一对刀剑并非只是让我家争雄江湖的神兵，更重要的是，那是一双助人飞升的神器。虽然我不知道如何使用，但在小剑手上，必定能发挥出它们的真正效用。”

    姬墨璃喃喃自语，“我家竟然会有这么一对神器？”

    姬玉雪道，“举家飞升，本就是个甚为高远的目标。我家若没有几分底蕴，大姐又怎会定下如此宏大的愿景？”

    姬墨璃点了点头，却是凄然一笑，“也就是说，我真的可以平白飞升了。”

    姬玉雪觉得她神情有异，“怎么，你不高兴？”

    “六姐，小剑、小剑他又骗了我啊！”

    姬墨璃怔怔地落下泪来，“我只当自己飞升之途几无希望，一时心软，才答应了他……想不到，想不到他原来一早就有把握带我飞升，把我算计得好苦啊！”

    姬玉雪道，“小剑即使未说实话，那也是怕你的道心松懈，他之前对八妹也是如此，不必怪他。”

    姬墨璃垂首啜泣，“可是，可是，这一飞升之后，让我如何去面对四姐啊！”

    姬玉雪皱起眉来，“七妹，在这一点上你怎么还是想不开？四姐同样在等着你，盼着你呢。”

    姬墨璃哭道，“昨天我若是就已知道真相，定然会再行斟酌，要是我坚行拒绝下去，说不定最后终能打消小剑的念头。”

    “你这又是何苦？”姬玉雪有些意外，“我本担心小剑要坚守什么原则，辜负了你，没想到你居然比他还要固执。”

    姬墨璃情难自已，放声大哭，“六姐，我觉得我真是个不知羞耻的人。”

    姬玉雪幽幽叹了一声，“傻孩子，你是自己为难自己，既然彼此有情，和四姐小剑在一起究竟有什么不好？最重要的是，你们有没有自己觉得开心幸福。不要胡思乱想，强行去背那些无谓的负担。”

    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六姐送你一句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姬墨璃不住抹着泪水，突然意识到了一事，“六姐，若是我和八妹都走了，而你万一未能突破先天，我们全家岂不是只有你一人留在人间？”

    姬玉雪神色淡然，“这也没有什么，是我自己无能。”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是六姐要落得如此不幸？”姬墨璃泪如泉涌，陡然想起来了什么，怒不可遏地说，“这都是小剑的错，是他太无能了！”

    姬玉雪道，“你怪小剑做什么？”

    “他既然指引我们飞升，就要确保我们全家都能走啊，不然他回来干什么！”姬墨璃越说越火，“平时只知道骗我这个，骗我那个，到了关键时候，就派不上一点用场。”

    “好了，不要再说了。”姬玉雪沉声道，“我们做姐姐的，没能做到带小剑飞升，就已经够惭愧了。现在是小剑提携我们，你还要怪他，这还有天理吗？”

    姬墨璃不服，“他已经把我骗得晕头转向，我还不能怪他？”

    “我自己的事情，我从来就没有把指望放在别人身上。”

    姬玉雪神色严峻，“七妹，你好了，不要因为这事难为小剑，欺负小剑。”

    姬墨璃郁闷不已，咬牙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