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的算计
天儿愈加的冷了,已经十一月初了。院子里已经给派人通了炕,这几日烧了起来,屋里还是暖和的。
“小姐,你可知道二少爷给官了,却独独没提咱姑爷的事儿。”以蓝随着水红一进来,就是这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无尤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两个人进来,就询问着出了什么事情。这一问才知道原来大房那边大儿子早就在六部里谋了官职,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就在今儿个二儿子也被封了个千总,也算是有了个官职。当个武官,只要能建功立业,就可步步攀升,比文官要来的轻松些。可是武官吃的却是个命活呀。听说是三个孙子都一起在的,只是却没有提到给林善信谋个官职,现在还是给太子伴读。也不知是无意的,还是刻意独独落下了林善信。
无尤这些日子每日晨昏定省从不落下,两旬有余,府里的情况也算了个大概。善信自幼就是安国公心尖尖上的人,极为讨的安国公喜欢,林元机和李氏房里自然多少跟着吃香,大房刘氏心有不甘暗暗较劲儿,却也做不得什么。这几年许是风水轮流转,先是刘氏的大儿子林善渊进了进士,林元会给讨下了一个工部的员外郎。接着二儿子林善仁因为武功出众被骁骑大将军杨不屈看上,将女儿配给他,并讨了皇太后的彩头。现在又封了武官,虽然只是个小千总,但是有这大将军岳父提点,这一路风生水起定是必然的。
而二房这边,自幼就被圣上夸奖的林善信却销声了,从三年前给太子伴读后,就和被遗忘一般,再也没有眷顾到他身上。府里下人之间本有种传说,说是安国公之位要传给三少爷林善信。这会儿林善仁得了官位后,这势头就有回转。有些眼快的人在林善仁娶了杨灵之时,就开始巴结上了刘氏。
无尤想了下,这个事情说不上是好,也说不上坏。不过却要看善信自己怎么想。但是这一个小小的事儿想必要在那边房里掀起点什么。无尤几次和大房的刘氏罩面,开始还觉得其人和气,既然面上过的去也就罢了,可是渐渐的多少知道了那个女人的算计。无尤只是记在心里,不做反应而已,毕竟还没挨着故明园,不去招惹麻烦就好。正想着,外面就有人说:少爷回来了。
无尤刚站了起来,林善信就进屋了。元香跟着进了来,看着屋里水红和以蓝在,就拉了出去。林善信已经把外袍脱了去,自己搭在了架子上。无尤把茶温了,放在小炕桌上。善信走了过来,坐在一侧,先喝了茶温了温身子。
“听说了?”善信直接问了出来。
“想是府里都传遍了,想不听说都难呢。”无尤把茶水继续续上。
“我还是个闲人。”善信有点自嘲。
“闲人不好吗?我觉得很好,这样没有背负,还能舒坦些日子。”无尤看着他,虽是安慰,也不见得是假话。
“对了,今儿看见为用了,随意寒暄了几句。”善信没有接这个话茬,却说起了另一件。
“哥哥可好?他还是那个样子,可得罪人了 ?”无尤想起来兄长也是当了官的人了,这段日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更沉稳呢。
“还是那样儿,说话、情绪都不掩着,纪家的风骨。”善信往上坐了坐,干脆就直接把腿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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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要送点礼过去的,你说那个水晶的镂空挂香炉可好呢?”无尤想了下,那边必然要庆祝,礼数还是不能省下的。
“你看着来吧,反正都你拿主意就好。”善信说着就靠上了后面的背靠,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无尤下来,拿着小毯子给他盖上,然后坐了回去,拿出刚才在看的书,继续看。而林善信并没有睡着,只是不想面对这个事儿,刚才从太子那边回来,太子留了他说了一会儿,无非就是一些看似安慰的话。其实这个官,当也好不当也好,都无所谓,若是要当也不想干那些虚无的,不如干脆外放去当个知县干干,一县父母才能干实事,其他的都是须有。
无尤大概也晓得到善信其实并没有真的睡,只是这个时候不好再说什么。事情到这个份上,公公婆婆那边必然有些难堪的。站在一起,偏偏自幼最受推崇的林善信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刘氏必然等着这个槛儿好好的扬眉吐气呢,无尤对这个刘氏多少有点不喜欢的,每次刘氏都是说话看似挺和气,其实都是在明嘲暗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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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无尤寻思着,还是多选了几件。把礼物包好,让元香给送过去。元香回来后一脸的不舒服,水红看见拉着问,才道原来是那边刘氏房里的丫头欺负到头上了。元香又是知礼的,必然不会顶着,就忍着回来了,可是回来的路上越想就越不舒服,自己却把自己给气到了。水红安慰了一会儿,紫杉倒是进来了,看见元香这样便也追着问。这一问就闹到了无尤的耳朵里,院子里的嬷嬷也听了去。
无尤把元香叫进屋子里,还没说什么。刘氏那边就遣了人来,要请少夫人聚聚,说是善渊、善仁的媳妇都在屋里闲话呢,便也要把无尤也请过去。元香有意拦着,可是人家既然请了就没有不去的道理,无尤带着元香过去了。
进了大房的院门,一个嬷嬷就迎了出来,一脸的笑,把无尤和元香引进了屋子里。无尤进了屋子,元香帮着解开了外袍,拿在手中还没挂。一个少妇就笑嘻嘻的从内间走了出来,瞧见元香手中无尤的斗篷,多看了几眼。
“我说无尤妹妹呀,这斗篷可细,是哪家铺子做?我瞅着可欣喜。”开口说话的是善仁的媳妇杨灵之。这杨灵之就是骁骑大将军之女,平日和无尤也不过是点头含笑,说些场面话而已。
无尤一看她这一身红衣,心里窃笑了半天,这真是得了喜,连衣服都不遮掩了,这就把最艳儿的穿了出来。“我这袍子怎也比不上灵之嫂嫂的红底绣水仙短袄呀,看看这绣的都真真儿的,远远地看还以为是真花开在身上了呢,这是上等的苏绣吧。”
灵之一听,脸上乐开了花,拉着无尤就往内屋去,“我这个,还是娘家当初给的嫁妆呢,是我爹爹专门去苏州请了上好的师傅给做呢,妹妹要是喜欢呀,我也帮妹妹做一件去。”
无尤道:“我这小户人家的孩子,可衬不起这珍贵的东西呢,还是姐姐合适。”
说着就进了内屋。刘氏正歪在炕上,散散的侧着,穿着一身玫红色常服。看见无尤进来,颔首示意。无尤忙给请了安好,才坐到桌侧。一旁善渊的媳妇柳香瑜推过去一碟鲜果到无尤的面前。无尤看了看柳香瑜气色倒是尚好,比早间请安时见好了许多了。但却换了一身翠玉色的衣裳,似要和杨灵之对着。
“无尤呀,你遣人送来的礼儿,还真劳你费心了,一家子的不用这么破费。”刘氏开口。
“伯母哪里话,都是一家人,这个荣耀当然是一家子的。”无尤回应着。
“娘,你看这无尤会说话的,多讨喜呀。”一侧的柳香瑜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听着却不是那个味道。
“我就是喜欢无尤说话,每每都说在心坎儿上,和蜜似的,我那弟妹就是你婆婆有福呀。”刘氏抬眼对着无尤小,复又看了看柳香瑜。
无尤一听这不是找着当夹板吗,脑袋动了动,道:“无尤从来都是笨嘴拙舌的,若是真会讨人欢心,也不会被责罚呢。”
“妹妹,那可不能怪上你呀,你家男人不会办事,怎得也不该都是咱们的错呀。”杨灵之把新扒好的瓜子仁递上给刘氏,复然又抓了几个放到无尤手心里。
“善信不过是半大孩子,哪能想的那么多。你看看这次不是也没取上吗?”刘氏一个一个的瓜子仁往嘴巴里放,“这还小着呢,不是。”
“我也是这么个想,他还不周全呢,多在家里待待,多学学才好呀。”无尤喝了口水,“若是提早去闯了祸事可就是给府里跌面子去了,我和善信合计着了这般正正好呢。”
这刘氏的话里既是把善信往低里踩,也是给大媳妇柳香瑜难堪呢。林善渊在工部两年了,升官的事情不想,就对着那些木头出神,刘氏对这个儿子多少有些不忿,把怨都归咎到媳妇柳香瑜身上去了。无尤有些头疼,这还是一个房里的呢,就这般的闹腾,以后还不事事辛苦呀。
“这善信小叔叔自来就心气高,这会儿竟然想通了,看来是妹妹的功劳了。”柳香瑜听着无尤这样说,就多嘴问了。
“香瑜嫂嫂说笑了,我那故明园里什么都是他做主的,他若想不通我又怎奈何,他想的通,我便是开心的。我什么都好,这日子主心骨还是得善信当。”无尤不知道柳香瑜是否能听明白她这一番的劝慰,只是这个时候什么话都不敢说的太明。
“哟,听见没,听见没”杨灵之咯咯的笑了起来,“我那故明园里……无尤妹妹这小日子过的好着呢,真是新媳妇,蜜里调油呢。”
“那是,善信几时也没看心疼过人,这会儿心疼媳妇府里都看着呢,说不定这好事就近了。”刘氏这笑着看了看无尤的肚子说,可是无尤心里听的明白,这是在明着说柳香瑜现在都没给林善渊生个一男半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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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香瑜拉着无尤说了一会儿上次借的书看了,还想再借几本的闲话。那边刘氏突然开口来了句:“听说上个月十五,你和善信去庄子里了?”
无尤听见刘氏问,应了下。
“你看你婆婆那边就是好,家里就一个儿子,庄子自然就是给儿子打理的。”然后刘氏叹了口气道:“我这边就不成了,也就那么一个庄子,却是两个儿子给谁打理都得说我偏心不是,我这为难的呦,只能自己亲力亲为。可这身子老不爽利,却没个人分担着。”
刘氏说完,无尤看了看两个媳妇儿一个都没话,柳香瑜装着磕栗子弄的卡卡的响,那边杨灵之起身拿了小松果给丫头让她们去夹开。无尤这才明白,刘氏这是给自己话呢,让自己去和婆婆李氏、善信絮叨去。“伯母那肤色好的,想来是这几日天冷了,许是有些微冻着呢。两位姐姐都是能干的主儿,若是随意交予一人都能帮伯母打理好。不像我这般笨人,去了一次却什么都没帮上忙。”
刘氏一听无尤这般对应,便知没啥可继续说的,只是随便虚应了几句。
有那么一会儿了,说是善信回来了,看不见无尤遣了人找了过来。无尤终踏实了下来,忙告辞了。出来的时候,杨灵之跟了出来,又细细看了看无尤那件竹叶青镶银丝水仙花纹的风领斗篷,连连说喜欢,央着问是哪里做的,无尤只得说是一位贵人送的,等见了帮着问问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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