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汪展鹏走进这家陶艺店的时候,感觉到植物和泥土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这家店的装修看似随意却别具匠心,展台全是开放式的,高低错落,既节省了空间又让人的注意力被别具一格的摆设所吸引,为了掩盖泥土的味道在展台下甚至那些作品里会种一些小花小草,很能让人眼前一亮。店里的告示板上写着:“由于私人原因,本店于本月二十九日关闭,造成的不便请客人谅解!”
“看来这个店要关了。”汪展鹏自言自语道。
“是啊,先生,您也觉得很可惜对吧?”一位店员道:“我们老板要将事业挪到法国去呢,所以如果有喜欢的作品就尽快购买吧!”
去法国?看来那个店员崇拜的眼神汪展鹏漫不经心,只是不知道那个店主是徒有虚名还是真有本事罢了,法国是艺术之都,多少人的向往之地,能在那里立足可不容易。
他看了看这些作品,够致,也显出一种天然感,可和大师们的作品还有些差距,估计作者是个女人,情感充沛但并不强烈,所以作品让人觉得宁静致远但缺少霸气和底蕴,也就是小女孩才会喜欢这样的东西吧。但既然来了,汪展鹏还是挑了一个小陶罐,怎么说呢,摆着不好看花也是不错的。
等到他走到柜台付款的时候,有个身形窈窕的女人走了过来,和店员开始谈话,汪展鹏正准备收好东西走人时,眼睛却定住不动了,他一生接触的女人并不少,可让他印象深刻的女人却只有寥寥而已,沈随心就是其中一个。
这么多年过去了,沈随心从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了美貌风情的少妇,岁月在她身上的痕迹并不是太明显,脸上还能看出从前的痕迹,但更多的是成熟与风韵,汪展鹏一开始有些不敢认,但当沈随心的目光和他对上的时候,他知道,那就是她。
当两个人坐进路边的咖啡馆时,气氛有些尴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或者,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说,最终,汪展鹏先打破了沉默:“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沈随心以为她见到汪展鹏的时候会疯狂、会失控,可当她真的见到他时,却又平静下来,这样一个温文儒雅的男人,年龄只增加了他的魅力而不让他显得老态,鬓边的几缕白丝更是昭示了他的饱经风霜,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汪展鹏始终是那个吸引女人的男人。
“还不错。”沈随心抿了口咖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坐在这里,叙旧?太可笑了!
对于一个自己曾经爱过甚至一度让自己失去理智的女人,汪展鹏在回国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回忆她,留恋她,那段时间他和舜娟的关系到了冰点,如果不是尚在襁褓的紫菱,汪展鹏甚至认为他的舜娟的婚姻就这么到了头,没有了路。舜娟是个强势的女人,一开始的时候觉得她刁蛮可爱,但久了就认为她在无理取闹,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却非要事事占上峰,他不觉得自己感情丰沛就能被随意挥霍,可舜娟明显不把他的付出当一回事,无论他付出多少她都会认为理所当然。
而沈随心却不是,在她身边,汪展鹏觉得自己是被珍惜的,他的所有付出都有回报,感情并不只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两个人的互动,这样贴心、柔顺而又珍惜他的女子真的让他无法自拔了,相比和舜娟在一起的疲惫,显然是和沈随心在一起更能放松,没有压力,没有争吵。当然,汪展鹏很清楚,如果沈随心变成了他的妻子,也许就会和舜娟一样霸道任了,女人和男人一样,也是得不到的才会珍惜,到了手的自然以为稳如泰山,没必要经营和关注。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汪展鹏现在看来有些羞愧,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撒谎是正常的,但对她不负责任却是不应该的,费云舟帮他理清了问题,也让他突然无法面对沈随心,他看着那张年轻充满爱恋的脸,无法道出自己有了家室的事实,他甚至一度想就那么留在法国,寄一张离婚证书给舜娟,但他想到绿萍,想到紫菱,想到几年来自己的努力,于是退缩了。他任凭费云舟劝走了沈随心,不言不语。
回到台湾后,他觉得冷冰冰的家是如此的不能忍受,他怀念留在沈随心身边温暖的感觉,但两个可爱的女儿安慰了他的心,让他坚持走了下来,这些年他和舜娟从一开始的同床异梦,到最后的相敬如宾,也慢慢走过来了,年纪大了之后看问题的方式也不同,舜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有时也会像刚结婚是他们最甜蜜的时候那样去关心他,让他的心安静下来,家的温馨比什么都重要。
可今天他再次看到沈随心,看到那个多年前带给他一个瑰丽温暖的梦的女人,好像他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回到了那个需要爱需要理解需要放松的男人。
如果说沈随心给汪展鹏带来的是美梦,那汪展鹏给沈随心带来的就是噩梦,一开始如童话般美丽,有王子来邀,之后却如现实一般可怕,是的,如现实一般,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会比现实更可怕呢?恶毒霸道的老婆,人面兽心的友人,柔弱可怜的婴儿,这些东西在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很多次,让她几欲疯狂,她知道哪些都是她想象的,可她停止不了,她不止一次希望汪展鹏在台湾的家消失,那个劝她离开汪展鹏的男人消失,但她终究醒了过来,她也曾后悔自己不曾抓住那个让她生命燃烧的男人,只是世界上毕竟没有后悔药吃。
如今再见到他,沈随心却明白了当年的自己,她那是是那么的天真,虽然离开了但心中却侥幸希望他会来找她,像那些电影那些小说中写的一样,最后他们冲破重重阻碍大团圆结局,她并不后悔自己曾爱过,也不后悔有了雨珊,后悔的是把自己落到如此境地的相遇。
那天他们两个聊了一些言不达意的话就各自离开了,汪展鹏回过头却觉得自己可笑,二十年前的一个女人而已,看样子早就成了家,自己又在纠结些什么呢?他自是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也不知道那个女人至今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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