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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苞宴

      月亮刚刚爬上才吐芽的柳梢头,一盏接一盏的红纱笼罩的灯笼就亮起来,冷君临来的不早也不晚,倒是和别扭的雷臻费了些功夫,他先是说不去,后来临出门前又匆匆挤上车说要一路去,冷君临不管他,摔了门帘就下车,丹朱画碧的门口正有四个丫鬟相迎,递上请柬,就被簇着往里行去,刚至二门,就看见白蔷一身粉黛飘然行来。

    “冷爷,雷爷二位可让白蔷久候了,快里面请。”白蔷甩着红罗帕笑道,白蔷今日极其费心思的妆扮了一番,将发盘起,拿一支钗子别在脑后,眉间点着水晶钿,从左眼角延伸到左耳细细描了一只蔷薇花,眼线画深,眉目流转处,看起来妖娆诱惑。

    一下就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只愿献上所有,为博眼前佳人一笑,哪怕是眷顾一分也是好的。

    可是冷君临很快就清醒过来,一边嘲笑自己的心神不宁,一边凝聚心神和白蔷见礼。

    “烟尘,快将贵客迎到柳浪台上去,白蔷还要去前面,二位爷自己尽兴,有什么和烟尘说是一样的。”白蔷笑笑匆匆往前走去。

    烟尘是以前见过的,总是寂静的跟着白蔷身旁,看的出训练有素,不用白蔷吩咐,只消一个眼神就自动的准备递上白蔷需要的东西,看起来不苟言笑,冷君临试探的寒暄也只得到廖廖的单字回答。

    烟罗占地极广,亭台楼榭一应俱全,雕栏画栋沉香藕榭,夜风中送来丝竹之声,冷君临随着烟尘一步步登上柳浪台。

    柳浪台取自柳浪闻莺之意,半立素尺,对面就是搭在水上的云台,这个位置看的一清二楚,加之四处垂曼,也给观看者极大的隐蔽。

    柳浪台上已经有几人,入目就是血染般朱红的长衣,染成这样的纯正的丹红是极其难得,穿衣着却不爱惜,拖落在地上大半,躺在软榻上,凤目微阖,细长斜飞入鬓,面庞致如玉,红唇洌艳,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美人卧眠在此,可是前敞开的衣襟却透露了这位“美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

    在往里面去,有一个一身青衣,身形瘦小的几乎掩映在灯火的影处,只有清亮的笑声让人不能忽略,看见有人上了,躺椅上的沈适闲闲的睁开眼睛,丢下手中的一串果子,慢慢支坐起来。

    据后来拾风的夸张表情回忆,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刀剑相鸣之声。是啊,一个新欢,一个旧爱,二人皆是人中龙凤,自然少不得心下比较一番。

    白蔷登时很心疼自己怎么不在那里看着。

    “沈兄。”冷君临先拱拱手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毫不客气坐在台上的第一排,沈适就躺在他身旁,早就坐了最中央的位置,旁边是那个青衣的男子,突然凑近过来说:

    “沈兄……”

    “嗯?”沈适侧过身子,眸光流转。

    “我突然觉得,有沈兄坐在这里,这台下的莺莺燕燕,都不及你万一啊……”

    看着沈适一张似醒非醒,似醉非醉的眸子,流转千千,宇拾风心里大喊:

    “妖孽啊,妖孽......”

    沈适转过脑袋,看见突然凑近的小脑袋,穿着一身松垮垮的像麻袋一样的衣服,脚上蹬着一双不合时宜的皮靴,头上戴着一顶……

    沈适几乎要把刚刚吞下的一口酒吐出来,方才进来时并未仔细打量过这人,也是现在才看清,这

    个传闻中的蝉庄庄主头上竟然戴着一顶绿颜色的帽子。

    额,沈适心里泛起了狐疑,这个叫宇拾风的人,看起来似乎很有意思。对我胃口,沈适心里立刻

    拍板,将本应好好寒暄的冷家庄主晾在一边,从两人共同喜欢的声色犬马谈起,喋喋不休。

    白蔷引着杜仲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混乱又诡异的场景,沈适和拾风在一起叽叽喳喳,冷君临坐在榻上,雷臻摆出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站在后面。

    一边冷零下几度,一边热火朝天,莫忧莫愁齐齐互看一眼,做了个鬼脸。然后上前讨好的叫:

    “庄主……”

    黄鹂般细嫩甜滑的嗓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沈适很喜欢这两个女娃儿,纵使纵容她们没大没小的骑上爬下。拾风是第一次见到这对双胞胎姐妹,很是新奇,

    “竟然真的一模一样,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啊?来,让我捏捏……”

    拾风毫不客气的伸出魔手蹂躏这双姐妹,“连反应都一样哦!”

    “痛……”两个孩子龇牙咧嘴,心里苦哈哈,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看沈适,看看白蔷。

    “庄主……”“夫人……”

    白蔷上前搂过二人,“是白夫人!”说了多少次了,真是没记。

    沈适突然从后方搂住她脖颈,亲昵的蹭蹭,含混不清的说:

    “没什么,都准备好了?”

    白蔷顺势依偎上他,“差不多了,不过,今晚有个特别节目……”

    “哦?”沈适挑眉,白蔷笑的和猫儿一样,看的让人恨不得立即将她辗进怀里,生吞入腹。

    白蔷推开他:

    “夫君大人稍安勿躁,静待片刻便知!”

    沈适扑了个空,只好扯过佳人的柔手,轻轻抚弄,

    “蔷儿今天画了什么胭脂?颜色这般艳丽勾魂……”

    白蔷扯不回被他玩弄的坐手左,右手食指触唇,一双杏眼无辜盛满了疑惑和挑逗,

    “今日这胭脂是宇公子送的,怎么,夫君大人也喜欢?”说罢,在猩红色的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沈适眸光忽然转暗,看着身边笑语盈盈的佳人,低首:

    “当然喜欢,喜欢的不得了,竟然如此,让我也尝尝吧……”

    说着,白蔷突然手上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天地旋转,就被沈适拉倒在他怀里翻折在榻上,唇被堵了个结结实实。

    旁边传来拾风尖锐的吸气和莫忧莫愁的叫声,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舌吻,白蔷有些惊慌失措的想,这下,真是玩的有点过火。

    当然,她稍稍用眼角扫了一下一旁正襟危坐,仿若坐于自家书房的冷君临,没有错过他抽动僵硬的嘴角和面庞轮廓,心里暗想-------还是很值得的。

    合苞宴很彩,冷君临心服口服的承认,丝竹声起,对面云台垂着曼曼青纱里面忽然点起了幽光,本来四处水榭的嘈杂声渐渐消失,全场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上去,突然悠悠传来一阵琴

    音,然后是琵琶拨弦,三两声。

    随着箫管悠悠,轻柔婉转清丽的歌声慢慢想起,隔着水波和帘蔓,隐隐从纱面上透出一个剪影,身姿妖娆动人,虽然只是个投影,但是舞姿曼妙,相比起直接见到真人,还要勾的人浮想联翩。

    歌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去的,只觉得意犹未尽,每个人都匆忙翻看手中进门时候就发放的牌子,上

    面金绣了第一位新娘的艺名--------任朝歌。

    一旁的杜仲年突然激动的拍掌:“太彩了,连我这个声乐盲痴的人都如此入迷,这必定是位佳人,佳人啊!”

    倚靠在沈适旁边的白蔷见缝针的说:“杜爷若是欣赏朝歌,旁边自有碟子,朝歌对您的捧场自会感激涕零的……”

    杜仲年毫不犹豫挥手,随身的小厮将银票放入台外候着的侍女托着的玉盘中,合苞宴老规矩,每个新娘以自己最擅长的形式表演卖艺,恩客们若是喜欢就可将赏银丢入一旁候着的侍女手中的盘内,最后,哪个新娘盘中的银票金额最多,就迅速挂牌出头。若是客人看上了新娘后,新娘还有选择,愿不愿意与客人绣房内小酌聊谈。

    白蔷一向很乐见给她们最大的自由,因为会回报她最大的银两。

    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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