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终失貌美妾,连枝纵人惹祸根
范小桃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周家的,周捕头一纸休书就连范红叶也没了主意,即便她一直在范小桃身边安慰并咒骂唐连枝和周捕头,范小桃也已经心灰意冷了。此刻她已经回到了周家收拾细软,当日周捕头送给她的胭脂、衣料、首饰似乎还在昭示他曾经得到的宠爱,然而这一切随着周捕头在衙门里的冷眼冷语而烟消云散了。
“妹妹,你不必着急,姐姐不会眼看着你无家可归的,一会儿你就搬到姐姐那里住。”范红叶自然知道让被休的妹子同自己住在一起特别是住在周家隔壁简直是一个臭得不能再臭的主意,而且她还没同唐老二商量,事实上不用商量她也明白唐老二一定会反对,相比对范红叶的爱,唐老二应该是更怕那个当家的姐姐的。
范小桃见姐姐说得勉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流泪。门外响起脚步声,有人推开门,两姐妹一同去看,范小桃以为会是周捕头,没想到却是唐连枝。
“你还来做什么,我妹妹已经被你逼得沦为弃妇,难不成你还来看热闹?”范红叶恶语相向,唐连枝却一脸笑容,道:“热闹我倒是没什么想看的,不过就是来检查你的包袱,昔日我相公为你买的任何物品都属于我周家所有,范小桃,你能带走的只有当日你成亲时带来的嫁妆。”
范小桃当日成亲极其匆忙,又是以侧室的身份嫁入周家,本就没有什么嫁妆。唐连枝这样说,分明就是让范小桃净身出户,范小桃没有办法,只得将收拾的包袱推在一边,眼泪却流得更凶了。范红叶眼见如此,也顾不得自己将来还要在唐家过活,直接冲到唐连枝身前,怒道:“唐连枝,你做人不要太过分了,我妹子软弱没有算计,才被你逐出家门,咱们都是当大老婆的,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难道你不懂?”
唐连枝差点笑出声来,一边点算范小桃的包袱一边道:“果然是姐妹情深,昔日你一口一个姐姐地叫我,今日也敢对我直呼姓名了。范红叶,你说得不错,咱们都是当大老婆的,但有一点区别就是——你相公没有小妾,而我有。你一辈子没受过小妾的苦,所以你说话这样轻松,我就算是一个宽容的,若你老二也找了一个小妾,恐怕你现在早杀人全家了。所以像你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最好不要和我讨论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妹妹干干净净地来,也可以干干净净地走。”
“怎么是干干净净地走?”一直没有说话的范小桃终于出了声,表情却是骇人。“我本是个清白的陪嫁姑娘,我姐姐唯恐我没人照顾,姐夫便答应要养我到出嫁。我同相公本是真心相爱,我比你年轻漂亮难道是我的错吗?相公喜欢我比喜欢你多难道你没有责任吗?你每日将心思都放在家计之上,不保养自己不换衣裙,男人怎么会对你有兴趣。如今你失了宠爱就把责任推在我身上,难道小妾就应该每日将相公推在门外逼他去你房里才是贤良?若咱俩调换个子我是正室你是小妾,恐怕今日被休的还会是我,而你已经被扶正了。唐连枝,你就是一个善斗的女人,你嫉妒,你已经犯了七出之条,该被休的是你。”
这话直戳唐连枝的肺管子,唐连枝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这些问题,可是儿子都快到嫁娶的年纪她又如何有时间来梳妆打扮,何况唐家也是一屋子事,她如何能放着不管,怪就怪在两家实在住得太近。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范小桃,我无意同你口舌之争,你还是快快收拾快些离开吧,趁天亮走也好避避镇子的闲言闲语。范红叶,我以唐家半个当家人的身份劝你最好打消让你妹妹搬到唐家的心思,我是我娘教出来的,纵使你比你妹妹多些心眼子,想要逾越我娘也是妄想。女人啊,别以为有个疼自己的相公就一生无忧,你妹妹就是个例子。”
唐连枝搬出了金老太,范红叶说不害怕是假的,只是嘴上还要逞强。范红叶还要反驳,范小桃抢先说了话:“姐姐,不要争了,我本来也没想搬到唐家,永宁镇我已经待不下去了,还是让我回咱们自己家吧。”
范小桃心意已决,任凭范红叶如何规劝都无动于衷。唐连枝没心情看这姐妹情深,范小桃却道:“大姐,我最后叫你一生大姐,让我临走之前与相公见一面吧。”
唐连枝不是铁石心肠,她此番并不想来,只是想让相公来同她见最后一面,也让范小桃彻底断了心思,奈何周捕头自觉没脸见心爱之人,唐连枝说破了嘴唇也就是不来。想到这里唐连枝也有些心痛,他既对小妾如此绝情,他日不知要如何对待自己。但是女人嫁**随**嫁狗随狗,没有妻子责怪丈夫的道理,眼下却不知要如何对范小桃说。
范小桃见唐连枝许久没有说话,似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类,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相公并不想见我,只是姐姐日后好好保重吧,小桃先走了。”范小桃同范红叶又抱着痛哭了一回,私下讲了许多话,便含泪离开了周家。
范小桃只穿了旧日的翠色连襟棉袄,白色今裙,一身素气宛如三秋的青菜,尤为楚楚可怜。范红叶坚持要让唐老二雇车送其回家,驴车赶至七里河,范小桃便提前下了车,原来她本就没有打算回到范家,被休之人无颜面对乡亲,日后也是一定会嫌弃,日子并不好过。范小桃在周捕头下了休书之后便产生了求死之心,在周捕头连最后一面都不愿相见之后更是坚定了求死的心。范小桃已被永宁镇所有人认定是不洁之人,唯有随着河水而去才能认定自己的清白。待驾驴车的车把式走远之后,范小桃痛苦着走进水里。
七里河已经结冰,唯有一些水深之处没有冻实,永宁镇人称为冰窟窿。范小桃走到一个冰窟窿边就要往下跳,只听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小桃,不要啊。”
范小桃回头看,竟是周捕头,悲愤交加的范小桃本不理周捕头,闭眼就朝冰窟路里跨了一步。说是迟那时很快,周捕头一个飞身冲了过来,紧紧抱住范小桃,才保其命。这冰窟窿里水寒刺骨,别说范小桃一个女子,就是周捕头掉下去也绝无生还机会。范小桃眼见死不成,狠狠捶打周捕头,道:“你还来追我做什么?不如就让我死了干净,我死了你就一辈子都见不到我,总比我被你逐出家门要来得痛快。”
周捕头此刻已经流了眼泪,道:“我对不起你小桃,我也对不起连枝,我不是一个好相公,就是因为我不懂得两下周全,才让她下此狠手,可你是知道的,我并不想你死也不想休你啊。当日在衙门里实在是逼不得已啊。”
范小桃还在哭:“逼不得已?有什么逼不得已的,你还是相信了我与那什么丑八怪裁缝私通是不是?不然你为何下此狠心,同你那正室联手对付我?想当年你是如何承诺于我的,你说虽然我到你家是做妾,但你绝不会有负于我,会让我吃饱穿暖,如今我却连遮身的片瓦都找不见了。”
周捕头也是泪流满面,道:“小桃,这只是权宜之计,我如今休了你,就是平复连枝的怒气,过几日她不再生气了我便将你接回来。你只需等我就好,我一定不会负了你的。到时候你再回我周家,只需好好服侍她,不再惹怒她,她并不是个不容人的正室啊。小桃,人生处处都有希望在,此事并不怪你,你为何要求死啊,你这一死,整个永宁镇就会更认定你是yin妇了。”
范小桃恨恨道:“要我再回周家,你就想吧,你说的对,我为什么要死,我一死不就趁了她的心了。我告诉你,我和你从此一刀两断,你一定会后悔今日休了我的,我范小桃在此发誓,以后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范小桃推开周捕头,只身一人走上回范家庄的路,如果周捕头知道日后会掀起那么多风波,他一定会留住范小桃,然而他终于还是失去了这个小妾,一个从前软弱日后却强硬无比的小妾。
周捕头垂头丧气回到家中,唐连枝早知他是出去追范小桃但却并没有拦住,让两人见最后一面也是好的,毕竟做人不能太绝。唐连枝唯恐周捕头太过伤心,特地做了酱爆猪头,又打了一斤上好的高粱酒。可是周捕头已经喝不下了。
周家一切安顿好时天已经亮透了,唐玉字睁开眼床下的床铺已经收拾齐整,宋爵却不见了,只是唐玉字的枕头边多了一张纸条,上写:“我去接爹爹返京,先走了。”宋爵从来都是不多说一句话,可是在唐玉字心中,宋爵已经说了很多话了。
李巧娘昨夜也住在石真真的娘家,只是她心思都在唐家同周家的案子上,几乎就忽略了唐玉字没跟着婶子来到石家,直到半夜才从反应过来女儿没在,穿戴好就要赶回永宁镇。石真真送来了孩子们便赶回永宁镇衙门作证,石家人只好安慰李巧娘等天亮再回去,爱女心切的李巧娘如何能听,还是唐家好感应到唐玉字现在正安全地睡下了李巧娘才放心。唯有唐家好很是奇怪,他从来就没感应到唐玉字这样安稳的睡下,直到他感应到那股安心来自唐玉字床下。
“莫不是宋爵这臭小子又回来了?”
这是唐家好许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宋爵的气息,虽然他安顿好了李巧娘,自己却连夜赶到了永宁镇,此刻天色已近五更,在路过七里河时唐家好还听到了姑父对桃姨娘的深情告白,可是唐家好已经没有这个心情听这个了。匆匆赶到唐家大院,唐家好看到了眼前这个场景。
宋爵刚刚醒来,吩咐小石头轻声收拾了床铺,待一切整理妥当,宋爵便让小石头回家牵马,自己则在唐玉字床边凝望了许久,唐家好以为宋爵要轻薄唐玉字,就要冲进去,却听见宋爵轻声对睡熟的唐玉字道:“你说奇怪不?我堂堂宋家少爷,为何梦里全是你这个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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