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药丸败兴收场
这趟回到家,侧柏兄着实安分了好一阵,当然这所谓安分也是相对县城里那些认识他的人而言。就村里那些,程家的银子他照赚,偶尔去村长家蹭顿饭,回来路过徐家,就找小芽子耍耍用以消食。这日子过得没心没肝,大夏天咻一下就过去了。
天气转了凉,号称被毒日头晒焉了的某人手痒兼心痒地又想做坏事儿。苗头对准县里头的药铺,选上个吉日侧柏兄就又出发咯!
黄掌柜今早开铺子时眼皮直跳心发慌,还以为是昨晚上没睡好,等快中午见着许久没来的林侧柏他顿时了悟——原来是这痞子要来的征兆。
要说黄掌柜对林侧柏此人的感情还挺复杂,一面是欣赏他脑子活想法多又医术了得,另一面却又害怕他每次来都拿出些旁门左道的玩意儿坑钱。只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这天黄掌柜还没来得及与人打招呼,那货就在台上摆出来一溜药瓶。
“上吐,下泻,昏迷,无力,出疹,出痘……全部无色无味,非吃过不可辨别,掌柜来看看,这都是小老儿为您准备的。”
为我准备个甚啊!
黄掌柜是听侧柏兄报一个就往后缩一点,到最后都快贴上身后的药柜上去,“兄弟你怎的忘了,我上回不是说过铺子不收祸害人的毒药么。”
“哦是这样啊,可上回掌柜的不是将我那药粉介绍给了旁人,小老儿还以为你是打算下回收这药,这才特意准备了些别的。”
当初王氏中毒,便是黄掌柜将药粉连同人一起说出去这才导致林侧柏被找着,霍少辛自然不会把这事儿告诉他,只侧柏兄脑袋多机灵,他那药粉统共就拿出来一次,除了这掌柜的还真怀疑不到别人头上。今次来与其说是卖药,倒不如说是找茬。黄掌柜可能也清楚,这会正用袖子抹汗,这期间他借着衣袖遮挡给边上伙计使了眼色,看着人猫腰溜出铺子,这又打起神来应付那痞子,“对不住啊兄弟,我这也是没想到你竟然会……”
给霍家下药。这话黄掌柜虽没说完,其意却是为唤起对方良心不安。可侧柏兄哪里来的良心可言,且听他拿鼻子哼了声,双手抱就开始在店铺里转悠,整一副“你出卖我就得好好补偿我”的痞样。
黄掌柜闹不过他,眼见铺子里买药的人家都唯恐被波及快步走出铺子,只得放低姿态示弱,“我真不是故意与大夫您作对啊,林大夫您行行好,不然这几个药我给包了如何?”
“呵,我这药金贵着呢,还不稀罕卖给你!”事实是这几个药瓶子里装的本就是井水,侧柏兄摆气势唬人而已,不过黄掌柜向来相信林侧柏有本事,当然是被摆一道。现听得这兄弟不卖毒药,心里稍定,却听他又说,“不过这还真有个东西想卖给掌柜的。”
“什,什么东西?”黄掌柜的心又吊起来了,一惊一乍忒是愁人。可林侧柏才不管这些,他先收起那些假借名头的药瓶,再掏出个小罐。里头不是别的,正是帮这兄弟从程家坑出好些钱来的山楂丸子。
“我这可是好东西,程家老太太每年秋冬必是要服用,我还是特意藏下一罐来给掌柜你瞧瞧的。”
程府虽住在与县城一山之隔的村子里,可那土地主家的花销全是来县城采办,黄掌柜的药铺乃是县里最大,平素没少与程家买办打交道。所以对于老太太用山楂丸子的事儿黄掌柜也是知道。今次看林侧柏竟是拿这东西过来,他当然感兴趣,正要接过来细看,却被那兄弟躲了去。
“急个甚?我这东西宝贝着呢,掌柜的要看得先开个价才行。”
“这——”黄掌柜既想弄明白这低过他家一众消食药材的山楂丸子到底是个究竟,有怕面前家伙狮子大开口……
哎,也没甚好怕了,因为林狮子已经张开他的血盆大口,“三两一罐,掌柜的要是肯付三两并保证以后我拿来多少山楂丸子你都收,我就把这给你。”
“三!两!?”黄掌柜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在往脑袋里冲。
“咋了?之前我卖去程家,老主顾都算的二两一罐。”侧柏兄理直气壮,还故意举高了药罐给黄掌柜看,“再说我三两只算的药钱,药罐却是白送的,你去外头问问,哪有我这样卖药还送药罐的……”
“就这破药罐,倒贴也没人要啊林大夫。”
林侧柏正扯皮扯得尽兴,没察觉后头已来了人,等反应过来,话被驳回不说,连手里药罐都给顺了去。
来人声音熟悉得突兀,可不就是这兄弟如今的头号对头霍少辛嘛。美人许是从丧妻的影走出来,见到侧柏兄又是夹枪带攻击力十足。林侧柏乍一看到他心头就热,再见那黄掌柜像是放下重任,竟走上前来施礼,“老爷您总算来了。”
老爷??!!
侧柏兄瞪圆了眼看看黄掌柜再看看细条,好辛苦才憋出句问,“这,这铺子是你的?”
霍少辛很享受某人不可置信又懊悔不已的表情,他弯了嘴角答,“不是我的,难道还是大夫你的?”
侧柏兄好痛苦,侧柏兄好凄厉,侧柏兄想抢过霍老爷手中的药罐赶紧走。霍少辛那里肯让,只见他拔了药罐木塞就把那山楂丸子递给了掌柜的。
黄掌柜甚解主家心意,立刻就倒出一粒塞进嘴,细细品味一番,便开始报药名,“除了山楂,许是有麦芽,山药,唔——这清香定是陈皮,能把这些药材做成丸……”黄掌柜又吃了一粒,“林大夫是用上琼脂菜凝的吧,那可是南边产的,我们这地儿难得才能见着,您打哪找来的?”
不愧为大药铺的大掌柜,竟是把这山楂丸子的成分猜得一点不差,林侧柏胡须抖了抖,他抬头望天说,“甚个是琼脂菜?掌柜的你说的可是人话?小老儿咋听不懂?”
“你……”黄掌柜噎得吹胡子瞪眼,一旁霍少辛却是笑了起来,他示意掌柜的别做声,自己却对林侧柏说,“麦芽,山药,陈皮?连我这不懂药的都知这些东西平常,林大夫竟收了程姨二两一罐?不行,我可得去与她说说,叫她少付些钱,省得被坑了还帮着赞别人好。”
林侧柏望天的眼往回到细条老爷身上,那炯炯有神发凶光的眼哟,都快要喷出火来。霍少辛看得开心,又故作恍然地啊了声继续道,“其实何必这么麻烦,既已晓得方子,便直接叫人做好了送去,也算我这做小辈的一点心意……”
“霍细条!”其实不只霍少辛,林侧柏每回在叫大老爷“爱称”时也都是咬牙切齿的,“你到底想怎样?嗯?便卖你一百文一罐如何?”娘的,这价砍得真是可悲!更可悲的是这还是自砍价格!而最可悲的是——美人多蛇蝎,通常得了寸就想进尺,“七十文,且以后你只得把药丸卖来我们这,要让我在别处发现……”这招狠,连个退路都不给留!
林侧柏心脏都在一抽一抽地痛,可他绝不想断了程家那条路,要知这细条儿若真把详细告诉了老太太,那不是山楂丸子卖不出去,就连与程家建立的交情也定是要土崩瓦解。
是可忍——就得忍到底啊!!
侧柏兄心底泣血,却只得被逼着与霍少辛白纸黑字写下契约——以七十文一罐的价买断所谓健胃消食的珍品。不过林侧柏却一定说送来的会是酥酪一类的膏脂,霍少辛知他这是怕程家撞见便不再买他帐,也就随他去。
至此,这好似蜜饯零嘴的山楂膏在县城里风靡一时,可惜其中赚头,是与林侧柏半点关系没有。
真的半点关系都没有啊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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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责任小剧场:
关于侧柏兄的胡子
一日林侧柏跑去刘家吃饭,刘珀受不了这兄弟每回吃饭那胡子就像要全部都进到碗里,便提议他把胡子刮了,侧柏兄当然不肯。于是刘珀便提议他把胡子绑成麻花好了。
“跟个娘们似的绑麻花?”侧柏兄很嫌弃,不过刘珀很骨气地威胁他,“要么刮干净!要么扎起来!要么——你就甭来我家吃饭了!”
林侧柏旁的没什么,就觉来刘家吃饭顺便逗弄刘家的小孩舒服,只得退而求其次把他的大胡子绑成麻花。
绑着绑着,侧柏兄还真绑出些花样。以至刘珀每回见到他,这兄弟的下巴上挂着的麻花数量都不一样。
一天刘珀问林侧柏,“绑麻花就这么好玩?你丫不会变成娘们了吧?”
侧柏兄深伸出手指头摇了摇说,“尔辈不懂生活,我这叫活用自身资本~平素过日子稀里糊涂,就靠这胡子帮着记!”
“甚个意思?”
林侧柏投以一孺子不可教的眼神,“初一一麻花,初二两,以此类推,这么简单你都不懂?”
“………………”刘珀翻了个白眼,“今个儿不是十五?你咋只绑了五?”
“绑太多可不烦么,便以五做基数。”林侧柏一麻花胡子爱抚过来,直觉自己是个天才,忒是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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