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海。
民国的上海，像被封存在冶艳妖娆的记忆万花筒里，什么时候拿出来观赏它，都是令人心痒痒、笑酥酥的。
谁还在百乐门旋转着曼丽身姿，醉眼惺忪端详着眼前的赏花人？谁还在平安大戏院里陶醉，穿着费雯丽式风衣，张开欲滴的红唇念出自己的台词？谁还心装扮在凯司令咖啡馆，读着飘着油墨味的《良友》，等着苦中夹酸的香甜爱情，不失时机地倾身到来？如果没有民国，谁也不会在上海那个大名利场里享受着时尚的无限生趣和快感。
民国时代的上海，是美丽的，是妖娆的，引领着旧中国的时尚，时刻走在时代的前沿。
从火车站里走出来的少华一时感慨万千。无论几经轮回，见过多少繁华都市。民国时代的上海依然散发着它独特的气息，吸引着千千万万的有志人士。
“少华，我们先去酒店，把行李放下。顺道也好好休息一下，养蓄锐，好准备明天的万国香会！”老爷看着有些发呆的少华，笑着说道。
大都市的魅力对于他们这些从小地方来的人都一样。想他二十年前第一次来到上海时的瞠目结舌，还不如现在的少华呢！不由得感慨万千，人，确实是老了。
“好！”少华看着神情有些复杂的老爷，笑声应着。
“不知老爷准备下榻哪家饭店。都是百花岭的人，小侄出来的有些仓促，想和老爷商量下，可否借个方便？”香浩宇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说道。
“……”老爷看着一派温文尔雅的香浩宇，有些狐疑。现在的年轻人，思维方式和他们都不一样了，看不透啊！“我们已经在东方饭店订好房间了，香少爷若是没什么别的去处，也就一起过来吧！大家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闻言，香浩宇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那小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即，看着少华说道：“兄，叨扰了！”
少华扬眉，扯出一抹毫无诚意的笑容：“好说！”
两人相视一笑，其中滋味，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翌日，万国香会。
少华一行人早早的就起来了，吃过早饭后，老爷便张罗着赶到了万国香会的现场。
“少爷，你看，这里有好多黄头发，绿眼睛的洋人！”贺坤看着场中穿梭着的各色人种，惊异的说着。
“上海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都市，也是民国与世界的交流中心。洋人的东西想要卖进来，国人的东西想要卖出去，都是靠着这个交易口岸。时间长了，人自然就多了。所以这里的洋人，就像咱们镇上的国人一样，不稀奇的！”少华漫不经心的解释道。他倒是不在意这个，前世死后飘荡的那些年，他还去过这些洋人的国家呢！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他们炼制的香水，倒是有些味道。当然，他指的是后世的那些。至于现在的嘛！
不是他瞧不起这些香水，应该连现在的国色天香都比不过！
“哦！”贺坤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少爷，你懂得真多！”
少华看了贺坤一眼，笑笑不再说话。对于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却间接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少华还是十分愧疚的。所以只要有机会，他不介意提点一下。
“兄果然是见识非凡，小弟佩服！”香浩宇看着少华主仆二人的互动，也不甘寂寞的上一嘴。
淡淡瞥了一眼笑容满面的香浩宇，少华冷淡的回道：“不敢！”
“呵呵！”老爷看着有些吃瘪的香浩宇，摇摇头，再次叹气。都已经是多少次了，从昨天下火车开始，这个香家少爷就不停的找机会和自家儿子搭话，每次都被自家儿子冷淡的顶回来，却还是百折不挠。这份韧劲儿要是放在生意场上，也是个难缠的对手啊！
“呃！兄，你看！这万国香会上的香水瓶子都这么别致，比咱们百花岭的香水瓶子可是强多了！”香浩宇没话找话，“玳瑁，蕾丝，镶金，他们给这香水装饰的多好看啊！这么一比，咱们百花岭在修饰这一点上可是不如了！真想把这些瓶子都捧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少华闻言，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的看了香浩宇一眼，随即扭头对贺坤吩咐道：“你去外面的照相馆，找个照相师傅，让他把这些香水瓶子都照下来！”
“对呀，兄真是好心思！我怎么没想到呀！”香浩宇立即奉承道。“可是咱们的香水瓶子那么普通，等会儿上台展示时要是吸引不了别人的注意，怎么办呢？”
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香浩宇，少华皱了皱眉：“这个不用心，待会儿的展示我自有办法，还有香浩宇——”
“有什么吩咐，兄？”第一次被叫了全名的香浩宇神一振，连忙问道。
“收起你的白痴样！我又不是弱智！”
“……”碰了一鼻子灰的香浩宇有些尴尬的看着旁边忍笑的老爷，自嘲的笑了一声，跟了上去。“兄，等等！”
“下面，有请百花岭家上台展示他们的香水——”司仪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播开来，老爷霎时有些紧张的抓住自家儿子的胳膊。
“爹，放心吧！没事的！”少华安抚的拍拍老爷的手背。随即跟着引路的礼仪走上展示台。
少华在台上向台下扫了一眼，大多数人的神情都是满不在乎的，偶尔几个洋人的眼中还闪过几丝不屑，嘲笑。只有自家老爹一脸的期待，和香浩宇……一脸的好奇！
下意识的撇了撇嘴，少华接过贺坤递过来的香水瓶子，举在手上，在身前做半圆幅度的平移，看到众人的目光基本被吸引过来了。少华微微一笑，松手——香水瓶子瞬间下落，在空中做了不到一秒钟的自由落体，然后落地，摔得粉碎——
霎时间，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姹紫嫣红，鸟语花香。这香气，犹如怀春的少女，犹如热恋的少年，如泣如诉，似梦似幻。
众人都沉浸在这香气中，不忍开口。深怕一不小心会破坏了这似真似梦的气氛。半晌，才回过神来——
“好香！绝品好香！”
“此香只应天上有啊！只应天上有啊！”
“举世无双……”
……
一时间，赞美声不绝于耳。纷纷扬扬。少华看着台底下都被震惊的众人，看着一脸激动的老爷，看着表情有些怪异的香浩宇。唇边扯出一丝完美的弧度。
“此香只应天上有啊！先生，你太厉害了！来！”司仪将另一瓶香水瓶子递到少华手上，示意少华开口。
少华一脸笑容的接过香水，看了一眼下面笑的开怀的香浩宇，心思一动，玩味的笑道：“各位，这香水名为国色天香。是我用了‘三年’的时间，试验了无数次才制成的。”
“国色天香，好名字啊！”司仪扬声附和道：“不知有何来历呀？”
少华闻言，故意看了一眼香浩宇，才说道：“这香水就好像美人的容貌，都是令男人销魂蚀骨的妙物。我未婚妻的容貌还算清丽，可是在我心理面她就是世界第一。就是我未婚妻的容貌让我心有所悟，才能制成这么天下无双的香水。”
一席话说完，台下叫好声无数。少华一脸阳光明媚的看向香浩宇。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这几天被纠缠的烦闷都消失不见了。香浩宇，这回我不气你个半死，我就跟你姓。枉你步步为营，机关算尽，这回我叫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香浩宇看着台上一脸风光得意的少华,，恍然大悟。他就说，以少华的个，既然讨厌他，怎么会百般忍耐，原来是在这等他呢！“国色天香”，果然有意思。
香浩宇有些玩味的看着少华，怪不得在百花岭车站阻拦老爷的话。怪不得到了上海不反对他跟着入住东方酒店。怪不得叫“国色天香”。
少华，你——有意思。真是越来越引起他的兴趣了，
香家的小厮看着自家少爷志在必得的笑容，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上次少爷露出这样笑容的时候，是遇见苏家大小姐的时候。可气势上也没有这回的强大。再说，这少爷可是男的啊？要不要报告老夫人呢？
少华看着笑容有些牵强的香浩宇，心情爽朗的鞠躬谢礼。这举动看似谦和，却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得意。配合着脸上温文尔雅笑容，风采尽显。一时间场下的名媛淑女怦然心动。纷纷打听着少华的身份。
“好！好！香水美人，佳偶绝配！必定传为佳话。我宣布，这次的万国香会，这块金匾非‘国色天香’莫属啦！”
“好！好！太了！”
霎时间，场中掌声如雷。少华四下点头示意，视线扫过香浩宇时，得意的扬眉，亦是微笑示意。
香浩宇，上辈子你联合雨宁制作出“国色天香”，压制的我一败涂地。可是我不服，因为你的成功，有雨宁一半的因素在里面。这一世，我绝了你“国色天香”的路，我倒要看看，凭你自己的能力，还能不能让我——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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