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回来的很突然。

    她的脸上浓妆艳抹，已经看不到原本属于她的青春靓丽，但依旧风采过人，走在路上是个正常男人都要回头看两眼。

    她这几年偶尔会回来几次，只是不常呆，不过这次，我想她是要定居了吧。

    那天我还是跟往常一样在酒吧那里喝酒，只是现在已经和当初不同，这里的场子已经是直接由我来看管，干的是正经酒店生意，而磊哥、大飞哥他们则是在离这里两条街的办公楼上租了整整一层，做民间贷款业务。

    至少从表面看，我们都进行了漂白。而我也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姑娘，手下也有不少，身上也在不知不觉中增添了许多伤痕，以前还有人吻着我的这些伤口心疼，只是如今却还是剩下我一个。

    我和戴尧已经分开了整整三年。

    最先发现我和戴尧关系的，是她的母亲。

    那是一个很温和的中年女子，可能因为是中学老师的关系，身上总是带着那么一种淡淡的不怒而威的感觉。

    其实她也没有跟我说什么，只是有一次在街边的时候偶遇，她认出我是戴尧的初中同学，便上来搭话。她既没有让我离开戴尧，也没有用很尖锐的话语来刺伤我，她只是很平静的像寒暄般的问了我几个问题。

    “这不是斯阳嘛，你最近在什么学校上学啊？”

    “哦，那你毕业了以后想考哪儿啊？”

    “那么，你将来想做什么呢？”

    非常平凡的问题，却让我说不出话来。我只知道傻笑。那些答案我说不出口，就算我心底承认自己是个混混儿，就算我甘心做个混混儿，但是和戴尧相比，我永远自卑。

    所以越是自卑越是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阳子，结果到了现在我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已经麻木。

    看着我，她笑了，笑的很自豪。她说我们尧尧现在上了二中，成绩还不错呐。

    她说将来要供戴尧留学，家里的希望可都在她身上了。

    她还说将来戴尧一定会进入一个好公司，有个稳定的收入，以她的能力干个领导绝对没什么问题。

    那是一个普通母亲对自己的女儿未来的憧憬。

    最后她还说了一句话，让我真正的沉默了，连强打的笑脸都无法做出。她说有了戴尧这么一个女儿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儿，如果在她有生之年还能看见戴尧遇见一个好男人生一个胖娃娃，那真是无憾了。

    戴尧是老来子，家里人都很宠她。我注意到她妈妈说起戴尧的时候脸上都会散发出非常温柔的光芒，尽管笑起来眼角就会有细细的皱纹，即使染了头发却依旧有几缕银丝不听话的蹦出来。

    我的妈妈有小姨疼，所以日子过得很滋润，可是戴尧家不一样。

    她家是正宗的书香门第，从姥爷到爸爸到妈妈到姑妈都是教师，却也因此非常清苦，戴尧是她们全家的希望，都指着她光耀门楣，将来好赚大钱。

    虽然很俗，但这世道偏偏就是如此。

    看见我不在说话，她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斯阳，我知道你一直是尧尧的好朋友，初中那会儿她就一直念叨你，就连现在也是一样。”她顿了顿，目光却不再慈祥：“你们的友情我很欣赏，只是，这世上的事，不是全靠一股子冲动和劲头就能做下去的。”

    她说的是友情，可是她的眼神却告诉我她知道事情不只是仅仅这些而已。

    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和戴尧是云泥之别了，你又何苦这样提醒我？明明起点是一样的，我们却走了不同的路。戴尧一直是全神贯注往前跑，偏偏有个拖油瓶的我时常拉扯她的裤脚。

    更何况，我们都是女生。

    我应该感谢，戴尧母亲看我的时候，眼睛里没有意思的厌恶与不屑。

    果然我和戴尧的感情在最后，还是我这个胆小鬼先放的手。

    戴尧她说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突然改变态度，我只是说我已经厌倦。纵使你有千般好，万般妙，却终究是个女人，没权没势，撑不起我的半边天。

    她说我可以努力，我总有一天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我说，我相信你可以，但是我等不了。

    你看其实我早已堕落，被腐化，我平时喝的一杯酒就要几百块，还是靠父母养活的你本付不起。

    那时候的她就如同以前一样，顽固不化，天天在我家楼下死守。而我却在吧里夜夜笙歌，周旋暧昧。

    我年轻，我漂亮，我有放纵的本钱。

    那时她正值高考的备战阶段，为了我本来就已经有所退步，这样一来成绩下降的更是明显。

    终于有一天，在发现我带回一个男人回家过夜时，她彻底凉了心。

    我还记得那天她在我面前有些远的地方站定，因为那样她不必抬着头看我。那天的她语调是我从没听过的冷静与淡漠。

    她说斯阳，我从前对你死缠烂打，是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只是别扭不愿意说出口，我如果不主动你就只会当个鸵鸟。

    你也许学习并不出众，但是本质并不坏，我也从来没有轻视过你。

    可是斯阳，从现在这刻开始，我是真心实意的瞧不起你。

    她一直叫我斯阳，连名带姓，但我知道那是她独有的亲昵方式，只是今天却显得特别疏远。

    戴尧说完潇洒的转身离去，我知道她是说到做到的人，她看好的东西费尽心思都要得到，她不屑的玩意就算是倒贴钱给她也不会要。

    我一直知道，她向来爱憎分明，活的比我还要嚣张狂妄。

    所以现在这个结果正是我想要的，虽然和我原先计划的不大一样。

    而我也不会去解释，现在我只是要把已经喝高了的小菜运回家，那里有他暂住我家的女友。

    我想我们是完了，尽管我很想听她再叫我一次斯阳，你这个蠢蛋。

    我想我是天生犯贱，用各种名义像个悲情主角一般把爱的人撵走，却又在心里矛盾的想为什么她这么容易就走了。

    但我想，这真的是对我们都好，尤其在几日以后从别人那得知戴尧努力发奋学习的时候，这种感觉尤其甚。

    那天我站在自己卧房的阳台山，第一次抽烟。

    我记得我说过，我并不喜欢烟味，每次看到别人抽都会尽可能的躲开。

    所以在我当时点燃第一烟时，吸进的味道呛得我咳嗽不止。果然还是不喜欢的东西，在那一刻我很想吐。

    那烟呛得我一直流眼泪。

    怎么也停不下来。

    第 14 章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