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归原主
他的坚持和隐忍,让鬼面春觉得汗颜的同时,心中也跟着一暖,点头说道:“好!就明日!”
她起身将烛火剔亮一些,两人就着跳跃的烛火密议了很久。直到天光微亮,两人才打坐调息了片刻!
翌日。
宫府内外一片素白丧色,哀乐阵阵,一派肃穆沉重的气氛。
鬼面春与宫瑶芝宫南刹等嫡系女儿,都是麻衣素缟,在前厅迎接来往送葬的宾客。
宫北庭的棺椁被夜长枭用掌力劈碎了一只角之后,宫瑶芝又令人为他另外换了一副海底沉香木的棺椁,至于商夫人……
商夫人当日明明已经被鬼面春拧断了脖子,后来,宫瑶芝与宫玉芙也都查看过,确实是气息全无。只不过,入殓之后,她的尸体却不翼而飞了!
鬼面春也没时间去细究她的尸体去了哪里,令人将她平日里爱穿的衣服和首饰放入棺椁。随宫北庭一起下葬!
司仲源与宫北庭私交甚好。今日宫北庭下葬,他带着新纳的夫人。一早就赶了过来。
新夫人有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随意披散下来,衬得肌肤如玉瓷一般莹白。
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微微凹陷,透着猫一样的魅惑与慵懒。
比她的容貌更加引人主意的,是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袭红色纱衣半遮半掩,露出一大截如玉的腰肢,以及精巧的肚脐眼……
这般大胆撩人的装扮。还有与周遭丧色格格不入的红衣,让她一进门,就成为了所有人主意的焦点。
宫瑶芝看着心生不悦,低声对鬼面春说道:“家主,你看这司府的新夫人是什么意思?居然穿着红裳来参加父亲的葬礼,这也太……”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司仲源已经上前,十分歉意的拱手对鬼面春说道:“还请鬼面春姑娘多多谅解呀!我的这位新夫人乃是异域女子,独爱红色衣裳……”
鬼面春淡淡瞥了那新夫人一眼,那红衣女子也用一双勾人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姑娘生得好貌美呀!身上的丧服也掩不住你的容色,如此绝色的容貌,让青笙自愧不如呀!”
说着,过来伸手拨弄鬼面春鬓角的白花。
鬼面春笑了笑,对司仲源道:“司伯父,我与你的这位新夫人一见如故,不知可不可以单独与她说几句话?”
司仲源见她不怪,顿时点头说道:“好好!当然可以!”
鬼面春当下让家奴引着司仲源往里面走,她自己则带着青笙从旁边一个月洞门进去,来到了一处异常僻静之处。
在一处假山旁,她开门见山的问道:“青笙姑娘,你是门主座前的雪月花三使中的哪一使?”
“呵呵,青笙不懂你在说什么!”青笙依旧含笑,勾人的眼眸却泛起了冷光。
鬼面春也冷冷一笑,直盯着她的目光,道:“青笙姑娘大概还不知道吧?我鬼面春是风使夜长枭身边的奴人,不久前,已经将宫氏家主的信物,交给门主了!现在,我也是在为万劫门办事!”
“……”青笙沉默下来,神色有些犹豫,不确定要不要相信她说的话!
鬼面春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又道:“我的主人夜长枭出手最迟,用时最短,是最先完成任务之人,门主便将我赏赐给了他……,门主还说,你们三个相当没用,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
“谁说我这边没动静了?司氏一族的信物,现在已经在我的手中了!”
青笙说着,抬手从腰带中取出一只白色缎面的锦盒,拿在手中扬了扬,语带得意的说道:“你看,这就是司氏一族世代守护的家主信物!”
鬼面春看着那锦盒,心中顿时风起云涌不能平静:“这……是真的?”
“废话!司仲源那老家伙亲自给我的,还能有假?”青笙扭了扭腰肢,有些自得的说道:“怎么样?我花使青笙也不差吧?比起夜长枭屠杀八大长老的手段,我青笙只是施展了一下身为女人的媚术而已……”
鬼面春干干的笑了两声:“花使大人既然已经得到信物,为何还不去倚翠楼见门主?”
青笙掩唇呵呵轻笑:“自然是要去的!不过,本花使这么长时间陪着一个干瘪的老头子,实在是有些吃亏……,闻司氏新任家主司重光风姿无双,容貌也是生得少见的俊美,呵呵,今夜他从祖庙出来,我怎么着也得吃一口新鲜的再回去复命不是?”
说完,咯咯咯的娇声浪笑起来!
鬼面春神色有些僵硬,陪着干笑两声,又问:“你就不怕落后于雪月二使,被门主怪罪?我上次见门主,他已经有些生气了呢!”
青笙此时对鬼面春已经毫无戒心,轻哼一声道:“也不差在这一时!雪使负责去取阴氏的信物,月使负责取皇室圣物,他们的任务可比我们难多了,我就算再耽搁个三五日,也依旧在他们的前面!”
鬼面春到这句,心中已是大乱。
如此说来,阴氏信物与皇室圣物,都在万劫门的盘算当中?
万劫门到底意欲何为?
这些家主信物与皇室圣物,到底有何用处?
她站在那里,心中情绪翻涌,一时不能言语。
青笙将司氏信物重新放回腰间,然后看了她一眼,走过来,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说你与司重光走得很近,今夜要不要我们一起?呵呵,我不介意和你分享同一个男人……,说不定,我还可以在旁边为你们指点一二……呵呵呵……”
鬼面春一阵紧过一阵的心惊肉跳,急忙垂下目光,慌乱回道:“夫人你说笑了!我是宫氏家主,现如今重孝在身,怎可去想那样的事情?”
“呵呵,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还没经历过男女之事吧?”
青笙往她身边靠近一些,一股甜腻的香味,伴随着她的声音,直往鬼面春的鼻端钻:“小妹妹,等你品尝了那种滋味儿,你就会发现,礼仪廉孝都是用来约束你们这种愚人的……”
鬼面春想起了夜长枭在荒岛上面的遭遇和经历!
夜长枭尚是如此,想必花使青笙的遭遇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如此摒弃礼仪廉孝想必也是门主梦三生的功劳!
万劫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青笙见她发愣,更是肆意的咯咯咯笑了起来:“小妹妹,我看你很有灵性,样貌也生得美,不如你别跟着夜长枭,跟着我得了……,我定要你享受这世上最……”
“不必了!”鬼面春急忙回道:“我跟着夜长枭,这是门主的意思……”
正愁不能脱身,宫南刹往这边走了过来。
青笙急忙收敛了神色,生怕被人看出异样。
鬼面春与青笙一番交谈,心中已是暗暗发沉,见宫南刹过来,急忙迎上去道:“怎么了?”
“新帝来了!”宫南刹说着,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红衣青笙,压低声音又道:“今日宾客众多,我安排新帝在南亭歇息,他让你过去见他!”
“我?”
“嗯!你现在是宫氏家主,宫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大概是有些事情想要单独问你!”
宫南刹眸光深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有些担忧的问:“你不舒服?”
鬼面春连忙摇头:“没有!我们过去吧!别让新帝等久了!”
两人刚刚走了几步,青笙在身后突然出声叫住她:“鬼面春!”
鬼面春脚步一滞:“夫人还有事?”
青笙摇曳着柔软的腰肢款款走了上来:“忽然想起很重要的一句话!”
鬼面春对身边的宫南刹道:“你先去前面等我!”
宫南刹有些敌意的看了一眼妖娆的青笙,提醒说道:“你快点儿,别让新帝等久了!”
看着他走远,鬼面春才问:“你想说什么?”
青笙道:“鬼面春,本使看你不错,所以好心提醒你一下!”
“提醒我什么?”
“万劫门中,四使在做任务的时候,从来不互相干预!你可别做出什么傻事来!”
“你的意思是……,月使就在新帝身边?”鬼面春手心发凉,抿了抿唇,说道:“你放心,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这就对了!去吧!”青笙对她挥挥手,然后一步一摇,去找司仲源去了。
鬼面春怔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跟着宫南刹,往南亭走去。
宫南刹很快就发现了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担心的问道:“五妹妹可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宫南刹更加不安。
他叹息一声,抬手在她的肩膀上面重重一拍:“五妹妹,你年纪小,我不怪你!你放心,今日刺杀新帝,无论成败,我都一人担着……”
鬼面春急忙收回心神,打起精神说道:“哥哥你误会我了!我不是害怕,也不是不敢,我只是忽然之间得到一些消息,咱们的计划,可能要变动一下!”
“什么消息?如何变动?”
宫南刹英气勃发的脸上带着孤注一掷的狠绝:“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说完,牵着鬼面春的手,大步往南亭而去!
剪战天今日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袍服,袍服上面用金色丝线绣着一条若隐若现的金龙,气势威严,令人不敢直视其威仪!
与他并排而坐的,是一位身穿盛世霓裳的年轻女子,女子冰肤莹彻,容貌丽得惊人。
两人在南亭坐了许久,见宫氏家主还没有过来,年轻女子有些不耐烦了,低声抱怨说道:“皇上,这宫氏家主也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吧?”
剪战天一边无意识的把玩着拇指上面的翠绿色玉扳指,一边回答说道:“宫府今日事多,新任家主鬼面春又还是个孩子,月儿莫要着急,咱们再等等!”
叫月儿的女子微微嘟了嘟唇:“哼!她好大的架子,还要咱们等……”
正说着,鬼面春与宫南刹往这边走了过来。
剪战天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容貌恢复后的鬼面春,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清丽脱俗的少女与从前那个天生鬼面的丫头联系在一起!
看着她身穿素白丧服一步步走近,不知为何,他的心忽然莫名的窒息了一下!
鬼面春走到他的面前,屈膝行礼说道:“鬼面春见过皇上!见过月妃!让皇上与月妃久等,还请皇上赎罪!”
她声音说不出的悦耳清脆,每一个字的尾音又微微有些发颤,牵出些绵软味道!
明明是陌生的声音,却有着说不出的熟悉!
剪战天的心,不由得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从高位上面起身,亲手将鬼面春搀扶起来,目光在她的脸上看了又看:“鬼面春,朕真的没有想到,你去掉面具,容貌竟会是如此清丽可人!”
她长长的眼睫抖了抖,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多亏了重光公子的修颜丹,不然的话,我到现在也还是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剪战天点头:“嗯!司氏一族的炼药之术冠绝天下,有他相助,你能有如此容貌便也不奇怪了!”
鬼面春往后面稍稍退了退,避开他的搀扶,笑着又道:“是呀!我也没想到会有不戴面具的一天!”
宫南刹见剪战天的目光一直都黏在鬼面春的身上,不知为何,心中十分的不是滋味儿。
四人分君臣之位坐下,剪战天开始问些此次宫府遭遇巨变的缘由,鬼面春一一作答,只字不提万劫门之事!
月妃初时对她还有些敌意,后来见她态度恭敬,低眉顺目十分懂规矩,便渐渐放松了警惕。
宫南刹与鬼面春交换了一下眼色,放下茶盏,含笑说道:“这次从外疆归来,无意当中得到了一只会说话的鸟儿,长着七彩的羽毛很是漂亮,不知月妃有没有兴趣,跟着臣过去看看?”
月妃来了兴趣:“会说话的鸟儿?本宫见过奇珍异宝无数,就是没有见过这会说话的鸟儿……”
她侧身问身边的剪战天:“皇上,臣妾跟着过去看看可以吗?”
剪战天道:“嗯!去吧!”
两人走了之后,剪战天示意身边的侍卫全部都后退五十步,宫氏家奴自然也跟着退到了更远的地方。
南亭中只剩下他们令人,气氛顿时就显得有些怪异起来。低引协扛。
鬼面春没有抬头,却也感觉得到剪战天的目光正在紧紧的盯着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席位后面站起身,取了酒樽过去亲自给他斟上酒酿,垂眸说道:“皇上能来我宫府,实在是我宫府莫大的荣幸!鬼面春无以为谢,想要献舞一支,不知皇上……”
“你还会跳舞?”剪战天忽然将她往怀里轻轻一带,神色暧昧的用手轻轻从她的脸颊上面滑过:“鬼面春,朕以前可曾见过你?”
“见过!”她从他怀里起身:“当日在城门楼前,皇上烧毁了鬼面春的鬼面!”
剪战天似乎不想提城门楼前的事情,将面前酒酿一口饮尽,道:“不是要献舞吗?开始吧!”
“是!”
鬼面春走到场中,看着他,抿唇笑道:“这支舞的名字,叫霓凰幻象!皇上,你可看仔细了!”
剪战天以为她只不过是想要以色相诱,要从他的身上得到一些恩宠,所以,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定是一支艳舞。
随着鬼面春曼妙的身段如同春生的藤蔓一般,在他面前一寸寸摇曳生长,他很快就变了脸色,手中酒盏重重一下顿在了案几上:“你,你如何会跳这支舞?”
鬼面春不说话,只把所有的语言和情绪都融入到柔软的肢体当中。
她轻盈的旋转,柔软的身体好似要原地飞起,如霓凰一般远翔而去,可是足踝上又好似缠绕着数不尽的烦恼丝,将她软软的困在这红尘之地……
剪战天越看越心惊,一支霓凰幻象,如同惊雷阵阵,在他脑海中不时炸响!
他掀翻了面前的案几,步伐趔趄的往她的面前走过来,伸着手,口中叫着她的名字:“春儿,春儿……”
他冲过去,将鬼面春一把抱在怀里:“春儿……我好想你!”
她微微喘着气,不知道是累极,还是恨极,秀气的鼻尖也沁出一层薄汗:“皇上,你认错人了!”
剪战天还想要说话,忽然感到拇指一阵剧痛,耳边传来鬼面春冷如寒冰的声音:“剪战天,这玉扳指,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他大痛之下又是大惊,急忙松手后退:“你,你到底是谁?”
鬼面春有些嫌弃的看了看掌中那根血淋淋的断指,不答反问:“剪战天,你觉得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