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章、荒芜。

    八屠马纵横奔腾，玉皋紧步追赶，鲜血很快透心渗了出来，一个红色身影流转在上。强劲的风势压得云笙有些喘不过气来，玉皋狂呼在后，虽然没能跃过八屠马也没有被云笙拉开。

    擂台上，你追我赶，看得人们眼花缭乱，渐渐地，人们明白了那是一匹什么样的马了。

    云笙一边挥动绝齿一边亮出黑漆漆的戒芒，滚滚黑烟从戒芒之内发散而出，飘转在空中凝成一片黑森森的阴云。玉皋长发直立，直眉怒目，不顾血水大滴下淌，整个人发疯一般暴扑而来。

    绝齿和戒芒的光焰纷纷打在玉皋身上，丝毫没能降下他的速度，有了绝齿的洞穿，这些外在的锋芒对他来说不过挠痒痒一般，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许狂暴的下一刻就是昏倒，但昏倒之前这一刻无疑是可怕的。玉皋穷尽毕生修为，饶是心脏垂血，他的能量也不是云笙所能抗拒的。

    狂风过眼，逼出了两行莹泪又在瞬间吹干了去，云笙双眼变得干涩无比，八屠马疯狂地奔驰着，小小擂台不知被它转了多少圈。与此同时，玉皋体外的蓝芒越加浓烈起来，每驰一步便涨一分，如此一炷香之后，两道蓝芒凝成的绳索陡然绕前倏然缚住了八屠马两个前踢，八屠马前身失力，一个陡旋翻到在地，云笙双脚一磕顺势拔到了半空，顷刻间打出一团浓厚的褐芒把八屠马拢了进去，褐芒消失的时候，八屠马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

    没有给云笙任何喘息，玉皋奋步疾驰，双环齐动散着凛然气芒，气芒接连三闪猝然向云笙奔来。追风蹑影之际，云笙脚踩狂暴疾风步先是后退了三丈顺势支起破碎之翼转而向后飞去。玉皋长步紧逼，两个圣灵环轻灵无他，刹那间，一个化为一把蓝色长戟，另一个则化为一双蓝色羽翅，羽翅附后，长戟抵前，伴着血水的滚落，玉皋大吼一声疾飞而来，这一吼非同小可，如晴空炸雷、暴龙异啸，直把十几个圣骑士震出了胆汁。

    说时迟那时快，来不及多想，云笙一边凌空抽着疾风步一边强起破碎之翼绕空而去，琉璃环粲然大转，元灵天宝和暗璞轰然破环，二石一左一右护住云笙疾奔而去。

    云笙的身后，跟着一个发髻蓬乱、表情狰狞的血衣人，玉皋大吼之后还是大吼，口中喷着灼然烈芒，好像一只发了疯的吐火狂狮，看上去骇人无比。

    耳畔滚雷，身后冽芒，云笙飞得越来越吃力，破碎之翼变得越加厚重，每飞一步都要付出之前数倍的灵力。

    云笙不自觉慢了一分，这一分对玉皋来说已然足够，蓝色长戟浩然举天，带着撕裂般的气芒奋力下拍，云笙猝然发力还是慢了半分，忽觉身后荡来一股爆气，气焰凛冽异常只向背心袭来。云笙陡然斜身，破碎之翼猛然一合，刹那间迎上了长戟。

    嘭！长戟斩在破碎之翼上，玉皋蓬发乱飞又是一声暴喝，狂暴的气息直接把云笙拍到了地面，破碎之翼一阵抽搐紧接着盘缩成了背甲。云笙抚胸喷血，经络早已失去章法，似乎连背骨都碎裂了开来，

    云笙挣扎站起，一道蓝芒如闪电般从头顶打来，云笙仓皇祭出元灵盾抵在头顶紧接着闪出身去，元灵盾内发出阵阵咔咔碎响的同时，玉皋对准云笙腰肢横戟狂扫，灼烈的芒焰在距离云笙一丈的时候就要将自己劈断。来不及踩步，云笙陡然破出琉璃环，这一戟狠狠打在琉璃环上。

    一团五颜六色的烈芒喷薄而出，琉璃环玱然促响，云笙双臂浑麻、通体绞痛，已然无法自持，电石火花之际踩步强退了一丈。

    两击不中，玉皋毫不犹豫，长戟骤然一旋如一道光柱般又向云笙攻来，云笙眉头紧锁，面对如此霸冽的攻势，他已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手段能应付得了。仓促之下，云笙只能硬着头皮双掌抱住绝齿挡了上去。

    威猛的戟柱牢牢砸在绝齿上，万丈蓝焰疯然暴起，云笙双腕脱臼，双掌耷拉在下浑然无所觉了。一砸之后，玉皋奋力一点，长戟骤然一弹，云笙如抛石机打出的石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远坠而去。

    云笙在空中一阵腾转，倏然打出两道精准的噬血藤，一道缠在格一格身上，另一道则缠在怒视玉皋的戈烈亲王腰上。

    看着枯黄的暗璞，二人丝毫不敢祭出武技，各自牢牢定住身形但还是被拖走开来，台下顿时乱了起来，潇湘埔另外四人、花仙子所在的名谷派等人紧紧按住格一格。紧接着，魏央杨葵等人一股脑儿向戈烈亲王奔去，一个抓住另一个，甚至连瘫倒的石虎五人都强压翻涌与众人捆在了一处，当然还少不了骨噜噜。

    几乎所有的人都堆成了两片，人们虽然无法祭出武技，但这上百人的强大“定桩”足够踏实。双掌脱臼的云笙只能依靠双臂打出噬血藤，众人这一拉扯，云笙只觉得双掌都要被拽掉了，终于，云笙在半空稳住了身形，好不容易在玉皋的紧凑的攻势下迎来一丝喘息之际，他望了望早已按捺不住的暗璞。

    看见这一幕，玉皋先是怔了一怔转而更加暴怒起来，玉梦一脸落寞瞅着眼前的景象。

    片刻之后，玉皋挥戟又起，云笙猛然撤走噬血藤，面对袭来的长戟大喝一声，琉璃环霎时炫光，紧接着一道灵光便没入了暗璞。

    长戟近在眼前，云笙不慌不忙，暗璞就像一个异域精灵冷然一颤，刹那间一抹朽光便散了出来。

    看着即将穿破云笙的长戟，众人的心只悬了片刻，随着那枯芒的飘散，人们清清楚楚看到长戟——弯了下去。

    天地骤然间变了色，人们随之慌乱起来，莫名地，天地间荡着一股萧瑟之气，涌着一团枯朽的气晕，就像古老宅子里缠满蛛网的屋顶。

    随着那气晕的袅动，渐渐地，地面也变了模样。一棵棵光秃秃的树干缓缓浮现出来，树皮一块块掉落，露出更为枯朽的树肉，暗黄的琥珀凝在其上，好似年不曾与生命有染。块块尸骨堆在树根上，铺在地面上，附着夕阳斜曛的落寞，带着残月拂窗的冷淡，和着清冷晨曦的孤单，仿佛一个个幽怨的魂灵。

    这份渺茫，这份苍凉，让无数人为之颤栗，远去了紫藤城喧噪的喊声，仿佛每个人都被浸在了其间，这气息吞噬了所有的愉悦，就算一颗再开心的心灵向这里望一眼也会立刻阴沉下来。

    云笙只动了动嘴角，无数魂骨便飘浮起来，滞在半空的有臂骨、有腿骨、有肋骨，更多是颅骨，尸骨飘起的时候，苍老之气变得更加彻底，仿佛光阴一刻如年，逝去了年华，天地为之苍老。

    玉皋一动不动，之前被绝齿破开的血洞此时变得骇目惊心，随着暗璞气息的流转，尤其是当那尸骨漂浮起来的时候，他的伤口变得难以控制，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扑散出来。

    当那一连串攻势没有击倒云笙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次凶多吉少了，因为他扛不过时间，胸口的血窟窿本就是致命的。

    四溢开来的尸骨不知多少个年头没有见过血液，此时面对玉皋胸前的那个血窟窿，一个个变得兴奋狂躁而嗜血。

    云笙双臂缓推，尸骨随之聚合来到了玉皋周围，很快把他带入了那个荒芜的世界。

    暗璞，荒芜。

    面对贴满了身体疯狂吞噬的尸骨，玉皋显得尤为平静，他不像之前那般狂怒，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死死盯着云笙。

    渐渐地，在人们摸着褶皱的面庞时，玉皋缓缓垂下了高贵的头颅，做出了属于失败者的姿势。玉梦的表情比玉皋还要平静，直到玉皋低下头去，玉梦还是一脸木然。

    尸骨很快平息了下来，玉皋已经成为他们的一部分，被撕得四分五裂。云笙萧然而立，他知道击杀了玉皋、击杀了玉仙宫宫主的亲弟弟意味着什么，但他没有选择，在那无数尸骨闻到血腥味儿的时候，谁都无法控制那股狂躁的力量。

    云笙缓缓收回暗璞，当天地返回原本模样的时候，人们没有流露出一丁点喜色，反而一个个都愣住了神。

    玉梦看了看云笙，摇头苦苦一笑转而寂寥地走了下去。

    有喜悦，有苦楚，未来有难以想象的代价，呆立台上的云笙此时的情绪十分复杂。

    “紫藤之巅，真的站在了紫藤之巅。”云笙悄声道，“可你还是三英堡的那个云笙么？荒芜的不只是暗璞吧！”

    在玉梦走下台的一瞬间，残乱的主擂台裂开了，一道煞为耀眼的紫芒扑面而来，地底下随之传来丝丝碎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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