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江山美人,你要哪个?
顾云臣顿住声音,将手中的肉捏了捏紧,撕下一块放进嘴里,“生她的时候……很辛苦吧?”
这是往事,也是两个人之间的禁,所以他问得小心翼翼,带着几分讨好。
他想要知道她那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却不敢问,但光是想象又无法满足自己内心的渴望。
南楠斜睨了他一眼,耸了耸肩,“都过去了,哪个当妈的不辛苦?有什么好说的?”
她便是这样,和其他的女子不一样。有些女人他也见过,只要一说起生孩子便苦大仇深,恨不得让丈夫全家都对自己感恩戴德,对孩子的付出也是需要回报的。
可是她,不一样。
这才是她,这才是……他心心念念,蓦然回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已爱着的女人。
只是,她早已不在灯火阑珊处了。
顾云臣垂眸,浓长的睫毛掩住那一腔心事,默默无声将手中的蛇肉吃完。
南楠将火堆彻底踩灭,“走吧。”
“顺着走吗?”
“我做了筏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河边,枯木的树根足有成人的怀抱粗,三四个树根被放在了做好的木筏子下面,带来巨大的浮力。
顾云臣叹为观止……她的世界总是能带给他无限的惊喜。
只可惜自己以前太蠢笨。
南楠翻身而上,“上来,下游口就是野生动物的地下交易市场,我们可以去转转,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用来和蒙扎砍做交换。”
筏子很快顺流而下,水面看起来十分平静,却也危机四伏。
南楠指了指河道接近岸边的位置,“那边有鳄鱼。”
南楠扫了他一眼,“蠢……”
唇瓣温温的,连带着他的胡渣,如一把小刷子一样在心里刷了一下。
有点酥麻,有点疼。
南楠没有推开他,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顾云臣受到鼓舞,准备加深这个吻,她却突地往后扬了扬头,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额头互相抵碰,南楠幽幽开口,“林子里的食物都是非常有限的,我在抓到那条蛇之前,吃过一只蜘蛛,一条蚯蚓,外加一点帮助消化的野生羊粪。”
南楠往后一退,扯过自己手里的匕首放在两个人中间,“我不会捅你,但是你再这样轻浮下去,我就捅我自己。”
那简直比捅他还难受几百倍。
顾云臣默默地退到筏子的另外一角。
南楠只递给他一支长杆,“那边有鳄鱼,我们把筏子的方向改一下。”
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又开始因为他那个试探的吻回到了冰点,顾云臣心下懊恼,越发觉得自己惹人讨厌,可怜巴巴得像个孩子。
两个人在河道上漂了接近两天,终于到了比较平坦的地方,南楠抓住一条横在河面上的树干,迫使筏子停了下来。
“这一带是蒙扎砍的罂粟田,很多农民在这里为他种罂粟。收入却只有几十美金一年。”
顾云臣抬眸,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片姹紫嫣红,却是人间剧毒之所在。
多少人因为这个东西家破人亡。
南楠上岸,“蒙扎砍偶尔会来这边巡视一下,我上次砍他一刀就在这地方。我们扮成农民,找机会接近他。”
然后抬手,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比切西瓜还爽快几分。
两个人沿着罂粟花田往前走,南楠从地上挖起泥土,将两个人的脸糊花,七拐八拐地走进一家稻草搭建的土坯房。
“有人在吗?”她用本地语问道。
这里是当地的一个赤脚医生家里,她以前曾经来过一次,这人和苏燕西认识。
后堂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顾云臣想上前查看,却被南楠反手一挡。
她抓紧手中的匕首,慢慢踱步而去……
咔哒……
黑洞洞的枪口指在了她的额头之上……
阴魂不散的蒙扎砍站在窗口对她轻笑,“南小姐,你要找的是不是他?”
说完,他踢了踢脚边上的尸体。
南楠暴怒,“你杀了他?”
“他给那些剑民治病,用的都是我的资源,我为什么不能杀他?”蒙扎砍阴测测地笑着,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顾云臣,“把他绑了,请他去我府上做客,有了他,原子弹我们都能要来!”
枪口还抵在南楠的额头上,顾云臣摊开双手,“放她走,我留下。你知道她并不那么值钱……”
蒙扎砍猥琐一笑,“她对我来说,可是无价宝,她杀了我多少人,又抢了我多少货,以前的账,我们慢慢算!带走!”
人算不如天算,躲来躲去,还是没有躲过蒙扎砍的追捕。
两个人被带到了村庄深处的一个宅子里。
蒙扎砍不怒反笑,“请你来,是请你欣赏欣赏,我的杰作……”
他拍了拍手,面前的黑布帘子立刻被两个保镖拉开。
“你这个王八蛋!”
南楠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居然拍她洗澡!这个杀刀的老流氓!
顾云臣全身紧绷,如随时都会发射出去的子弹,毫不犹豫射入蒙扎砍的心脏!他一定要弄死这个刀疤脸!
蒙扎砍笑得更加欢快,“把你拍得这么美,你就不感激我一下么?”
“呸!”
“看清楚形势再对我动手,”蒙扎砍将她往前猛地一拉,扯到屏风面前,指向屏风下面的那些小白点……
“想起你对我做的那些残忍的事,我就对着你的照片来一发解气……怎么样?不错吧,你要是反抗,我就把这些种子统统送到你身体里去,让你给我生儿育女……”
顾云臣额头青筋早已暴突出来,他发誓一定要将这个男人宰了,把这里夷为平地!让他一辈子后悔觊觎了他顾云臣的女人!
南楠咬牙切齿,“你当心活不到那么长!”
“把她给我关着,顾云臣留下……”蒙扎砍抄起地上的金丝猴抱在自己怀中,“我们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顾云臣目不斜视,“关住一个女人,你也算男人?”
蒙扎砍笑了笑,“会利用女人的男人,比你这种只会心疼女人的男人更加有男人味,不是么?”
南楠捏紧拳头,“顾云臣,什么都别答应他!记住,我是军人!”
军人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受威胁的!更何况是对一个罪犯!
蒙扎砍打了一个响指,她终是被带走了。
顾云臣脊背依旧笔挺,“说说你的条件,要如何我才能保护好我自己的女人?”
“痛快,”蒙扎砍丢下手里的猴子,金丝猴立马从旁边的床头上拿出一张羊皮小卷递给自己的主人。
他将小卷展开,丢到顾云臣面前……
“你女人这两年坏了我不少的生意,不如你来帮我赚点钱?我要开通一条到内地的特别通道,专门帮我运送毒品,另外……我要你们国家最核心的原子弹机密。怎么样,总统先生,江山美人,你要哪一个?”
顾云臣看着那张羊皮小卷上的字,微微一顿,“江山美人,蒙先生觉得哪个最重要?”
蒙扎砍呵呵一笑,“阁下,我们不着急。你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在我这里做做客,也不错……您说呢?”
蒙扎砍眼睛一亮,“好!有魄力!”
“我女人和我,必须安全离开。”
蒙扎砍打了一个响指,南楠很快又被带回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快地又回来,甚至她都还没有走到水牢里。
“你男人对你不错,”蒙扎砍吹了一记轻佻的口哨,全然不像一个五十岁的人应该做的事,“把电话给阁下。”
卫星电话被人送到顾云臣手中。
“夜长梦多,阁下现在就吩咐下去,打电话吧。”
南楠惊怒,“顾云臣,你答应他什么了?”
“国门大开,一起发财……”蒙扎砍阴测测地笑着,金山银山在眼前,做梦都会笑。
南楠心底涌起惊涛骇浪,“顾云臣!回答我!”
顾云臣看着她,用两个人才得懂的语言低低道,“一会儿我就带你回家,孩子们在等我们……”
南楠眼底波澜未收,却也压住心性,“你别胡乱答应,别忘了你的身份!”
国内那么多民众对他寄予厚望,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他万万不可以糊涂!
顾云臣眸中渐渐生出温柔的光。
她不明白,在他心里,天大地大,她却是最重的!
但……他很欢喜。
非常,非常欢喜。
电话被他拿起,拨出号码。
南楠闭眼,沉痛难当。她仔细地着他即将要说的话……
希望,希望他不会那般地糊涂!
那边的慕容宁很快接了电话,顾云臣沉了声,缓缓开口……
“c材料我已经谈妥了,你让79号边境的武警全部撤走,我带人过来。”
那边慕容宁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毕竟顾云臣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马上撤走,其他几个小组谈得怎么样?”
“都很好。”
只字不提自己的难处。
蒙扎砍心满意足地将电话拿走,掐断,“阁下,做得不错。”
南楠双唇抿得死紧,垂眸,一言不发。
顾云臣看向她,眸光涌动。
蒙扎砍呵呵一笑,“准备装车,往边境走。”
“我们必须先回去,”顾云臣和他谈条件。
“也行,”蒙扎砍也不强求,“c材料和毒品……一并奉上!”
到了这个境地,也没有必要遮掩。
南楠闻言,只觉摧心摧肝,全身都在叫嚣着疼,“顾云臣,我不要你做任何的牺牲!”
她努力了那么久,为的就是守护自己后方的宁静,他却如此自私!
顾云臣看着她,目光沉沉,“值得。”
南楠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她应该感谢他覆了国,舍了权?
一点也不感激!
一点也不!
他却在笑,“我失去不起了……”
南楠耳畔嗡嗡地,看着他的目光却越发地凉……
她不过是想守住自己的一方净土,不过就是想各自安好,怎么就如此艰难!
车队很快被准备好,南楠和顾云臣被蒙上眼睛,车厢里充斥着怪异却熟悉的味道。
每一辆车都装满了冰。毒和海。洛。因。
这些东西只要一过关卡,便再也无人能阻止它们流向全国各地,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会因此受到摧残,家破人亡。
旁边的人依旧静静地坐着,他伸手过来与她相握,却被她甩开。
两个人被带到了山顶上,黑布被扯开。
周围依旧有十几挺枪口对着他们,子弹随时会让他们丧命。
顾云臣目光幽幽地穿过眼前的峡谷,看着那些车流鱼贯压过边境线,“车已经进去了,一路绿灯,放我们走。”
蒙扎砍拨出电话,跟车队的头头讲了几句,切断。
“货一个小时后会被发配下去,一个小时之后,你们可以走。”
“老大?”旁边的人似乎有点担忧蒙扎砍这样的决定,出声提醒道。
蒙扎砍手一挥,“上了我这条贼船了,难道以后还能清白?阁下也不希望这样的丑闻被暴光,对不对?以后你就好好做你的下一任总统,给我大开绿灯吧!哈哈……”
顾云臣眸深如渊,喜怒难辨。
南楠身僵难动,愤懑难言!
他迎视上她痛怒的目光,神色之中有疼惜,有无奈。
却,不悔。
他愧对了万人,却不想让她再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
蒙扎砍偷。拍的那张照片已经将他逼疯,光是想想她受到的觊觎,他都觉得自己已经崩溃!
一个小时后,车队的头子回了话过来,货已经安全分流。
即便有头万臂,也再难追回!
蒙扎砍挥了挥手,“南小姐,以后不要再和我作对了,对你没好处……”
他呵呵一笑,手一挥,所有的人将枪撤走。
蒙扎砍带着大队人马往山下走,将两个人留在了山上。
南楠反手,狠狠一个耳光扇在了顾云臣脸上……
“顾云臣,我看不起你!”
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云臣脸被扇到一边,眸中却没有任何的波澜。
不解释,也不反抗。
这一巴掌她用了全力,震得虎口都在发麻,南楠再也不看他,只转身就往山下走。
她宁死,也不愿意受到这样的折辱!
可是他根本就不懂!
但她却不明白,他怎么会懂?他曾经那么惨痛地失去过她,见到她满身是血在自己面前失去呼吸……
那样的日子如岩浆一样翻滚在自己的心口,连呼吸都带着灼痛,他怎么还会再要去经历?
她全身发抖地往前走,顾云臣也只是默默地跟着。
整片林子在她眼里已经失去了往昔的光彩,她的所有守护和心血……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甚至无颜再面对那些村子里对她产生期盼的贫民们,和那些看到她拿枪就会对她十分崇拜地孩子们……
很快便到了山下,苏燕西等人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云端看到南楠和顾云臣则是直接哭了出来,“南铮小爷爷和七七姐姐正在往这边赶,我们找不到你们,好害怕……”
姜棠眼睛也是红红的,苏燕西更是整个人瘦了一圈,见到南楠的时候直接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还好,还好……我有了继续呼吸下去的理由……”
南楠全身的力气早已被剥离,声音里隐着泪,带着疲惫,“燕西……我想睡觉,我好累,我想睡觉……”
她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苏燕西心疼地将她抱紧,“我先带你进去睡一会儿,然后再说其他的事。”
她应着,无力。
面前的门关了又开,连云端都跟了进去,只余下顾云臣一人站在院落里,身形萧索。
片刻之后,院门被打开来,苏燕西漫步而出,手里却是抱着心心。
他慢慢踱步到顾云臣面前,“孩子,你抱一会儿。”
顾云臣一怔,不明白他是何意,也未伸手去接。
“抱抱他,然后我告诉你所有的事,”苏燕西目光倾洒如涓涓细流,连声音都是一如既往地温和雅润,“有些事,南楠不说,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不如我来说……”
顾云臣心下柔软,将孩子接了过来扣在自己怀里。
苏燕西指了指院中的石凳子,“坐。”
两大一小,却也是男人之间的对话。
苏燕西白皙的手指在石桌上点了点,沉吟几秒,“蒙扎砍脸上的那道疤痕,你知道怎么来的吗吗?”
“跟南楠有关。”
顾云臣目前为止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
苏燕西点头,“是南楠砍的。被杀的那个赤脚医生是我的旧识,我们刚开始来的时候,并不住在这个村子里。当时南楠的状况非常糟糕,每夜噩梦,梦见她自己的父亲,梦见许多的血。白天她就拼了命地抓盗猎者,抓毒贩……”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时候的她,与其说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倒不如说是在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发泄……”
顾云臣努力控制住自己手臂的颤抖,心口却像是被浇了滚烫的火油,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疼。
他以为在失去她的那两年里自己已经疼到了极致,可到她的任何苦楚,他还是会痛得喘不过气。
心弦,只为她震颤。
“当时我很担心她,我就带她去那个赤脚医生那里,因为那一家住的地方人比较多,村民虽然大多都是种植罂粟的,但是人都是很淳朴的。她那段时间跟医生的女儿关系渐渐变好,人也开朗了许多。”
“可是,”苏燕西手指慢慢收紧,从来温雅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失控的愤怒,“好景不长,那个女孩子被蒙扎砍强奸了,那伤……是南楠所赐,女孩子受不了刺激,自杀了。南楠从那以后,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对付蒙扎砍,她的目标,就是杀了他!”
顾云臣心口一紧,眸光已是一沉再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