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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她的先生

      他怀疑过,那人是不是若拙。所以亲自登门拜访,也是为了确定这件事。

    后来他确定了,不是。

    可是若拙今天的话却让他感到了蹊跷。

    一个人若想不留痕迹地帮助另一个人,办法多得是……

    邱宇航迟疑了。

    他面前笔直的路仿佛被划下一道巨大的沟壑,让他不得不暂时停下笃定的步伐。

    这条路,是对的吗?

    一旦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他这些年来一厢情愿的恨着,恨着一个恩人,一个爱人,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邱宇航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黑眸里蹿过一抹警惕的神色,他心里的框架居然被她一句话说得开始颤抖,坍塌……

    不,不能轻易相信她!

    若拙可以想象对面的人心里正经受着怎样的煎熬和纠结,但她实在懒得再多费唇舌了。当了多少年圣母,被人记恨了多少年,若拙曾想自己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下去了。然而老天爷在这时候让她碰到了另一个男人,一个可以说是就着她的所欲所求,严丝合缝地长出来的男人。

    所以说,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是不任性的,只差一个男人把她宠成举世无双的小公主。

    若拙当了二十多年的灰姑娘,顾钦辞终于骑着白马来接她了。

    所以她,再也不想委屈自己了。

    两人正各有所思地站在夜幕下,路灯撑开了一小片圆锥般的光亮,隔在他们的身影中间。

    忽然,另一道光从十字路口处垂直打了个过来。

    若拙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眼睛,从五指的缝隙和一大叠刺眼的光芒之中隐约分辨出那是一辆车,一辆出租车。

    车主熄灭了车灯,她的眼睛也因为强光退去而短暂性失明了几秒,再眨了眨眼,驾驶座上的人已经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手里拿着手机,好像在寻找什么人一样。

    他的目光巡视了一圈,突然落在了这边对峙的一男一女身上,隔着老远喊了一句:“是纪小姐吗?”

    若拙一怔,点了点头,也不知他看得清与否。

    “您好,我是嘀嘀打车的司机。”那人走近了之后,对她道,“有人为您叫了车,到华清路是吧?”

    若拙又是一怔,见他说得有模有样,倒也不像是什么人贩子,柳眉几不可见地皱了皱,问道:“请问是谁叫的车?”

    “是您先生。”司机礼貌地回答,“请问您是现在需要车吗?”

    邱宇航高大的身躯在黑暗中僵硬了。

    司机说什么?她先生?不是男朋友吗?

    很快邱宇航便懂了,一定是刚才她男朋友在电话里听到了若拙和其他男人说话,所以故意找了个人司机来,一是避免了若拙坐他的顺风车的可能,二是自称若拙的“先生”来给他个下马威……

    没想到堂堂一个大老爷们,还挺会玩花样。

    邱宇航嘴角逸出冷笑的弧度,掏出钱包对司机说:“不需要了,纪小姐的男朋友应该是不知道我在这里,所以才麻烦您跑了一趟。我是纪小姐的朋友,在这偶然遇到她了,想顺路送她回家。我付给您双倍的价钱,您可以先回去了。”

    若拙反应很快,想要拦下他,谁知司机的反应更快一筹地拒绝了邱宇航:“对不起先生,这不合规矩。我已经接了单,就必须要把纪小姐安全送到华清路。”

    他一脸标准的贫贱不能移的坚定表情,把若拙逗得笑出了声:“师傅,您别为难,我跟您走。”

    邱宇航神色冷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若拙把包背好,拎上点心,对他说了句:“我先走了,邱先生,谢谢你的美意。”

    邱宇航紧抿着嘴唇,连道别都没有。而若拙也没有等他的道别,跟着司机师傅朝出租车的方向走去。

    她能感受到,那双猎豹般的眸子就一眨不眨地攫在她的背影之上。

    与在会议室里相同,那感觉不舒服极了,如芒在背,像扎了满身的针。

    但在邱宇航眼中,若拙的身姿无限端庄风雅,连她踏过的地板都好似要开出花来。

    一直到出租车掉了个头,消失在街角,他才缓缓收回目光。然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电话那头很快有人接了,“喂?”

    “小江,是我,邱宇航。”

    “是你小子!一声不吭辞了工作跑到d市去,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先不说这个。”邱宇航沉着嗓音,话越说下去,语气越凝重,“帮我查点事。”

    “什么事?”

    “五年前的事……”

    出租车在路上行驶得还算顺畅,如意铺地处偏城市外沿的小巷里,而华清路却是市中心的天价地段,在晚高峰时从外向里进发相对来说比反方向容易一些。

    车上,司机师傅极好的发挥了城市活百科的职业素养,喋喋不休地和若拙说着话。

    若拙也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他,态度始终温和有礼。

    司机师傅也许是看出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于是换了一个话题,“姑娘,刚才那个小子对你有意思吧?”

    若拙转头去看他,脸色疑惑,没能理解他跳跃性的思维。

    司机师傅一边瞄着路况,打开转向灯,一边扶着方向盘转过一个路口,说道:“也难怪,看你长得水灵,比电视里那些个明星还漂亮。”

    若拙提起唇角,无奈地笑了笑,又侧头看向窗外,“谢谢您的夸奖。”

    这和邱宇航喜欢她有什么关系?仅仅因为漂亮?

    似乎是个理由,但是邱宇航……

    他现在对她恐怕是恨还来不及。

    “我开玩笑的,别忘心里去。你漂亮是真的,但是那小子对你有意思,我是听你先生说的。”司机关了转向灯,继续不轻不重地踩着油门。

    他的话像颗惊雷在若拙耳边炸响,炸得她半天找不着北,又猛地将头转了回来。

    司机老神在在地开着车,抽空瞄了她一眼,憨厚的笑声响彻车厢,“姑娘,你别这么看我。其实啊,男人什么都知道,有时候就是不愿意说。尤其是你先生,有你这么好看的老婆,当然背地里下的功夫得比别人多一点。”

    若拙被他说得云里雾里。

    因为对大多数出租车里古怪的气味不能适应,所以她很少坐出租车,根本不了解出租车司机才是城市里最博学的一群人。

    他们拥有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博大的知识储备量。从老王家生了个什么星座的女儿,到政府今年要拍卖哪块地的使用权,甚至哪哪国又造了什么飞机大炮航空母舰,他们总是冲在新闻的最前沿,比记者还要快速精准。

    可以说,古今中外,只要发生过的事,他们无所不知。

    若拙今天才算是真正领略了他们侃大山的本领,不由得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绕了一圈,她最关心的还是顾钦辞怎么知道邱宇航对她有意思的?

    司机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沉吟了片刻,这才不继续卖关子了,“你先生订车的时候说,你应该是在老如意巷附近。如果你在,那么无论如何都要把你接走。”

    若拙微微一愣。

    “为什么?”

    “因为那小子对你有意思啊。”司机忍不住笑起来,脸上的肌肉都跟着抖,笑声仿佛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浑厚有力,“你先生也不确定你是不是走了,不过他怕你有什么电话里来不及跟他说的情况,如果你没跟别人走,那肯定是很需要他带你走。可是他工作太忙了,所以就付了钱让我过来看看。等交完单,他知道你没跟着别人走,肯定得高兴坏了。”

    若拙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暖意,回荡在身体的四壁之中,四处游走,把二月料峭的春寒都驱赶得一干二净。

    她是,她是很需要他带她走。

    从邱宇航面前,从无边无际的愧疚里,带她走。

    “我看那小子也不像什么好鸟,姑娘啊,我要是再晚来一点,他说不定就真敢把你掳走了!”司机还在说。

    若拙却连最后一点不耐烦都没了,她脸上扬起很美的笑容,“是,您来得,非常及时。”

    十几分钟后,车子终于在华清路上停了下来,下车前,师傅提醒她:“别忘了给你先生打个电话报平安。”

    若拙笑说知道了,而后对司机师傅告了个别,目送着出租车绝尘而去。

    她掏出手机给顾钦辞发了一条短信,编辑了几次,又删除,在他的洞若观火之下,她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但,说不说,不仅仅取决于他知不知道。更多的,是表明一种坦白的态度。

    他自己猜出来的和她主动告诉他的,意义不同。

    所以若拙还是如实写上:我到家了,谢谢你叫车来救场。

    想了想,她还发了个很可爱的笑脸。

    锁了手机屏幕,若拙按响了门铃,和张妈简单交流的同时,她看到车库的门开着,平日里纪明城出入时乘坐的专车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看来他已经回来了。

    若拙抬眸望向纪家高耸的雕花栏杆的院门,在月色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两扇门在屋里人的操控下,向两边撤开,像逐渐张大的血盆大口,在等待着盘中餐的回归。

    而她,恐怕就是今晚的主菜了。

    若拙最后瞧了一眼手中的手机,似乎能从里面获得一丝令人心安的力量。

    市中心另一处高楼之中,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墙壁上的铜雕兽头正汩汩吐着喷泉水,水声伴随着高雅的小提琴的旋律,迎接着今晚的每一位贵客。

    墙上的浮雕,以不知名的笔法刻绘着三个大字——九万里。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里是d市权贵名流汇集的中心。

    张煜还穿着下午那身宝石蓝色的休闲西装,站在视野最开阔的顶层落地窗前,远眺着夜色中的城市,伸手整理好西装袖口处镶嵌着红宝石的袖扣。

    一旁还是跟了他许多年的那个同龄司机,今天也穿得有模有样,怀里抱着一大捧香槟玫瑰,“少……”

    张煜眉毛一竖,他立刻改口:“总!少总,刚才楼下说派去接楠月小姐的车回来了。”

    “那就让乐队该准备准备吧,通知后厨上菜顺序,再确认一遍,别搞出什么岔子来。”张煜淡淡吩咐。

    司机转身要走。

    “等等!”张煜出言拦了他,挑了挑下巴,“你走,花留下!”

    司机把这一大束花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这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还贵。也不知道少爷是受了什么刺激,从澳门回来之后,纪若拙三个字就像是被他用什么系统从生活里强制屏蔽了一样,连影儿都看不着了。

    即便少爷不说,但他这个常年伺候在身边的老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少爷心里的苦闷?

    张煜发泄情绪的方式和一般人有点差别,他是开心了喜欢叫上狐朋狗友出去狂欢,受挫了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加班的那类人。

    后来少爷在某天上班的路上说,他想好好谈恋爱了。

    司机吓得差点开车撞上电线杆子,倒不是说这话有多不可信,而是少爷……

    太突然了。

    再后来,张煜就把他所有女朋友的照片都贴在了办公室的墙上,蒙着眼睛用飞镖随便扎,扎上谁是谁。

    司机当时就在一旁看着,心情说不出的低落。

    张煜却笑嘻嘻地从墙上撕下被飞镖扎透了衣领的石楠月的照片,“我就知道会是她,把其他人的事儿都了了吧,以后我的女朋友就只有石……”

    他自己说着说着,顿住了。

    “楠月。”司机拉耸着脸提醒道。

    “对,石楠月!”张煜仍然呵呵地笑着,“只有石楠月一个。”

    是谁很重要吗?司机在心中叹气。连人家名字都记不住。

    除了那位纪小姐,谁都无所谓,反正,都不是少爷想要的。

    后厨按照张煜的嘱咐把所有忌口的材料统统撤换了,司机逐一确认过,才准备返回顶层去复命。没想到刚走到大厅里,就看到酒店经理迎着另一批人走了进来。

    那如众星捧月般被人簇拥在中心的男人,一身剪裁合体的商务西装,便将他高大笔挺的身材淋漓尽致地刻画出来。

    他立体的五官在酒店明彻的灯光下越发深邃,眉眼生动,薄唇微抿,漆黑如墨的双眸,乍看上去平静而深沉,可仔细望去,不难发现藏在其中的,难以驾驭的锋芒。

    他的步伐笃定而稳健,看似不紧不慢,旁人却时常跟不上他的速度。

    张煜的司机脑子里登时就冒出四个大字,冤家路窄。

    少爷本来就情伤未愈……这话说来虽然矫情,但是任谁都不想在对新女朋友表白的重要时刻,和旧情敌打个照面吧?

    那心情,实在和吃了一只苍蝇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