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岚不敢奢望纪帆会往她所想的那方面去想。更不敢奢望纪帆本身就在暗示什么。尽管她心里已经联想了很多。她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那应该是菜本身就是甜的吧。”

    纪帆还是不解地说：“不应该呀。以前都沒这么觉得。”

    苏小岚搜肠刮肚地想着各种菜可能变甜的原因。牵强地说：“那就是菜本身就有甜味。白菜嫩自然就甜。辣椒甜的话可能是你买的是甜椒。甜椒顺便也把肉给染甜了。折耳根的话大概是因为辣椒和盐把它里面的淀粉分解了。所以吃起來有点甜……”

    “大概吧。”纪帆若有所思地说。

    接着。他们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纪帆快速地把饭往嘴里送。一不小心一小团饭掉到了餐桌上。纪帆顺手捡起來就放进了嘴巴里。

    看见纪帆这个动作的苏小岚开始慌了起來。在她面前餐桌上的那一粒饭开始变得越來越扎眼。她更加仔细地去吃饭。吃饭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纪帆已经吃完了。却还坐在那里沒打算走开。拿出手机边看边等着苏小岚吃。不时还抬起头看一眼苏小岚。纪帆看向苏小岚的时候。她越发觉得窘迫。不好意思地说：“你吃饭真快啊。”

    纪帆笑着说：“不快啊。”

    苏小岚更加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是我吃东西太慢吧。你先过去看电视吧。等下我收拾。”

    “沒事。你慢慢吃。”纪帆的眼睛又移向了手里的手机。

    苏小岚急忙把碗里的饭吃完。放下碗。她想趁纪帆不注意。把那一粒扎眼的米饭处理掉。可是纪帆见她已经吃完。装起手机就准备收拾桌子上的剩菜。他的目光刚好看见了苏小岚伸向那粒饭的手。

    苏小岚的手已经不好意思再缩回去。只能哆嗦着拿了两下才把那粒饭拿起來。她的脸上已经烧得火热。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刚好看见垃圾桶在身后。于是她把那粒饭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别扭。她不知道事到如今自己为什么还会那么在意纪帆的目光。

    等纪帆把菜都收拾好。苏小岚连忙笑着说：“我來洗碗吧。饭已经是你烧的了。怎么好意思再让你洗碗呢。再说。我后吃完也应该我洗碗。”

    她不知道自己脸上带着的笑意是什么样的。只是觉得自己來打扰纪帆很不应该。为了省下住宾馆的费用。她付出一点劳动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她连吃的费用都省去了。

    纪帆看着初來乍到就争着干活的苏小岚说：“还是我來吧。你找不到怎么弄。”

    “你告诉我不就好了。可以用这个盆洗吗。”苏小岚拿起一个盆问纪帆道。

    纪帆拿起另一个盆递给苏小岚。又指着电磁炉边上的水壶说：“用这个吧。用这个壶烧点热水。你用热水洗。”他又看了看碗柜说：“洗好了放这里面吧。”

    “知道了。你过去看电视吧。”苏小岚见纪帆嘱咐得这么事无巨细。突然担心起自己这么笨会不会给纪帆带來麻烦。

    纪帆离开厨房后。她才开始认真地洗起了碗。她已经很久沒洗过碗了。洗碗的动作很生疏。而且。全身的无力感让她很担心自己根本洗不干净这几个碗。

    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才把碗洗完放进碗柜里。但直觉告诉她应该是用了挺久的时间。走出厨房。她发现纪帆坐在正对着电视的那一半沙发上边看手机边看电视。

    她不想打扰纪帆。还是本着寻找安全感的感觉坐到了之前坐的有扶手的那边。她所坐的沙发与纪帆所坐的沙发刚好成一个直角。两个人之间一下子隔了两米左右的距离。

    气氛有些尴尬。她开始变得有些无所事事。拿起手机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这次來看病她已经存好了要发的稿子。所以她并不用担心“要不要用手机码字”这样的问題。

    纪帆似乎看出了苏小岚的无聊。开口问道：“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沒有……我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今天早上已经抽过血了。明天报告单才能出來。所以只有明天才能去看医生。你有什么事要忙的话就去忙吧。不用管我。”苏小岚总担心自己给纪帆带來麻烦。

    “我也沒什么事。对了。你不喜欢看电视的话喜欢看书吗。要不我找几本书來给你看看吧。”纪帆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題。

    “好呀。”苏小岚欣然接受。

    纪帆不一会儿就找出了三本书。他还是坐回了正对着电视的沙发上。把三本书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

    苏小岚终于站起來走离了她依依不舍的沙发扶手。坐到了能拿到书的位置轻轻拿过纪帆找來的书。三本书里有一本心灵鸡汤。两本。其中一本还沒有开封。

    苏小岚只看了一眼还沒开封的那本就把它放下了。那本心灵鸡汤她也只是随便翻了翻。最后她才拿起剩下的那本问纪帆：“这本书你看完了吗。”

    “沒怎么看。正在看。”纪帆略微不好意思地说。

    苏小岚翻开看了一段话。却发现自己的思维根本就沒办法继续看下去。她的目光和内心一直在重复那段话。就像要把它背下來一般。但她的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描写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纪帆见苏小岚看得那么认真。坐了一会儿。喝了杯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苏小岚努力地想要看进去点什么。希望会对自己写有帮助。可她不管怎么努力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她想走进纪帆的房间看看他在做什么。可走到门口看见纪帆认真地看着电脑背对着门口她又悄悄地退了回來。是她自己说让纪帆去忙自己的事不要管她的。她又怎么好违反“规定”去打扰纪帆。

    她又拿起那本只看了一段话的。逼迫着自己在不知道第一段写了些什么的时候去看第二段。第三段……她一连“看”了十多页。可写的是什么。她还是一概不知。

    是个外国作家写的。她在心里暗暗想道：“这一定不是我心里有别的问題。这一定是因为我对外国文学不感兴趣。”她又一次放下走向纪帆房间的门口。可看了看纪帆的背影。她还是又退了回來。

    她担心自己主动走进纪帆的房间会让纪帆觉得她借住到他家里目的是“接近”他。而且。她也害怕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尽管她很想知道纪帆的心里到底有沒有她的位置。但又沒有立场去问纪帆。

    坐回沙发上的她已经放弃了去看那她根本看不进去的。拿起手机翻看起來。常用的那几个聊天软件。她一遍遍地翻看着纪帆的消息。

    按理说。刘晨给了她那么多照顾。又是法定的她的丈夫。她更应该关心的是刘晨。可她的手和心总是这么不由自主。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直到五点多纪帆才从他的房间里走出來。他看见苏小岚还在拿着那本看。笑着问道：“有沒有觉得我看的书都是很阴暗的那种。”

    苏小岚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拿起了那本。只是。她依然什么也沒看进去。书页却已经翻过了五分之一左右。她愣了一下才回答纪帆：“沒有啊。还好吧。不管什么书都是要辩证地去看的嘛。就算是阴暗的书。加上自己正确的思考也就不阴暗了。”说完。她低着头不敢看纪帆的眼睛。

    纪帆又拿起手机看了起來。苏小岚不得不低着头继续“看”书。

    苏小岚边“看”书边在心里猜想。如果她当初真的和纪帆在一起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是不是也会这样枯燥乏味。如果不是。那一定是此时此刻的他们之间隔了太多的时间和空间。连做朋友都会感到寂寞。

    从曾经她写的那么多深情的日记。到现在还一直牵挂着的这些情绪。从纪帆一开始的拒绝。到后來的磕磕绊绊。再到现在的相对无言。她不明白为何还会这样执迷不悟。

    他们就这样坐到了六点半。纪帆终于问道：“你饿了吧。不知不觉都这个时候了。在家里烧饭也麻烦。出去吃吧。你想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她其实也在四五点的时候想过去烧饭。但她又担心自己做的东西纪帆不喜欢吃。而纪帆又总是这样沉默着。她总觉得自己的存在很多余。她只能尽量不去给纪帆添麻烦。

    纪帆又坐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直到快七点。纪帆才又说道：“走吧。出去看看再说。看见什么想吃就吃什么。”

    “嗯。”苏小岚答应着。转身就去拿包。

    “包就不用带了。你不重吗。放在这里又不会丢。”纪帆脸上表情有些严肃。

    但苏小岚还是不想纪帆因为她借住一天而破费太多。打开包随手从钱包里拿了点钱说：“那我带点纸。”

    出了门。纪帆习惯性地走在前面。苏小岚故意放慢脚步尽量拉开与纪帆的距离。她偷偷看了看慌乱中带出來的钱。却发现只有二三十块。她的脚步更慢了。恨不得立即回去再带一些钱出來。

    纪帆走着走着感觉苏小岚并沒有跟上來。转过身长长地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