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爹？”凌月这番话，却是大大出乎上官清歌意料之外的。

    “小月，你是说，我爹他仍然在世？”虽然一直对自己那个爹的所做所为十分不耻，可毕竟是血浓于水。

    身为人子，若是父母在世，不论他为人是好是坏，也是一定要尽孝的。

    更何况，上官清歌本就是个孝子。

    凌月这句话对于他的冲击力自然是极大的！

    从未见过上官清歌表现出这种略有些紧张，甚至是有些慌乱的模样，凌月的脑子里一时也有些乱了。

    她点点头，却又紧接着拼命摇头，弄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点头，还是想摇头了。

    她这样的又点头又摇头，倒把上官清歌给弄糊涂了。

    他心里本就十分乱了，只是多年来闯荡江湖，早已让他养成了这种可以在任何时候都尽量保持住一份镇定的本能。

    但此刻却是绝不一样的，上官清歌也忍不住催问道：“小月，你这到底是想说是，还是不是？”

    “是……可是也不是。”凌月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见上官清歌一脸困惑，却又显然是心焦的，凌月忙道：“我说的那个人……不是上官函。”

    上官清歌蓦然一怔，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却又颦了眉，感觉自己已然有些被凌月绕晕了。

    “我爹……”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了，他爹不是上官函，那该是谁？

    “清歌……”凌月决定用一个比较“委婉”的方式告诉上官清歌这个事实：“难道你就从来都不觉得……你长得跟上官函其实一点……儿也不像吗？”

    一看他的长相为人，就明明不是上官函的遗传基因嘛。

    上官清歌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这么多年来，真的就一点也没有怀疑过吗？

    父子两怎么可能半点也不像的？

    上官清歌怔了怔，显然也觉得凌月说得有些道理，一时竟无言以对：“我……”

    不过他倒是明白凌月到底要说什么了，主动开口道：“你不是想告诉我，上官函不是我的亲爹吧？”

    凌月急忙拼命点头。

    是！当然是啦！！

    他一看就不是你的亲爹呀！！

    上官清歌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却又很快平静下来，只是眸间多了一分深沉。

    他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缓开口道：“那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凌月知道，上官清歌此刻的平静，那都是装出来的。

    看他眼中交错着的各种不安与忐忑，就知道他的内心其实早已是翻江倒海了的。

    凌月是真佩服上官清歌的这份定力的。

    这种事情，就是要她装做平静，她也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凌月也就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了。

    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上官清歌的神情，见他还算是镇定，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是秦穆玄。”

    “什么？！”上官清歌一直都竭力让自己不要乱，不要乱……

    但听到“秦穆玄”这个名字从凌月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却再也镇定不起来了！

    从凳子上忽的便站了起来，上官清歌的脸色已然变得有些微微的苍白。

    他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凌月，声音有些颤抖：“小月，你此话当真！”

    凌月也急忙跟着他站了起来，连连点头道：“自然是当真的，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来跟你开玩笑。”

    上官清歌面色惨白的朝后退了一步，险些就要站立不稳。

    秦穆玄？！

    他的授业恩师，如今仍被关在天牢之内的那个陈国细作！

    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这个事实对于上官清歌来说，并不比当初听到整个太尉府被焚火灭门时的那种震惊要少！

    如此说来，他的母亲竟与秦穆玄有私情！

    而他……竟是半个陈国人？！

    若是别人告诉上官清歌这个消息，他或许未必会立即相信。

    但此话从凌月这里说了出来，他却是百分之一万相信的。

    想起之前，凌月竟然会主动提出要帮他救下秦穆玄的性命。

    此刻想来，她并非是因为秦穆玄是他的师傅，才会这样去做。

    而是因为，秦穆玄是他的父亲！

    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凌月看他脸色不佳，心中已然有些后悔，不该这样快就将此事告之于他，应当再拖些时日的。

    忙上前一步扶住他的手臂，一张小脸上全是懊恼之色，自责道：“清歌！你脸色好差，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了？都怪我！我不该就这么鲁莽的将此事告诉你的！我……我去找沈谦他们来！”

    说着便要扶着上官清歌坐下，一边准备高声招呼外面候着的丫头赶紧去找了沈谦和安墨予过来！

    还好安墨予这段时间仍在替上官清歌调理身体，并未曾离开！

    凌月正要高声喊了人去找他们二人，手上忽然一凉，却是上官清歌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凌月到了路边的话顿时卡在了喉间，回过头怔怔看他。

    上官清歌摇摇头，低声道：“不用麻烦他们了，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

    凌月却还是很不放心，担心的看着他，嗫嚅着道：“真的没事吗？可是我看你的脸色明明很不好的样子……”

    上官清歌缓缓摇头，淡了血色的唇边扬起一丝淡淡的弧线：“真的没事，我只是听到这个消息……有些震惊，有些不能接受罢了。”

    凌月稍稍放心，在他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早知道，我就再过些日子再告诉你了……”

    她心中有很深的负罪感……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最好瞒住上官清歌一辈子！

    可是理智却又告诉她，那样的隐瞒是不对的！

    上官清歌有权知道他的身世！

    而且……秦穆玄对待上官清歌，确实是很好。

    比起他那个挂牌父亲上官函，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也许在目前这段时间，上官清歌一时还无法接受，教养自己多年的恩师，竟是他的生父，与他的母亲有一段为世人不耻的私情！

    可若是过上一些时\/日，等到上官清歌心中慢慢平静下来，他便可以比以前活得更自在，更快乐。

    因为……他的父亲仍然在世，他仍然有孝顺自己亲人的机会。

    “不，你告诉我是对的。”上官清歌淡淡的笑着，看着凌月的眼神温和得像是铺满整个大地的阳光。

    他声音里的感激，是真真切切的：“小月，谢谢你，也谢谢叶辰，不计前嫌，替我保住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