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我整个人呆坐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果然听出了我的回答里的模棱两可，和态度的暧昧吗？

    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就是在告诉我，这一次，我如果继续用这样似有非有的模糊态度去敷衍他，就没那么好过关了吗？

    “嗯？”

    男生见我不回答，又把身子超前靠了靠，视线在我的脸上来回扫视着。

    “我……觉得，变种人，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我缓缓开口。

    “怎么个特殊的方式呢？”男生继续步步紧逼。

    “他们……跟正常人并不一样。”我试着绞尽脑汁地去组织自己的语言，“他们很多时候，和这个社会，这个世界，是格格不入的，是相互排斥的。”

    “为什么他们相互排斥？”男人又问道，眉头皱得更深了，表情明显已经有些不悦起来。

    “因为，他们拥有正常人没有的变异能力……”

    啪！

    我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一声巨响给打断，我吓得一个哆嗦，差点从座位上倒下去。

    对面的男生一拳重重地砸在我们之间的桌子上，然后用异常凶狠的眼神看着我。

    他此刻已经从自己的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然后整个身子朝我压过来，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用力的呼吸喷出来的气息，和他脸上神经的抽搐。

    “让我告诉你为什么他们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男生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说道，“因为他们是怪胎！”

    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表情是狰狞的。

    我将藏在桌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克制着自己胸中的愤懑。

    我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浑身的颤抖，但我不能反击。

    现在的口舌之快，很可能让我们的整个计划毁于一旦。

    我目光直视着前方的镜子，尽量不去看身边的男生的脸。

    “他们是一群没有爹妈的野种！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是被诅咒的，就应该被世人所唾弃和不齿。”男生继续说道，“他们的存在，除了证明某些所谓的科学研究者的愚蠢和自大，就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用处了。”

    我握着的拳头攥得更加地紧实了，十指的指甲直嵌进肉里去。

    但我只能告诫自己，不要去反驳他，顺着他的意思去。

    “要我说，”男生带着一脸阴狠的笑容，继续说道：“这群怪胎，根本就不应该出生。

    “不过这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少数派，他们脑子不清楚，非要去做一些损害我们这个社会的事情，包庇那些变种人，甚至抚养他们长大？

    “哼！可笑！

    “我们这个世界已经疯狂地接受了这群变态人种的出现和成长，但既然我们的组织已经存在了，而且日渐壮大了，我们就绝不会允许他们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男生说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挑起上唇，像某种牲畜一样露出一排发黄的牙齿，脸上的肌肉也跟着被牵动着，抖动着。

    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听过他刚才那一番话，我反倒释然了。

    这样一种人，他的话，他的态度，他所讲的一切，都根本不值得我去和他计较。

    “怎么样？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男生见我没有回应，又凑上来问道。

    “嗯？你说……”

    男生的话讲到一半，被突然的一阵敲门声打断。

    没有料到这样的面试竟然会有人过来，我们一齐朝门口的方向望过去。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模样的小男生从门外探出头来，说道：“头儿说找你有话说。”

    负责面试的男生脸皱成一团，气急败坏地说道：“怎么这个时候找我？不知道我正在招募面试吗？”

    “知道……”门后传话的男生轻声说道，“头儿说，就是要找你谈谈招募的事情。”

    “招募的事……”负责面试的男生一头雾水。

    门外的小男生不易擦觉地拿眼神指了指我对面的巨大的镜子。

    面试的男生的脸色迅速变得冷峻起来，说道：“行，我知道了，跟头儿说我马上过去。”

    之后，他又转头看着我说道：“我先有事出去一下，你在这边等我回来，不要自己乱跑，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说罢，他带上桌上的资料，快速走出了房间。

    我就这样被一个人留在了这密闭的空间里，不敢起身，只能静静坐着。

    刚才门外的小男生口中的头儿是谁？

    之前目标动物被盗的时候，郑硕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也是被身边的男生称作头儿，也是一样的带着三分惧怕在眼里。

    那刚才他们口中的头儿，难道就是郑硕？

    难道，他从头到尾，都蹲在那面镜子背后，看着我被拷问的全过程？

    如果真是这样，他应该只是在心里冷笑，我竟然这么愚蠢地直接闯进来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很难通过这次招募了。

    甚至说，我连走出这个房间，都很困难了吧……

    这样越想越觉得心悸，我开始在桌子下面悄悄将双手硬化。

    刚才进来之前，我被没收了一切通讯设备，现在也很难和院长他们联系上。

    所以真要被识破了身份而打起来，我只能靠一个人的力量冲出去。

    艾克或许会帮助我，又或许会为了保住自己的身份而选择袖手旁观？

    从刚才进来的时候的观察来看，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集中在外面那处办公大厅里，约摸有十个人左右。

    但是那些人都是些无足轻重的负责文书工作的成员，应该没有太大的战斗力。

    我主要需要对付的，应该就是刚才面试我的男生，和他们所谓的头儿。

    或者够幸运的话，还能生擒了他们中的一个做人质，趁机闯出去。

    我正想着，突然身后的门打开了。

    刚才负责面试的男生走了进来，脸色异常阴沉。

    “你可以走了。”男生冷冷地说道。

    我楞在那里，没有料到他突然态度出现这么大的转变。

    “我说你可以走了，没听到吗？还傻愣在那里干嘛？”男生催促道。

    我急忙站了起来，听话地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