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节载歌载乐（下）

    触顶时，连电灯都没了，黑暗中，攀到木梯末梢的我，头突然被撞了一下。于是，我赶忙伸手向上摸了几摸，终于摸到了一个小圆穹。此时，我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浸透，呼吸也变得愈加不易，便气喘吁吁地向下喊了声“到头了，下吧！”

    紧跟着我的是室友老韩，由于没触到塔顶，他似乎有点心有不甘，嘴里犹豫着不肯下去，但空间太小了，只能容纳一人，我下不去，他是没法上来的。他只好依着我，不情愿地向下传开了话，下面的同学，有的才爬到六七层，肯定更不甘心，但在一声声“下！下！下！”的催促中，都不得不开始慢慢下移。下去时比上来时更难，得时刻提防脚下踩空，所以，大家更加小心谨慎，速度更慢，都紧张地一点一点地挪着脚。

    下到塔的中部时，随着空间的不断变大，众人的速度才渐渐加快。到底层时，一个个都逃难似的，话也不说，只顾从佛像前飞奔而出。一到外边，就开始大口大口地拼命喘气了，这个弯下腰，那个蹲下身子，另一个靠在墙脚，有的则干脆仰面倒在干净的石板地面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得出，每个人都累得够戗。歇了一会儿，大家开始自由活动，游览寺院。因体力有限，谁也无心细看，只是走马观花地转了一圈，拍了几张照片，就开始往外走了。

    下山时倒很轻松，在体力大有恢复之下，一个个又再现了年轻人应有的朝气与活力。每走一段，大家都要驻足一会儿，从不同的高度和方位，欣赏一下山上、山间和山下远远近近的风景。当然，感觉最好、最独特的肯定是远眺山下了，远远望去，大地上绿树依依，流水如带，村庄棋布，田园平展，其壮观之美令人心旷神怡。山风徐来时，就感觉更好了，清清爽爽、逍逍遥遥，有种展翅高飞、飘飘欲仙的意味。

    雪，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去年初次见你时那个下午发生的一幕奇景。见你之前的一小时，在宿舍里午休的我，做了一个非常奇特的梦。梦里，我被一条白色的光带子追逐着，从宿舍一直追到了五楼，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又被从脚到头，一圈一圈地缠住，直至从梦中惊醒。谁知，一小时后，竟意外地遇见了你。当时，你正好身穿一袭洁白的衣裙，如梨花，像白云，但更似我梦中那条光带的化身。不久前，当我们在雨ye夜中走到一起时，你又送给我一条洁白的围巾。这围巾，亦如梦中的那条光带。这两个谜一般的巧合使我越来越相信，你我之间的相逢、相爱一定是一种缘分，一种必然。

    一年来，在你面前，我时刻谨小慎微，甚至大话不敢说，大气不敢出，这一定让你觉得，我腼腆而胆小，不像一个男子汉。其实，也不全是这样，只因我深深地爱着你，并渴望得到你，所以言行上才会格外尊重你，举止上才会处处顾忌你，才会表现成那副样子。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害怕出现一步走错、前功尽弃的结局啊。人都是这样，对自己最珍爱的东西总会表现得患得患失、慎之又慎啊。

    雪，我衷心地感谢你让我品尝了有爱人生的甜蜜与欢乐。“爱一个人是痛苦的，被一个人爱是幸福的”，现在，你我彼此相爱，都结束了爱所包含的痛苦历程，走上了爱的幸福通途，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啊！感谢上天，感谢命运，感谢生活！半个月来，你的学习、生活情况如何，见面之后，一定要好好向我说一说啊。另外，你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我想当面送给你一个最美好的祝福。

    我于六月六号上午乘火车回去，下午或晚上即去看你。

    祝你夏日愉快！

    96.6.2，于尧汾

    二十多天的实习生活终于圆满结束，大家各有收获，在归心似箭中，于六月六号清晨，迎着初升的骄阳，踏上了北去的列车。路上，无忧无虑的同学们自然又是一番欢歌笑语，快乐异常，也再次把整个车厢变成一个流动的欢乐海洋，也再次将年轻人特有的那种喜气与朝气播散在了千里铁道线上。

    下午一时，列车正点驶入并城车站，同学们大队人马、大包小包依次下车。在站台上集合齐后，又由女生在前、男生在后，排成一条长龙向着出站口的方向有序而去。还未到出口，远远就望见校领导牛培副校长和代我们电功学的程桂芳老师一边一个把在那里，来迎接我们了。众人边出站，他俩边拍着肩膀清点人数。师生以这种方式相见，都格外亲切。上了校车，没多久就回到了学校。在外面呆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日子，吃了一些在学校不曾吃的苦头，同学们忽觉往日这令人厌、使人烦的学校竟一下子变得新鲜、亲切了，好像有一种家的温馨感觉。看来“小别胜新婚”这句话，在此也是适用的。

    休息了一个下午，晚饭一过，我就急匆匆地赶往夏雪那儿。刚到她学校门口，就正好遇见她的三位室友乔世英、邰春梨和陈兴利。三个女孩都笑容满面地跟我打招呼，乔世英还说：“我们料定你今天会来，果然如此，快进去吧，小雪正在等你呢。”

    在宿舍门前，我用固有的节奏轻敲了三下，门马上就开了。开门的正是夏雪！二十多天不见，女友越发迷人了，那张笑盈盈的俏脸因爱的滋润而愈加光彩照人，满头乌黑的秀发看上去更柔更顺，圆润如玉的胳膊望起来更滑更亮。衣服也因季节更迭呈现出一种令人耳目一新的变化，浅黄色的半袖衬衣，齐膝的黑色一步裙，曲线逼露的肉色长筒袜，以及素雅精巧的乳白色凉鞋。这“全副武装”的夏式打扮，使她浑身上下的女性气息更加外溢，并强烈地冲击着我的感官，震撼着我这颗对她万分思念且急需爱的甘露滋润的心。

    一见我，夏雪就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柔声说：“回来啦？”

    “嗯，中午刚坐火车回来。”我边回答，边往里走。

    宿舍里只有她一人，我依然还在老地方坐下。我一落坐，她就忙着给我倒水喝，边倒边兴奋地向我问这问那。

    我一边回答着她极尽关切与体贴的寻问，一边用炽热而深情的目光美滋滋地望着她。看得出，与我一样，她的心情是多么的急切啊，一定是想我想急了。

    我把路上刚买的半塑料兜水蜜桃递给她，说：“给你们女孩儿买的，你先吃个吧。”

    “桃？快拿来。”夏雪笑着说。

    女友伸手接过兜子，从中取出一个又大又红的，边用手绢擦边问我：“你吃了没有？”

    “吃了。”我回答。刚上市的水蜜桃个大、嫩甜、新鲜，价钱也不菲，只买了13个，就花了我12元。为验证桃的品质，买的时候，我只尝了一个，就不敢动了，再动就不够送她们了。

    夏雪善解人意，似乎猜中了我的心思，将手里的桃擦好以后，就立即递给我说：“再吃一个吧。”

    我推辞不过，只好伸手接过来，还没递到嘴边，门忽然就被推开了，她的室友全回来了。众人鱼贯而入，大个子乔世英走在前面，用充满号召力的口吻，笑着说：“快吃夏雪的‘喜桃’。”边说边动手去抢夏雪手里的兜子。

    女友赶忙闪在一边，边闪边从中取出一个，递给乔世英，说：“别急，别急，大家都有份。”

    桃子一经分发，众人就迫不急待地忙上了，有的用手绢擦，有的找茶杯用水洗，性急的则用手抹了两下，就急不可待地咬了一口，宿舍里很快就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桃香。几位女孩儿特有意思，一边吃桃，一边还不忘拿我和夏雪开玩笑，宿舍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李一芳打头说了句“夏雪这几天想小枫想得都睡不着觉了”，马上就激起了全场女孩儿的积极附和。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将我俩取笑个没完，那口吻和情态，就像在取笑一对走上红地毯的新人。

    原来，她们料定我今天必来，便早已偷偷约好，专等我俩“自投罗网”，狠耍一把。而且，看上去，她们好像已知道我俩关系非同一般了，玩笑开得既直白，又露骨，甚至都有点没边没际了，弄得我和夏雪颇不好意思。夏雪满面羞红，一边分辩，一边满屋子追着室友们乱拍乱打。一时间，打闹声、嬉笑声、叫喊声在小小的寝室响成一片，这充满欢乐和喜庆气息的声音穿过半掩的宿舍门和大开的窗户，在静谧的ye暮中荡漾开来，越传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