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节此情何寄（上）

    毕业离校的日子越来越近，夏雪的生日也越来越近，我开始认真盘算该送她一件什么样的生日礼物了。这是一件大事，非同小可。尽管此前已给她寄去一张生日贺卡，送上了浓浓的祝福，但就目前彼此的关系而言，这张小小的贺卡已远不足以表情达意。我觉得，得给她买件更贵重、更体面的东西。

    一月前，我外出实习时，作为回报，夏雪曾赠给我一百元，我本想在实习地尧汾市为她买件礼物，但转遍尧汾的大街小巷，都难以找到一件合适的、如意的，如此，这个不算愿望的愿望最终不幸落空。我想这次自己该再添上一点，说什么也要为她买件像样的礼物。有了这个想法，接下来的这个周末，我没去找她，而是跟着几个有购物意向的室友上了一趟街。

    省城是全省独一无二的购物天堂，商贾云集，物货琳琅，可去的地方不胜枚举。超大的商场有五一大楼、天龙大厦、服装城等。规模稍次也不少。乘早晨凉爽，我与几个室友，大队人马先后光顾了外文书店、宁化市、并酒大厦以及钟楼街两边的大小商场，但转来转去，还是大失所望。看着室友们已各有所获，且热得、累得不想陪我再转的样子，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唉，省城之大，难道就找不到一件可堪入目、入心的礼品？见我不甘心，他们又陪我走了几家商店，但仍然难尽人意。

    最后，我只得临时改变主意，心想还是亲自领着女友出来逛吧，她看上什么就买什么。不过，得先找件东西意思意思，表表心意。在一家工艺品专卖店，我买了几件价格不贵但看上去还算新颖别致的小礼品，就此结束行程。

    刚回来，正要将所购礼品整理在一个小兜里，一整天留守于宿舍的老余忽然凑上前来，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谁知，这寥寥数语的几句话，瞬间就把我的满腔热情降到了冰点。原来，上午我外出时，夏雪的室友邰春梨去她姐家，路过粮校时捎来夏雪的话，说我最近几天别去她们那里了，所里正筹备迎接上级检查，严禁外人出入。闻听此言，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是多么希望能为女友过一个生日啊！女友自幼失去母亲，在缺失母爱的环境中长大，是多么渴望得到一份爱与关怀啊，尽管来自于我的这份爱与关怀远不及母爱那么伟大、那么神圣，但对她来说真得很重要，可现在却连面都不能一见，这让我如何是好？让她如何是好？

    为这事，我一连几天闷闷不乐，尤其是女友生日这天，更是心急如焚、坐卧不宁，真想不顾一切地去找她，但又怕她怪怨，最后只好在心里默默地为她祝福了一天。几天之后，终于接到了她的来信，信是这样写的：

    哥：

    你好！来信已经收到，其意尽知。

    听说你家来信，说已为你联系下单位，我真替你高兴，不管怎么说，你总算走对了这步，只要继续努力，今后的前途将是无限光明和广阔的。

    哥，我觉得你最理解我了，倒是我有的地方对不住你，对你不够了解，都怨我不够细心，不够一个称职的女友，望你多原谅。

    说实在的，我是多么想见见你的双亲及弟、妹啊！我想他们一定像你一样，热情、善良、真诚。有时我常想，想象自己能有一个温暖而和睦的家！在这样的家庭里，与亲人们一同生活，共享天伦之乐，那种感觉一定很幸福，我多么渴望这一天能真正到来啊！哥，如果我俩真的有缘，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一定尽力不做让你伤心的事情，如果你不信，就看我的行动好了。

    在校时间已不足一月，二十多天后，一生中具有承上启下意义的中专生活以及我们一年多来共同走过的日子都将告一段落，但这并不意味我们之间的一切即要结束，相反则是刚刚开始。让我们共同珍惜和铭记那些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携起手来，一起去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新生活吧。

    至于我的分配，直到现在也毫无眉目，去市里的可能性越来越小，这也许是上帝对我这个太自信人的一个惩罚吧！但不管怎样，自从得到了你，得到了你的爱，我对这些事情已想得很少很少。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快乐的人，从早到晚精神饱满、活力充沛，不像她们，不时情绪波动，要么大喜，要么大怒，要么萎靡不振。我的快乐、我的幸福、我的充实，都缘于你啊。

    另外，上周考的政治也可以，其它几门课我想也没啥问题，别为我担心。这一周不考试，尽管所里说要进行质保体分验收，不让学生随便出入，但我想只要不是上班时间，应该还是能够进来的。你若有时间就来吧。那个下雨天，受凉的不是我，而是你。我很好，别担心。

    雪,于6.16日上午

    读完这封信，我才完全明白之前的传说是怎么回事。看来她们那里的情况也并非小邰所说的“禁止外人出入”，我心里暗怪小邰真是太粗心，怎么不把话捎清楚，害得我几天来又是心急，又是愧疚。晚自习时，我赶忙给夏雪写了一封回信。

    亲爱的雪：

    你好！上周日，刚从街上回来，就听说你托小邰捎话给我，让我最近几天别去你那儿了。原因到底是什么？我一直想不明白，更不敢贸然前去。你生日那天，我多么想去看看你啊！尽管我两袖清风、不名一文，但我有一颗火热的心啊，我可以把自己这颗滚烫的心献给你，把世界上最真诚、最美好的祝福送给你，与你共庆生日，共享快乐。可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心愿都未能如愿，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度过生日的？恨我吗？怨我吗？

    现在，我心里非常内疚，非常自责，觉得很对不住你。诚然，人的一生中，生日年年有，岁岁有，今年错过了，还有明年，但一生一世，能有几个值得庆贺的生日！为这事，几天来我一直心神不定、坐卧不宁，都不知该干什么好了。但万没料到，你所捎的话竟是如此！唉，这个邰春梨呀，真害苦了我！

    雪，你说你很想见见我的双亲和弟、妹，我想这一天一定不会太遥远，毕业之后，这个愿望很快就会实现。相信，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时，他们会有多高兴啊！全家人一定会举着双手欢迎和悦纳你这个天底下最难得的好媳妇、好嫂子的。

    另外，告诉你一个消息，在今年的“五四”征文中，我获得了全校第四名的成绩，尽管同学、朋友都祝贺我，可我却深感惭愧，因为——因为去年我是首屈一指的第一名啊！惭愧之余，我决定要认真寻找差距，继续勤学苦练，争取在以后的比赛中多拿几次冠军，把更多的荣誉献给你。

    这几天，我们已开始进行毕业设计了，同学们在教室呆的时候较多，但我这组所分的课题不太难，任务也比较少，只是爬在图板上一笔一画描图实在有点累人。好在作习时间较为灵活、自由、收放有度，在不影响小组进度的前提下，可以自行安排，所以，若你不忙，随时都可以过来找我。

    我的教室已搬到教学楼四层西室，一问便知。

    你的哥，于6.17晚

    不知不觉中，这承载了无数幸福和期待的周末再一次款步而来。

    午后，窗外开始飘起了细碎的小雨，雨在清风的裹挟下，夹杂着一股清淡的花香，将一股甜丝丝、爽微微的气味，从洞开的窗户中一缕一缕地掠来。我忽然觉得，我和夏雪似乎跟雨特别有缘，也许是我们的真情感动得上天为之动容，并流下了真挚的眼泪。其实，仔细想来，我们的相识相爱还真有几分天作，一年来，我们所经历的每一个片断，无不受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超越意志的东西所支配、所左右、所作用。

    正想得入神，忽听有人敲门，我想一定是夏雪来了，忙兴奋地去开。没错，果然是她！又是一次“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天，夏雪穿一身黑色的运动衣，与她新剪的短发十分相配，乍看就像一个男孩子，帅气而英武。

    女友坐下之后不久，雨就大了起来，并很快就在透明的玻璃上汇成一条又一条蜿蜒而下的血管状的水流，将窗外的景物遮得一片模糊，将室内的光线变得一片朦胧，但无数洞房一般的情趣、情调与暖意则随之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