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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卿不悔 作者: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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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卿不悔 作者:苏响
她想起那个雨夜唤玉离开前最后的那个眼神,那个眼神,让她羞愧,让她痛恨自己。思及此,本来抱住李茗兮的手也颤然收了回来。
可是,到最后,颜舒才发觉,自己做的事情,并不是对不起就可以了结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黄袍加身
“这几日家中可算安稳?”这日李崇终于不像往常一般不见踪影,而是将颜舒早早就唤了进自己的院中。玄色的衣袍着身,玉簪别在那斑白束发之中,腰板挺直看起来老当益壮,气势依然不减当年。手中恰似拿着一只刚折下来的菊,只是采撷的人兴趣缺缺,眼中却是那盛开的金栗。
十月的秋菊金灿灿地开满了整个庭院,倒真是有些“金菊出来气更清”的意味。
“回禀岳父,家中并无大事。”终于在那日之后,她就再也不曾见到眼前这个杀父、杀母、杀姐甚至是杀凶的仇人了,而在那人回过身来瞥她一眼的时候,本来握紧了的拳头的手忽然松了开来,胸中杀意倏然尽散,脸上露出平淡。现在,她还杀不了她,那她能做的便是忍下去。遂低着头,略带谦卑地回道。
“那叛徒的尸体处理了吗?”又扔了一句话后,再次望向颜舒。他没有喊出诺殇的名字,而仅仅是轻描淡写用“叛徒”来形容,随即眼睛再次对上颜舒,想要在他的脸上捕捉什么。
“应该是下人处理的。”抬头,对上李崇充满意味的眼睛,不带一丝波澜。她现在需要做的便是放空自我,她当然知道李崇是有意的试探她,而她绝不能再眼前这个人面前露出什么破绽。
“哦!”淡淡地回了一声,让人琢磨不透。却在颜舒再次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发觉自己小腹猛然一痛,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觉自己已经被李崇一脚踹到地上,这一脚毫不留情面,一时间颜舒感觉自己腹部翻江倒海,霎那间口吐鲜血,鲜血喷在地上煞为醒目。
“岳父大人?”手不可抑止地捂住自己伤及的腹部,吃力地撑着自己的身子,不可思议地看向李崇,她看不明白了,李崇这是做什么。
“混账,你休叫我岳父!”不知何时,李崇从菊花丛中蓦地抽出一把短剑,恶狠狠地向颜舒击来,本来看起来深不可测的脸突然变得狰狞可怖起来,向颜舒唾道:“狗东西,本王带你不薄,视你如子,将最心爱的女儿也许配于你,你竟然吃里扒外,勾结朱温等人来毁我大唐基业,本王饶你不得。”一时间发了狠般朝欲起身的颜舒冲来,招招发力,招招致命,随后又是重重一踢,这一脚及其用力,直接踢到肩膀上,颜舒本因腹部之伤而重心不稳,谁知这又是一脚,将她直接翻身摔倒在地。背落于地,灼热嘶痛感更加蔓延全身。
不知何时,剑已经落在她的脖子上,只要一用力她便一命呜呼;只要李崇一用力,报仇的事情便与她远之甚远了;而只要一用力,她也便会悔恨终身吧。
“我没有!”颜舒看着李崇冷漠带着杀意的眼睛。她知道她现在不能反抗,哪怕是李崇现在真的杀了她,她也不能反抗。她只能一搏,哪怕是死,她都不能反抗,而之前她连连不还手也都是她所下的最后赌注,视死如归般地看着眼前的李崇,朝地下吐了一滩血之后,缓了缓气息吃痛道:“我从来没有做过背叛李唐的任何一件事,也从来没有勾结外贼做过吃里扒外之事情,若是岳父大人因诺殇的事情而迁怒于我,颜舒无话可说!”说着,便绝望地闭上眼睛,而在闭上眼睛之前眼中极尽不甘与哀怨。
是生是死,她必须要赌一把。
“哐当”一声,能听到短剑掷地之声,颜舒耳朵稍动了一下,在感受到脖子上的低气压消失之后,缓缓睁开眼睛,不明所以地望向李崇。却见李崇一脸冷然,手慢慢抚上自己的胡子,别过身去,冷冷道:“方才本王只是试探你,本王不想自己最得力的助手有一天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否则,本王定不会留情面的。”
“收拾好自己的伤,跟上来。”
看着李崇渐行渐远的身影,颜舒倏然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场赌博,她赢了。因为,她赌的便是李崇再试探她。
看着地上自己吐得到处都是的鲜血,扯着嘴角蓦地一抽。为了活着,多留点血又算什么呢?
……
“跟随着李崇穿过王府人烟最多的庭院,一路向西北,走进一间柴房,可是那只是一间极为破旧早已被慌了无数年的柴房,没人能看出它的特殊来。平日里莫说是人,就算是王府的狗也不会到这种地方。进了柴房,一切又跟想象的柴房没有任何区别,硬要说区别的话,便是那房梁上以及到处都是的蜘蛛网,多的让人发怵,其他的便再也无异。跟着李崇一直向内走着,在一个地窖止步不前。一般人家的房内都会有这种地下窖的存在,主要是为了储存当年的农物,并无什么异常。而李崇能带她来这个地方,便不可能是寻常地窖那么简单。果不其然,在地窖的最内处果然有一凹进去的地方,不知李崇转动了哪个机关,倏然出现一扇门,但里面仍是漆黑一片。
“这是?”强忍着胸口处的灼痛感,忍不住问出声。
李崇没有回头,只是摸着墙壁想黑暗的密道中走去,颜舒见状,也下意识地顺着他的动作跟上她。再穿过重重险嶂之后,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感觉到光线的照射,一时间豁然开朗。
颜舒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富丽堂皇,不过可能不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当满目珍宝尽在眼前的时候,颜舒不禁看得呆了,木然地走向前去,看着柜中的陈列的血雕玄玉、紫身马首、翡翠双狮……
“这?”本来伸出的手又因为受到感官上的刺激而倏然收回,略带激动地看着李崇,她是文人,自然对这些东西有一定的研究,而这些不是别的,正是前朝的宝物。这些宝物的价值……恐怕,他们都了然的。
暗暗点头,偏过身子,朝黑暗处走去,颜舒忙不迭地跟上,却在那火折子倏然亮起来的那一刻,呆滞了。
金丝锦线勾勒出的黄色御衣,一针一线就极为讲究,在火光的照耀下极近了它原有的华丽。
是皇袍!
瞪大眼球看着一脸沉稳的李崇,等待他的回答。
“两百余年我李唐基业如今落入奸佞之邪手中,本王不能视若无睹。”
“岳父大人所言极是,如今奸人当道,须李氏后人将奸佞铲除,以正根基,而岳父大人为李唐兢兢业业几十载,又是我皇室正统,此番铲除奸佞在所难辞!”颜舒知道,李崇是在暗示她,她是个聪明人,那么她要做的,就是给足李崇自立为帝的一个好的借口,将他奉上天。遂双膝倏然跪地,朝着李崇抱拳,一本正经道。
“愿岳父大人荣登帝宝,建立大业!”
看来,李崇是打算,黄袍加身了。
第一百三十章 称心如意
夜半的钟声敲了复敲,整个王府终于如同往常一般安静下来,也或许是整个长安城安静下来的缘故,不再有昔日的喧嚣,一切显得孤寂而冷清。
石砌的小道弯弯曲曲通向玉宁苑,夜的笼罩下那曲径通幽之所显得更加的静谧,在她收到唤玉暗示般的纸条的时候,颜舒的心本已经死了的心好像再起了一丝波澜一般。
得到唤玉警示般的提醒,她确实比以前更加警惕李崇,好在,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她成功通过过了李崇的考验。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原谅了她呢?
握成一团的手又舒展开来,不断地摩擦着,直到手心里沁出点点汗液,也消减不了她紧张的情绪。
她会见自己吗?抑或是她会原谅自己吗?
她在苑中已经等候多时,这次她倒是光明正大的寻她来了,毕竟是李茗兮的嘱托,她办什么事情都顺利成章。
前些日子,唤玉听说得了风寒卧床不起,自己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探不进这密不透风的禁闭的苑中,已经是急的热火朝天,奈何却硬是要佯装无事。
当然唤玉为什么生病,也只有她和她知道。
待苑中的下人们遣了下去之后,颜舒这才对唤玉开了口:“最近还好吗”沙哑的嗓音带着干涩,日日活在痛苦之中的颜舒已经没办法如昔日那般熠熠多彩,厚重的眼皮暗示着她连夜来的操劳。
说出口的那一刻突然觉得不适合,可是下意识噤口却发觉为时已晚。
抬头,看着眼前那个陌生又显孤独的女子,她是瘦了些吧。只见唤玉一身红纱锦绸罩体,身披淡紫色披肩,再向上,脸颊光泽如玉,尤其是那眉心朱砂一点红,万般风情全在眉间,完全看不出先前这个女子前些天曾抱病在床。
她想错了,看来这个女子,还好。
还好。
是真的还好吗?
只见唤玉腰身盈盈下弯,素手小心翼翼拖住那开的正盛的灿烂的夏堇,值此佳季,那红白相间的夏堇自然开的娇艳秀丽,微微靠近,轻轻嗅了那微微散发的清香。
那一刻,不知是人美还是花美,只觉得此景觉得世间无双。
颜舒开口很久也未见唤玉答话,本来忐忑的心更是忐忑无比,有些按捺不住。
她会原谅自己吗颜舒有些不确定了,她每日每夜的所受着煎熬,不光来自对李茗兮的亏欠,更来自于对唤玉的愧疚。她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失去了理智,而事实上她真的被自己给打败了。痛苦、悔恨……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双手负在身后相互交叠,心里却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
她在等着来自那个女子的宣判,释放亦或者是打进地域。
“回去吧,已经夜了。”良久,那似乎只专注于凝视花朵的美人儿微微抬头,眼睛望向颜舒,朱唇微微一张。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地看着那个略带紧张的“男子”。
可是,只有唤玉自己知道,她心里并没有看起来那样的淡定。
“我……”终于听到佳人的一句话,本来沉至低谷的颜舒骤然回过头来,赶忙开口,却支吾不出来,她想说什么来着?是想道歉呢还是乞求原谅,突然这一刻,颜舒发觉自己什么也说不出。
可是心里还是在恬不知耻地有那么一点小希冀乞求那人的原谅。
“难不成你想呆在这里被别人误会吗”微微挑眉,略带深意地望向颜舒,明眼人一定便知道话中有话。
颜舒闻言,心中一颤。虽然说,她是公然来玉宁苑的,可是到底是人多嘴杂,她呆太长时间也会引起别人怀疑,尤其是这个节骨眼。
突然她发觉,原来,她还是关心她的。看来……心中有股热流开始流动,抬眼直视着唤玉的眼睛,那眼神中澄澈没有波澜,而又有别样深意。
她懂唤玉,她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点点头,略带抱歉的眼神再一次对那个妹子投以感激,她感谢那个女子的大度,更感激那个女子如此全心全意地为她。
可是,当越感受到对方的伟大的时候,又越会感觉到自己的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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