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出来，裴泰站在不远处等着她。

    蔚蓝走过去：“还以为裴律师已经走了。”

    裴泰摘了烟：“又回来了。”

    蔚蓝点点头，和裴泰一左一右往前走。

    “他已经同意了。”蔚蓝说，“不过可能还是会过问。”

    裴泰颌首：“yan的个性是那样。他肯同意，已经很难得。”

    “我没想到你愿意这样做。”

    裴泰停下来，转首看她：“宋景心。也许这个时候，我可以喊你一声嫂子。”

    蔚蓝有点怔忪。被他这突然的一句话说得闪神。微微眨了下眼睛，她脸上带了点笑：“我却不能答应。”

    裴泰皱眉：“因为我之前的无礼？”

    “那倒不是。”

    “我现在还是楼太太，裴律师这么叫，不大好。”

    裴泰点头，正要和她说这件事：“公开你之前的事，必然要牵连到你的身份。楼先生那里，还需要你去沟通一下。”

    蔚蓝垂目，染了一丝烦恼。她想了一想，说：“这件事宜早不宜晚，晚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这样吧。傍晚之前。傍晚之前我没有联系你，就麻烦裴律师以我的名义提出控诉。”

    裴泰答应了，两人分道扬镳。蔚蓝打电话找楼晋承，后者当时正在公司忙碌。为了她的事情，他丢了一堆工作，他不像冷长风，公司里有江子德，凡事总喜欢亲力亲为的楼晋承，这一丢手。当时痛快，最后还得自己收拾残局。

    蔚蓝说要约他吃饭，楼晋承想到两人之前算不上愉快的谈话，心里总觉得不很安宁。蔚蓝突然说要约自己吃饭，他下意识就要拒绝。但又抱着一点希望。犹犹豫豫，就扯了个工作过忙的借口。

    而他这也并不是借口，他的确忙得中午饭都未吃。一连开了几个会，把前期堆压的事情捋清楚。

    蔚蓝也没强求，他说没空，她就挂了电话。

    楼晋承未免觉得心里空落，下午工作有点心不在焉。

    前台打电话来说蔚蓝进了公司的时候，楼晋承觉得自己心尖都一跳。一时之间更加无法工作了。

    他像个没有谈过恋爱，没有见过女人的小子。从座位上弹起来。一会对着手机照自己的样子，一会对着窗户里的倒影整自己的衣裳……听到内线电话再度接进来，手足无措的。

    她亲自来约他出去吃饭，这在之前不是没有。然而此时此刻，楼晋承非常激动。那声喊“进”的嗓音在喉咙口打颤，自己都要笑话自己。

    蔚蓝推门进入，她拿了脖套，伤处却还是缠了纱布，为免不雅，就用丝巾松松绕了一下。

    她手里提着个保温袋，一进门就说：“打电话给秘书，说你还没吃饭。我在路上买了点，你将就着吃些，饿着肚子工作不好。”

    她边说边把东西从包里拿出来。那只保温瓶还是他上回拿过去的。楼晋承心里有了点谱，觉得她是来跟自己和好的。

    这么一想，脸上的喜色有点藏不住，楼晋承也不端着了，上手去接她手里的东西。

    “说什么话？只要是你买的，肯定好吃。”

    蔚蓝看了他一眼，笑笑：“你嘴一向刁，一会可别把人小餐馆厨师骂得一文不值才好。”

    楼晋承也笑，握着温热的餐盒不说话，只拿一双眼睛盯着蔚蓝看。

    蔚蓝看他满怀欣喜的样子，心里过意不去，就招呼他先吃东西。

    说是小餐馆厨师，其实是她特意绕到红月山庄去买的。他在国外长大，口味其实很清淡，国内餐厅的东西口味偏重，蔚蓝之前问过他，他点名说红月山庄还可以。他肯说还可以，就表示那家东西合他胃口了。

    楼晋承很高兴。和蔚蓝面对面坐在自己办公室里吃饭，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事。他很挑剔，工作再忙也讲究用餐的质地。环境、食物、音乐，还有共餐人员，一个都不能少。

    而现在，他和自己在这里，面对面吃着外卖。

    蔚蓝心里装着事，难免食不知味。楼晋承心里痛快，吃得倒挺多。他伸筷子去夹她不吃的菜，蔚蓝把餐盒推到他面前。

    楼晋承笑：“我这像不像饿了几天的乞丐？”

    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说：“老实告诉你，我这几天还真没怎么吃。一个人吃饭，食不下咽。”

    蔚蓝看他笑脸，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勉强应他：“之前也一个人吃，怎么没见你食不下咽？”

    他把筷子搁下，接过蔚蓝递来的水杯，喝了口水。

    一把握住蔚蓝接杯子的手，双目紧紧盯着她说：“蓝！我决定了，我们离开b市。你可以带上你的妹妹！我们带她去法国，让她接受最好的治疗。”

    “你回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找到她，为了找出真相？现在人已经找到了，陶衍也死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回法国，和新儿，好不好？”

    他眼里期盼若星辰，直穿透蔚蓝的眼睛，要进到她心里去。

    蔚蓝定定看着他，不说话。

    楼晋承等着，等着，渐渐就明白了。他脸上露出不敢置信，松了手：“你今天过来不是跟我和好的？”

    蔚蓝舔了舔唇，开口：“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不回法国，就别想和我谈任何事！”

    楼晋承站起来，手带到桌上的袋子，把还没吃完的菜牵连得摔下来，洒了一地。

    淋淋漓漓的汤汁，把他脚下的那片地毯染成了深色。

    蔚蓝随他站起来：“早上的报纸你看过了吗？”

    “陶衍事前设置了发送，把薇薇的照片送到了市内几乎每家公司的邮箱！”

    “我不能不管！”

    “晋承，薇薇是我妹妹，我想……”上每司扛。

    楼晋承一把甩掉她伸过来企图讨好的手，打得脆响，他等着她，冷笑：“所以你想公开自己的身份？你要告诉所有人你是宋景心，然后去替你的妹妹讨公道？”

    “宋景心？”楼晋承讥诮的看着她。

    “到底你是想帮你的妹妹，还是你自己迫不及待想要跟那个姓冷的在一起？”

    “楼晋承！”蔚蓝深吸口气，“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你没有！是！你没有！”

    楼晋承抬手推了她的肩膀，蔚蓝往后一个趔趄，踩到剩菜肮脏里。

    “那天晚上跟冷长风鬼混的人不是你！这两天在医院和他厮混的人也不是你！”

    “走！带着你们的儿子，走！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一件，休想离婚！”

    “楼晋承！”蔚蓝觉得无力，他完全不肯听她把话说完。

    楼晋承别过头，背对她，不肯再理会。

    蔚蓝望着他，失望、难过、气恼、无奈：“在你提离婚之前，我不会说一个字。”

    “至于公开身份……无论你信不信，我确实是为薇薇。”

    她说完，等他，却不见他再有回应，蔚蓝疲惫的推门出去。

    那门关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楼晋承突然回首打翻桌上小山似的文件，一脚踹翻了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