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她出去。蔚蓝以为他会来点调虎离山或者声东击西的把戏。

    要知道，虽然红月山庄蹲点的记者不多，又有冷长风挡着，但架不住有人为了追求新闻热点，连这个地方都不放过。还是小心点好。蔚蓝过来这几天，几乎不曾出门。连客房服务都是冷长风派来的人。

    所以，他大摇大摆的，载着她就开车出门，蔚蓝有点被吓到。

    他连遮挡的车帘都没有用，那么刚正不阿的盘着方向盘，带着她往外面走。上布团巴。

    蔚蓝心惊胆颤。车子滑入行车道，她的心还在“砰砰砰”直跳。

    他从后视镜里瞧她一眼，看她低眉垂目，脸孔都要埋进胸膛里去。冷长风笑话她：“你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她眼皮一抬，黑眼珠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巴不得！”

    他不否认：“的确巴不得呢！”

    蔚蓝又瞪他一眼，不说话。侧过脸往外面看。几天不出来，树叶都枯黄了。

    往事如烟。忽然想到认识他的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季节。绿叶凋敝，叶落归根。

    她轻轻的叹出一口气，两只手搭在后面座椅上，额头放到两只手臂的中间。看起来，整个人都消沉下去。

    冷长风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怎么了？”

    蔚蓝摇摇头：“没什么。”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蔚蓝抬头，以为出了什么事。却只看到他回头，两只眼睛望着她，那严肃质问的视线，能透过镜片直逼进她瞳仁里似的。蔚蓝扭头，躲开，往外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吓了一跳。她忙拿手在他座椅上拍了一下：“你干什么呢？”

    后面鸣笛声肆起。有私家车被堵住不能走，毛躁的伸出头来喝骂，拿手“砰砰”拍着车门。

    蔚蓝有点着急，倾着前身，她脑袋凑到前面座位中间，眼睛瞪着冷长风：“别闹了，赶紧走吧！”

    他定定的看着她，一副她不说明白，他就要在这耗到天荒地老的模样。

    蔚蓝拿手在额头上拍了一下，怪自己忘记了他那臭脾气。她赶紧连声说：“我就是想起刚见你那会了，有点感慨。真没什么！”

    他不大相信的侧身弯腰。低头靠过去：“真的？”

    蔚蓝从车窗玻璃上看到有私家车车主下来，往他们这走过来，她心里顾忌，扭过来。捧了冷长风的脑袋上去一亲：“真的！”

    “赶紧开车！”

    幸福来得太突然，冷长风有点懵。她这么主动，还是头一遭。

    蔚蓝趁着他晃神，爬过去。挤着他，脚往油门上一踩，车子猛往前冲了出去。

    把那企图过来讨说法的私家车主狠狠甩在了身后。

    蔚蓝长吐口气，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

    冷长风回过神来，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去拽要爬回后面去的蔚蓝：“别，就坐这。”

    蔚蓝拍了下他的手，声音清脆。她有点恼：“冷长风我可告诉你，你要再乱来，我饶不了你！”

    她嗓音一向柔，发脾气也没什么威慑力。冷长风只觉得，这一股娇柔里藏着辣椒呛味，也是前所未有的动听。

    笑着揉她的手：“开车呢！你不乱来，我绝不乱来。”

    蔚蓝脸孔通红，想想再爬到后座去，的确不安全。就在副驾驶上坐着，单手去拉安全带。冷长风看她低着头，脖子那块都通红通红，心里痒痒的，空出一只手就去捏她的腰。

    蔚蓝一颤，抓住他两根手指。她咬牙拧他手背上的肉，水润的眼睛里，像有火焰焰的一团在燃烧。烧得冷长风心口千抓百挠的，直觉得口干舌燥。

    他觉得自己有点走火入魔了。看着她，不管是她做什么说什么，都能让他爱不释手。上瘾了似的。

    回过脸去，他把蔚蓝放开的那只手收回来，暗里握紧了方向盘，逼自己醒神。不由的嗤笑，虽然觉得荒唐，但是这种食髓知味的感觉，却一点都不赖。

    楼晋承这几天都在公司里待着。大厦底下蹲满了记者，小区外面也都是记者。他干脆就在公司里住着，不回去了。

    办公室内侧有休息室，衣服和洗漱用品是让秘书随意买来应急的。他这几天可以说，过得潦草，又潦倒。

    虽然公司里的人顾忌他的身份，不敢当面说什么，可他心里没有不清楚的。蔚蓝究竟是冷太太还是楼太太的事，早在职员里传了个遍。每一个人当面恭恭敬敬的，一如往常喊他“楼总”，背地里的白眼、探究、鄙视……楼晋承看着秘书刚送进来的一份文件，拿着笔要签名，写到最后一笔，忽然把笔丢了出去。文件也一并挥扫到地上。

    他两只手捧住脑袋，头痛得厉害。

    有人推门进来，声音很轻。楼晋承没抬头。他不想再掩饰，也懒得掩饰。嗓子嘎哑的开口：“滚出去！”

    那人却没有，拿了文件放到办公桌上，站在他面前不动。

    楼晋承一怒之下，拿了手边一只杯子朝来人丢过去。

    杯子里还盛着半杯咖啡，是二十分钟前他让人冲了拿进来的。现在，那半杯咖啡顺着蔚蓝白色外套，滴滴答答流到地面上。

    楼晋承有点匆忙，也许该说是猝不及防。他一下子站起来，椅子往后旋转着退到落地窗边上，他两只手局促的放在身侧，向她伸着，像是想要阻止那杯丢出去的咖啡，又像是想要去拉她的手。

    蔚蓝对他微微的笑：“晋承。”

    这一声呼喊，把楼晋承从半梦半醒里唤过来。

    他脸上的迷茫忽然收拢，涣散的视线也集聚起来。

    楼晋承止住想要靠近她的双足，脸孔绷紧，铁黑了颜色：“你来干什么？”

    “来看我的笑话？”

    他连声冷笑，半昂着头。

    “很抱歉，连累了你。”蔚蓝自知理亏，低头道歉，“我那天过来其实就是想跟你讲这件事，但是……”

    “但是你觉得没有必要。你早就下定了决心要跟谁，又何必再和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多说些什么！”

    楼晋承咄咄逼人，视线变得凌厉：“宋景心啊宋景心，我一直以为你是一只羊，没想到你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白眼狼！”

    他咬牙切齿的喊出那三个字，双手握拳，一下子砸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