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绍齐拦不住她。

    此时此刻的泽兰大厦，是除了冷长风大势进入b市那年来，最最热闹喧嚣的一次。

    闪光灯如落入人间的焰火，嘈杂像早晚时的市场。

    叶绍齐把车停在马路的这一端。广场上人声鼎沸，许多人聚集在那里，记者、电视台、保安。也有路过看热闹的。冷长风是打算把事情闹大。

    蔚蓝抱着孩子，摇下窗户，穿过人群找他。他被众人包围，她无法找寻到他的身影。

    蔚蓝开门，要下车。叶绍齐喊住她。

    “yan能够应付。”

    “我的意思，你还是听他的更好一点。”

    “绍齐，”蔚蓝手搭在门把上，“我只问你一句，他能不能全身而退？”

    叶绍齐沉默不语。半晌才说：“不管最后结果怎样，他不会一无所有。”

    蔚蓝笑：“我知道。他从来不是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人。”

    “不过，我总想，我们走过这么多路。没有哪一次风雨同路过，这一次。我想和他一起经历一次。”

    “麻烦你替我照看孩子。”

    她把新儿放下，毅然推门出去。

    蔚蓝自宋薇薇的照片出现在企业邮箱之后，媒体们一直在寻找她的踪迹。宋薇薇是病人，他们无法采访，蔚蓝不同。再者，她状告顾副局事件以及她究竟是楼太太还是宋景心的疑问，使她成为本季度b市话题性最大的名人。她的一张近照，都能让那家报社、杂志销量直上一个台阶。媒体们对她趋之若鹜，苦于见不到她本人。

    然而，此时她出现在泽兰大厦对面的路上。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楼太太”。本围着冷长风等人的长枪短炮立刻调转了枪头，乌压压，穿过一众保安的阻拦，蜂涌着往她这里挤过来。

    叶绍齐坐在车里看着她，看她挺起胸膛，看她脊背笔直。看她坚定不移的望着远方那个同样诧异的人，一步步走过去。叶绍齐嘴角往上扬，忽然笑了。

    他这个旁观者，从最初的阻拦，到现在的无法阻拦。见证了他们走过的每一段路。

    他想，今天之后。宋景心是真真正正的回来了。上来亚亡。

    她下车，不过几步路，还未穿过马路，就被人挡住无法前行。一则则刁钻尖刻的问题丢砸过来。她被人挤得寸步难行。

    衣裙下摆有异动，不知哪个心急的，扯住了她的裙角不让她走动，想要抢到第一手的资料。

    这状况似曾相识。蔚蓝站着不动，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措手不及。她看到人群之后，那个疾步匆匆而来的人，脸上带着愠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情很好。

    他一把抓住那个扯她衣裙的人。铁沉着脸，揪下那人名牌念了一声，往后丢到江子德怀里：“让泽兰的律师团准备起诉伊周刊！”

    那人接连喊了两声“冷总”。冷长风未理，把身上外套脱下，裹了蔚蓝到怀里。嗓音里藏不住的担心：“你过来做什么？”

    “叶绍齐人呢？他就跟着你一起胡闹？”

    蔚蓝仰头看他，两个人把那拥挤着他们的人忽视得彻底。她带了浅笑：“他哪里能拦得住我？”

    “反而是你，”蔚蓝的手去抓他不知什么时候扭曲的领带，“为什么不告诉我？”

    冷长风眼底的担心收拢起来，握了她双肩往前走。紧跟而来的保安护着两人。

    “公司的事，你不会喜欢听。”

    “这话不能由你说。你都没问过。”她大约是斥责，说出来的话却全没有那个意思。她有一尾柔和难改的嗓音，严厉起来也不见可怕。

    冷长风不开口。她又要追问，江子德赶上前来：“楼氏的几位董事都已到会议室等候。”

    “真的要入股楼氏吗？”

    蔚蓝抓住他的衣领，眼里的担心显而易见。

    冷长风拍拍她的手，示意江子德把她带到办公室去。

    他们有保安护着，就要进大厦前门，有记者大约怕错失了这次机会就再也没办法见到蔚蓝。居然冲破了保安的阻拦，一下子横冲过来，话筒丢到蔚蓝脚下。

    “楼太太！请问您今天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泽兰大厦！”

    “您在和冷长风尚未离婚的前提下嫁给楼晋承，是否犯了重婚罪？”

    那人语速极快的一连问了两个问题，被保安架起，就要丢出去。他还在扯着喉咙叫，却被忽然觉醒的记者们淹没。

    问题接踵而至，有这么一个人打了头阵，前来采访的新闻记者、网站媒体也都亢奋起来。围在蔚蓝和冷长风周围的保安渐渐抵挡不住。

    冷长风沉了脸，示意江子德立刻加派人手。

    蔚蓝喊住江子德。她看向冷长风：“我今天不是过来给你添麻烦的。”

    她推开冷长风，走出去。冷长风要拽她，却听她嗓音清亮的开口：“我可以接受采访，但是请大家保持秩序。五个问题，每家报社、网站，我回答五个问题。”

    她一开口，果然拥挤推搡停了下来。

    有人迫不及待开口：“首先，我想请问，我该称呼您楼太太还是冷太太？”

    “其次，您和楼晋承是否已离婚。您和冷先生现在是什么关系。前段时间控告顾副局的是否是您本人，这段时间您避不见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这个人抢得先机，而且问题直戳中心。

    冷长风不免有点担心。

    蔚蓝却很冷静，她微微笑着，对那人看了一眼：“感谢你的关心。”

    “其实我刚出院，感冒，有点严重。有关顾副局的新闻我看过了，我是不是参与其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做错了，总要受到惩罚。我和晋承的婚姻，我手上的戒指能说明一切问题。至于我和冷总的关系，请大家拭目以待，真相瞒不过时间。”

    她知无不言，态度温柔，答案端庄得体。冷长风在后看着她，担心一点一点沉放下去，忽然有种骄傲的感觉升起。她不再是个娇弱无用的小姑娘了。她成长了。

    她思维敏捷，逻辑清晰。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滴水不漏。最后一个问话答完，蔚蓝对那还想接着开口的人笑笑：“我和冷总他们还有公事要谈。下次再聊。”

    转身往里去。

    蠢蠢欲动的记者们还想追上去，江子德往前一挡。保安顺势就围了上来。

    江子德瞪着那些人往后退，而后转身去追冷长风等人。同往电梯的长长的走道，他看着前面比肩而走的两个人，眼里的影子随着在动，垂首，他快走两步，追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