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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邬琅狂吗,很狂!敢明目张胆讨论王朝气数,敢说皇帝昏庸无度,敢说戍边名将杨记川不过尔尔,普天之下恐怕真的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狂妄的人了。

    不过,一个合格的演员,合格的骗子,在花言巧语勾引得对方蠢蠢欲动的同时,自身表现出来的人格魅力也很重要。

    他出场本来就拉风得要死,恨不得和天下人为敌,这才是一代只出一个精英弟子该有的傲气!他就是这么狂,你来打我啊。你又打不过我。

    没让你们全体跪拜喊爹已经是开恩了。

    不需要什么演技,本色出演而已。

    当然,这个嘴炮效果还是不错的。因为第二天,卢彦就笑容满面地将他介绍给东昌寨各位实权人物。

    这是邬琅和沈蓬生的第一次会面。

    沈蓬生坐着轮椅,身边皆是五大三粗的粗犷大汉,相较之下便显得尤为瘦弱、扎眼。

    他穿青色长衫,眉目温雅秀美。膝上常年盖着暖毯,唇无血色,三五不时便要掩唇止咳。

    邬琅第一眼看过去,却不是惊讶于土匪窝里居然有个这样的病美人,他觉得沈蓬生眉目有几分熟识,只是怎么也记不起这种熟悉感从哪来。但他可以断定,他和沈蓬生是第一次见面。

    作为东昌寨第一智囊,沈蓬生言谈举止可以甩卢彦一条街。常山打听到,沈蓬生在卢彦还是空手套白狼时就跟着他,呕心沥血付出,东昌寨能有此辉煌成就,沈蓬生绝对是最大的功臣。

    看来有些人运气来了还真是挡都挡不住。

    邬琅还是挺欣赏沈蓬生的,当然,因为沈蓬生,他在东昌寨的视觉体验完全上升了一个等级。

    不过邬琅并不常主动和沈蓬生搭话,一来沈蓬生十分忙碌,每天要处理的政务相当于邬琅在临淄王府的五倍,基本没什么时间用来闲聊。也不知道卢彦怎么想的,沈蓬生体格弱成这样还让他这么过劳,哪天猝死就有他好哭的。二来,沈蓬生可不是卢彦那种蠢货,夸一夸就蒙头了。沈蓬生心思细腻,邬琅不敢在他面前多说话,怕露出马脚。三来嘛,当然是维持他苍云堡绝世高徒的矜持了。虽然他和沈蓬生不是一个体系,但是作为这个寨子里少数携带智商的人。那就是王不见王,见了就要撕逼的!

    不过,虽然卢彦已经正式宣布他加入东昌寨,却还是没有分派给他任何工作任务,只给了他一个玄苍将军的空头衔,好吃好喝供着。

    邬琅不骄不躁,毕竟对于卢彦来说,他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若是真听了他一句话两句话便委以重任,那才叫搞笑了。

    邬琅也乐得在东昌寨里白吃白喝,每天带着常山去巡山,顺便欺负欺负寨民。

    不出几天,他已经和东昌寨的大部分人混了个脸熟。东昌寨上上下下都知道寨子里来了个穿诡异黑甲,手持刀盾,年轻气盛,骄傲嚣张偏偏又武功高强的玄苍将军。

    土匪窝里比什么,自然是拳头功夫。

    除了寨主卢彦,军师沈蓬生地位超然。底下一些年轻喽喽们可都是谁拳头大听谁的。

    以前寨子里青少年组里拳头最大,最能打的是宋松,现在邬琅来了,他就是拳头最大的,所以很就收了一群小弟,天天围着他转。

    这群十四五岁的小屁孩父母多是寨子里有些权利地位的,成天没事干便拉帮结伙去渔阳镇捣乱,放现代那就是活脱脱的太子|党,二世祖。宋松就是这群人的头头,傲气的不得了。

    邬琅爱好挺少,收拾熊孩子正巧是其中之一。以前他作为一个已经迈入奔三年纪的大学狗,时常被一些小鬼嘲讽。十四五岁的少年啊,那就是正午的太阳,照耀着大地,是未来的主人。你们这群夕阳赶紧落日吧,别挣扎了,拯救世界没你们的份。

    面对宋松这一群问题少年,邬琅又再次回想起了当年被嘲讽的愤怒。他内心的调|教之火已经熊熊燃烧。

    起步是顺利的,因为他现在是这群人的老大了。

    方法十分简单,且操作通俗易上手,把这群人虐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就行了。

    但他需要的是一群支持他的忠心小弟,不是精神病患者,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点到为止。

    少年人的崇拜往往单纯而执着,在崇尚武力的他们眼中,邬琅就是强者,就是他们的老大,寨主也没他厉害。

    为了凸显自己是邬琅亲军,他们不跟这寨子里其他人一起叫邬琅玄苍将军,他们喜欢跟着常山喊五爷。

    “五爷,五爷,今天咱们还讲故事吗!”

    “对啊五爷,陶寒亭最后死了吗,他太可怜了。”

    “毛毛呢,毛毛呢,掉下悬崖就没命了吗。莫雨的病还能不能治好哇!”

    “五爷,唐门的暗器真的有那么厉害吗。裂石弩还有暴雨梨花针什么的!”

    “那个血眼龙王太可恶了,不然王遗风肯定不会屠城的。王遗风真是痴情啊,收的弟子也是。”

    “切,屠城就屠城了,找那么多借口干嘛。要真有那么大本事,找萧沙去啊,找无辜老百姓算什么英雄。”

    “王遗风那是走火入魔!又不是故意的。”

    “若是有真正的藏剑山庄在世,该是何种气派!那些神兵利器绝对是让所有人心驰神往的东西。”

    “江湖,真的有江湖吗?飞檐走壁,踏水无痕,一剑光寒十四州!”

    “你们这些傻子,要是五爷说的那些都真实存在,第一个该去的肯定要属七秀坊啊!”

    “若我身在江湖,我必杀尽天下该杀之人!长空令下,浩气长存!”

    “哼,自在逍遥,唯我恶人!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想杀人?也不知道前几日,谁家武王城被插上了恶人大旗。”

    “你说什么,想打架吗!”

    “来啊,我还会怕你?”

    “好了,攻防还有半个时辰就开始,吵什么吵。嘴上说有什么用,手下见真章!恶人都给我回来,浩气的也别过来自讨没趣了。”

    “今日攻防我们一定会赢的。”

    “那就拭目以待。”

    …………

    …………

    邬琅大刀阔马坐在集会的首座上,台下空地泾渭分明地站着两拨人马,皆气势汹汹地看着对方。

    “诸位,今日是每周例行攻防日,规矩我就不再多说了。这次攻防的地图是飞沙谷。”

    邬琅话音刚落,台下顿时交头接耳,响起嗡嗡喧闹。

    “怎么是飞沙谷,不好打啊这地方。”

    “老大也太会挑地方了。”

    “恶人那边有龚鑫,这小子水性最好。统战,我们该怎么办。”

    “慌什么,恶人有龚鑫,我们也有吕豪。”

    “看来今天攻防不能靠群斗制胜。”

    “安静!”邬琅喊一声,窃窃私语的众人立马停下来齐齐看向他。

    “老规矩,时间两个时辰。我在飞沙谷的五个地方分别插上了玄字得分旗,旗下埋有不同武器,先到先得。时间结束后全体到这里集合,规定时间没回来的算阵亡。然后计算伤亡和夺旗情况。敌方阵亡一人则己方得一分,一面旗子得一百分。最后哪个阵营得分高,便获胜。赢家如何,输家如何,你们懂的。”

    “最后要说明的是,不限制手段,但禁止伤人命!”邬琅凉意的目光划过一群年轻人,最后落在宋松身上。

    宋松是个相貌不错的小子,小麦肤色俊朗健康,再加上身材劲瘦颀长,功夫底子打得好,在山寨内很是受追捧,很有一批脑残粉。

    先前邬琅打算玩一把阵营游戏,招募两方人马时,宋松一宣布加入恶人谷,立马有一大批跟班跟上,并且十分顺利被推举为统战大将。

    而浩气的大将独孤胜,不管是相貌,武功,还是人气,比起宋松来都要稍逊一筹。唯独一双坚毅明亮的眸子,邬琅打心眼里喜欢。而独孤胜也确实像这双眼睛透露出的性情一般,坚韧、刻苦。

    是不是天才无所谓,重要的是有没有一颗积极向上,努力拼搏的心。

    邬琅的视线掠过宋松,停在和他隔了数人远的一名少年身上。

    “汪雷,我上次说过什么,你被禁赛了,还敢出现?当我眼神不好使吗。宋松,你这个统战怎么当的。伙同起来想欺瞒我?”

    宋松一步上前,单膝跪地:“属下不敢。”

    “汪雷,还不滚?”

    黑发少年在众人的瞩目下,看了宋松一眼,非常不甘愿地从队列中走出。

    邬琅面无表情地将手中陌刀狠狠插在地上,刀锋发出一声清越响亮的刀鸣,回荡在少年们的耳边,震耳欲聋。

    “从我设立敌对阵营双方并让你们选择时就说过,这只不过是一个用来考验你们战场能力的限时身份。不管你们是恶人也好,浩气也好,战场上你们是敌人。但是生活中你们是兄弟。我们做的不过是练习和演习!不是要你们真刀真枪将对方置于死地。你们有好胜之心,这很好。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军令如山!不听话的士兵,不要也罢!”

    “听明白了没!”

    “明白了!!”

    “宋松,你呢。”

    “明白了。”

    邬琅将宋松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下了然。这小子还不服气呢。

    “出发!”

    邬琅指令一下,两班人马立刻走得飞快,不过几分钟,原本熙熙攘攘的大堂只剩下邬琅一人。

    他坐下细细喝过一杯茶,长叹一口气。常山快步走堂外走进来。附在他耳边说。

    “少爷,有消息了。”

    “我潜进他们召开秘密会议的地方,得知卢彦本有意让您统辖山寨外围布防,被沈蓬生挡下了。”

    “哦,原来是沈蓬生。难怪我坐了两个月的冷板凳。沈蓬生说什么。”

    “沈蓬生说,山寨现今实力并不足以走出东昌山,您的建议固然好,然而东昌寨现下最重要的还是巩固好在渔阳的势力。”

    “沈蓬生就没有说我什么坏话?”

    “没有,不止如此,他还夸您年少有为,胸有沟壑,让卢彦好好拉拢。”

    邬琅颔首,拔起身前陌刀,送回鞘中,“不急,沈蓬生忌惮我,不愿让我走进权利圈,这很正常。我们只需静待一个机会。”

    常山默然点头,不置可否。

    邬琅又问:“常山呐,你觉得宋松此人如何?”

    常山思虑一阵,回道:“机敏狠毒有余,经验不足。”

    “你觉得让他传承你衣钵,怎么样?”

    “少爷,属下愧不敢当。”

    “有什么愧不敢当的,就说你愿不愿意调|教他吧。”

    “常山但听少爷吩咐。”常山顿了下,说:“少爷是要培养他?可他是东昌寨的人。”

    邬琅无所谓地哼笑一声,陶色茶盏往天上一抛,在它将要落下时,左手一伸,稳稳将其抓住:“这有什么,来日东昌寨成了我的,不就是我的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