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拨出电话是一瞬间的冲动，在等待接听的时候却像是凌迟。顾清和很紧张，他不知道……梓宁还愿不愿意理他。

    周梓宁本来要睡了，手机震动，来电显示为“顾清和”，竟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她接了，“喂？顾清和，什么事。”

    “呃，没什么事。”顾清和被问得一愣。

    两人在一瞬间，竟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从下班到现在，也不过四五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并不是很黏糊的恋人，可这短短的四五个小时，让他俩中间，仿佛有了一道无形的墙。

    手机里传来的，是对方浅浅的呼吸声。

    顾清和自己苦笑了一下，“也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吧。”

    “嗯。”周梓宁的感冒没有痊愈，鼻音浓重，“现在听到了，早点睡吧。”

    “好。”顾清和应声，却没有挂断。

    是周梓宁先挂的电话。

    顾清和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要持续多久，反正与他而言，多一分钟，都是痛苦。

    第二天，顾清和一整天的工作都魂不守舍。

    邵捷从北京打回电话，说联赛赢了，蝉联冠军。

    顾清和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邵捷气他不够哥们儿，“什么语气呢，就不能高兴点儿？”

    “烦着。”顾清和简短地回一句，想挂电话，“跟梓宁闹了点矛盾。”

    “啧啧，出息！”邵捷现在特别鄙视陈东明和顾清和两个人，简直都成了妻奴。天天守在家里，出去玩的次数大幅下降，两人还乐在其中。他说：“不管你们的破事儿了，我挂了哈。”

    顾清和心想，邵捷说得对，自己就是没出息！

    可是没出息就没出息呗，把梓宁哄回家才是正事。

    下午放学，顾清和去学校，把顾一澈接到家里来，指望着这古灵精怪的小子能给他出出主意。

    顾一澈一本正经道：“清和叔叔，我帮你，也是有条件的。我不想回自己家，也不想去爷爷奶奶那里，周老师回来之后，我要在你这里住久一点。”

    “你不回家，你爸爸一个人怎么办？”顾清和问。

    “爸爸是大人，我是小孩，不一样。”顾一澈说得理所当然，“他工作那么忙，都没时间陪我，才不会孤单。”

    “好了，我答应你。”顾清和举手投降，“你快打电话给周老师。”

    谈完条件后，顾一澈才按下视频通话的按钮。

    此时周梓宁在自己公寓里，正兴趣索然地搅动着塑料盒里的外卖，说实话，味道太糟糕了。

    跟顾清和在一起的这段日子，被带着吃太多美食，嘴也被养刁了。

    □□上传来顾一澈的视频通话请求后，她想也没想就按下了同意按钮。

    顾一澈可爱的小脸蛋占满整个屏幕，“嗨，周老师。”

    “一澈，晚饭吃了没啊？”周梓宁笑眯眯地问。

    今天上课的时候，顾一澈表现特别积极。平时他在上课的时候，还要跟前后桌交头接耳，或者走神，下午这节课简直是乖学生的代表。

    “还没有。”顾一澈故意托着下巴，可怜巴巴地说道。

    周梓宁皱眉，“怎么会？你爸爸呢？”

    “爸爸在工作，他可能忘记王阿姨请假了，我就没有饭吃啦。”顾一澈说道。

    这孩子也真是没心没肺，晚饭没人烧，都用那么雀跃的语气说出来。周梓宁想了想，“那我打电话给你清和叔叔，叫他带你去吃饭。”

    顾一澈眨巴眨巴大眼睛，“但是周老师，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周梓宁被他看得心软，“好吧。”

    “周老师你答应了哦！不能反悔。”顾一澈的眼里闪出狡黠的光。

    周梓宁接着道：“你在家吗？我去接你。”

    “我在清和叔叔店里！”

    周梓宁：“……”

    她好像是被某人算计了一次。

    但既然已经答应了顾一澈，就不能食言。周梓宁还是换衣服出门，开车去俱乐部。

    等她到的时候，顾清和与顾一澈一大一小，正坐在门口等着。

    顾一澈欢天喜地地跑出来，抱着她的腰，“周老师，你终于来啦。”

    周梓宁抱了抱顾一澈，然后白了一眼顾清和，后者心虚地转过头去，不敢跟她直视。

    顾一澈揉揉肚子，“我快饿死了，我们快去吃饭吧！”说完，他一手拉着周梓宁，另一只手去拉顾清和，一边一个大人，大步往前走。

    小屁孩挑的是一家披萨店，就在俱乐部对面。

    一路过去，周梓宁没跟顾清和说话，不过，也没挣开顾一澈拉着的手。

    “一澈，吃完要去公园玩吗？”顾清和点好餐，有深意地问顾一澈，希望这小子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顾一澈眨眨眼，“好啊，一起去坐旋转木马！”

    这两人的互动，落在周梓宁眼里，简直是又好笑又好气，真当她是傻的吗？不过碍于小孩子在场，周梓宁也没拆穿。她拍了拍顾一澈的手，“先把饭吃完再说。”

    顾清和对目前的进展还比较满意，至少梓宁没跟他翻脸嘛。

    他现在变得极易满足，要求不高，只希望能一步一步，让梓宁不再生气了。

    全程只有顾一澈吃得开心，周梓宁吃过饭了，也就没有再动。顾清和不爱吃这些，就看着顾一澈大快朵颐。

    好不容易等顾一澈抹抹嘴巴心满意足，“走吧，我们去公园散步！”

    顾清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阻止了他们刚要出发的步伐。是顾建和的电话，“清和，来第一医院一趟，爸晚上中风了，刚送到医院抢救。”

    顾清和的神色变了变，挂完电话之后对顾一澈说：“一澈，叔叔突然有点事，先回家，我们改天再去公园玩吧。”

    顾一澈摊摊手，表示无所谓，本来他也就是为了帮清和叔叔一把嘛。

    带顾一澈回俱乐部，让徒弟照看他之后，顾清和单独对周梓宁说：“我爸中风了，在医院。”

    周梓宁一惊，此时也管不上还在生气了，“我们现在去？”

    “嗯。”顾清和点头。

    开车时，顾清和紧紧握着方向盘。他和父亲，虽然关系僵化多年，但是听到他这样的消息，心里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在他印象中，父亲要么怒目圆瞪，拍桌子大吼，要么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倒下呢？

    周梓宁坐在副驾，担忧地看了几眼顾清和，后者抿着唇不言语。

    下车后顾清和拉着她的手，周梓宁感受到了，他的手心全是汗。

    进医院后，引导台的护士很快将他们带到急诊抢救室，顾母和顾建和正等在门外。

    顾清和喊了一声：“哥。”

    “你来了。”顾建和说道，又冲他身后的周梓宁点了点头。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顾清和问。

    顾建和自责地说道：“我的错，跟爸争执了几句。”

    “待会儿你爸醒了，你可千万别再说什么刺激他的话了。”顾母讲话的声音还有点哆嗦，叮嘱两个儿子。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

    周梓宁陪着顾清和坐在长椅上，她的手没跟他松开过。

    顾清和低垂着头，神情严肃又紧张。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此时的顾清和，好像有点脆弱。

    她有种摸不透顾清和的感觉，明明说跟父亲关系不好，但当他出了事时，顾清和嘴上不说，心里也担心地不行吧。

    为什么平时要死鸭子嘴硬，不肯低头，或表达出一点爱意呢？

    周梓宁一瞬间想通了，顾清和就是这种不善言辞的人。

    她是不是该借个肩膀，给顾清和靠靠？